「你帶我來這里干什麼?」我木訥地站在山坡上,夜已經深了,徐徐的風不住地吹動著我的發絲,時而掀起我的裙擺。我看著李岩,不知道他要說點什麼。
在王府地牢中,他的話已經讓我覺得很含糊,什麼叫‘喜歡我搶風頭?’我當真搶了嗎?我也只是好心啊,干嘛說的我像個壞人似的。
我的眼珠不斷地轉著,回想著自打芷茸來了之後,發生的種種。李岩忽然道,「喜歡嗎?」
「嗯?」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正準備問點什麼,卻見他的眼神瞟向不遠處的山坡上,一片密密麻麻的東西。黑漆漆的,看不清,我不禁有了興致,走到進前。
一陣輕風拂過,頓時有香氣撲鼻,「夜皇後?」我失聲驚呼,原本只是個傳說罷了,沒想過真的能見到。
感覺李岩走到我身後,「嗯?你管它叫什麼?」我一笑,「夜皇後啊,黑色的花瓣,實在是少見。在夜中綻放,可謂皇後之稱。」
李岩淺笑,贊同了我的說法,道,「你知道的東西果然很多,我還當你會很驚奇呢,看來又是我想錯了。」
我回頭看著他這樣子,撲哧一聲笑出來,「驚奇,我當然驚奇了,百聞不如一見麼,謝謝你讓我見到這麼稀奇的花兒。」
夜皇後,是郁金香的一種,幽暗的絲絨般的紫紅色光澤讓它顯得如此與眾不同,近乎黑色,卻散發著世界上少有的濃烈的香氣。也許這些還算不得什麼,它真正的稀奇之處,在于,一年只在這一個夜晚開放。
嗅著這香氣,我沉醉其中,李岩的聲音傳到我耳邊,「這花兒,我一直听聞叫做十里香,現在听了你這名字,似乎更能配得上它。」
我點點頭,「對了,你是怎麼知道它會在今夜綻放的?」李岩只是笑了笑,又抬頭看著天空,不語。
我心里微微起了波瀾,他必定是早些日子就常來觀察,才能將時間拿捏的這麼準,只是……這麼好的景色,不該拿來與我欣賞。
一片沉默,似乎沉默在了花香中,抬眼再看他時,只見他手里拿著個瓶子,交到我手里,道,「那日見你研制香料,想必你是愛花之人,那麼,就用這個花吧。」
指尖才觸及到那瓶子,一陣冰涼侵入心脾,這瓶子中竟然是冰!原來他早有準備,甚至想了這麼好的法子,讓這花不枯萎,我要說些什麼才好?
說不能收?可是這花都摘了,若不是做成香料,那就當真可惜了。「李大哥,我們是朋友,對不對?」半晌之後,我低低開口。遙想當年,我被蜜蜂追的慘狀……到今日,似乎還不如當時初見那般親近。時間,果然能改變一切。
他「嗯」了一聲,我繼續道,「那……」「心醉,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苦茶里可以放一點糖。」
李岩突然開口,我竟一時覺得無言以對,又回到了這個有關茶的問題。他繼續道,「我與王爺相識多年,所以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明白王爺的生活要發生些變故了。」
我心里冷笑,貌似情節不大對……感覺著,像你喜歡樂梓軒來著,咳咳,正經,正經。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聆听,「我當時以為你能成為王爺的心上人。」
「為什麼覺得我能?」我倏地打斷,貌似沈冉欽也說過類似的話,這些人都什麼眼光啊……切。
李岩先是一愣,繼而笑道,「因為你是郭心醉。」「額……」說了跟沒說一樣,見我這樣子,他解釋道,「一個他該殺又不願殺的人,一個讓他沒有辦法的人。」
我撇了他一眼,「憑什麼隨隨便便就殺人啊,我最討厭沒有緣由的事情了。」
我郁郁地發著牢騷,明明知道說這些沒有用,可是我居然還是妄想著,在這**的古代,尋求到公平。「那什麼,就算是奸細,也該有點證據再殺人吧。」說起這些我就來氣,我當時是怎麼樂梓軒了,他就那麼對我,哼。
李岩听我牢騷了幾句,忽而轉過身來,停住腳步道,「我知道,你其實不像表面上這麼沒心沒肺,在你心里,應該已經喜歡王爺了吧。如果喜歡,就好好在一起,記住,我會幫你的。」說至此處,他微微低著眸子。我也尷尬,一時說不出那些無關緊要的話。我和你之間,淺薄得就像一面之緣,你對我不同,或許也是因為樂梓軒的緣故吧。
只得听著他淡淡道來,「王爺,他生來就是王爺,你不要試圖去改變他。」「我……」我剛要發表意見,李岩忽然打斷道,「听我說,無論發生什麼,開開心心地留在他身邊,好麼?」
無論發生什麼?呵呵,這幾個字未眠太沉重了,我應承不下來。但是我倏地拉住他的胳膊,堅定地道,「你也得答應我,也要開開心心地留在他身邊。」一個人,若想成勢,背後的力量想必要很大很大。如今因為我,樂梓軒和沈零楓之間已經有了隔膜,斷然不能再失去李岩,這個朝廷中的力量。況且,太子一直有爭奪李岩之心,他妹妹就是最好的證明。也是,丞相啊,官居要職,誰不想拉攏他?
李岩一愣,轉而卻笑了開來,「想來是我低估你了,或許將來發生什麼不愉快,你都能承受的住吧。」我剛想辯解,他馬上道,「這里離王府不遠了,我就先告辭了,王爺也快從皇宮里回來了。」
我點點頭,猶記得上次他把我送到王府門前,樂梓軒似乎不悅,我哪里還敢讓他送?
今晚說了不少明里暗里的話,他要我好好留在樂梓軒身邊,這話是什麼意思?許是他和樂梓軒的關系太鐵,不願我惹樂梓軒生氣?或者是他把我當朋友,不想我惹禍上身?
哎,不管怎麼想,這未來的路也確實還很長。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啊…………」黑夜中,一聲慘絕人寰的聲音,夜涼如水,永遠不會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