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觀?
听著這個詞,凌玥塵不由勾了勾嘴角,有些嘲諷雙強,鷹王寵妻。
她只不過是不習慣怨天尤人罷了,誰會真正不會乎自己身上發生的隱疾,一個廢人和正常人的相差,就好比天與地一樣。
只不過能活著,已經是她最大的幸運了。
還能活著回去見他,一條手臂算得上什麼。
她知足了。
「有樂觀感,固然是好。」邪邪的聲音的響起,傾獵歪著頭,嘴角勾勒若隱若現的弧度,妖嬈的眸子不明的光芒閃爍著,充滿邪感和陰冷。
凌玥塵對視那雙妖嬈的眸子,一瞬間,一種不好的預感由她內心的深處涌起來。
五指靜悄悄的捏緊,凌玥塵抿著雙唇,一言不發的注視他。
「一條手臂換一條命,的確值了。」對著緊緊盯著他的凌玥塵,傾獵自個兒點點頭,輕道。換做是他,也這麼認為,畢竟能在那場爆炸下活下來,簡直就是上帝的恩寵。
只是…
「你真認為,你能活下來的代價,就一條手臂這麼簡單?」湊近身,妖孽無雙的臉孔湊到凌玥塵眼前,妖嬈邪氣的黑眸牢牢的盯著她,黑澤的瞳孔仿佛正在浮現黑色的邪惡。
很危險,這雙妖嬈的眸子充滿危險的信息。
黑色的氣息,仿如惡魔般一樣的眸子。
凌玥塵心髒一縮,緊緊抿著唇盯著他,內心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這個男人,到底要說什麼,救她到底有什麼目的。
強烈的第六感告訴凌玥塵,這男人就如同他的表皮一眼,越美麗,就越狠毒。
「真是可惜了。」白皙修長的指尖,緩緩的伸向凌玥塵的右邊臉,美麗的瞳孔,細膩的眉毛,漂亮的睫毛,小巧精致的鼻子,完美可愛的小唇,還有如同牛女乃白一般的肌膚。
真的是一個很精致漂亮的人兒。
只不過…
「把你的髒手給我拿開。」再也沒法忍受傾獵一點點的細模的她的五官,凌玥塵伸出左手狠狠的將他的手拍掉。
讓那修長的指尖觸踫,她只感到一身的疙瘩冒起,她沒法忍受除了鷹和希以外的人踫她。
垂眼盯著被拍掉的手,白皙的手背上,淡淡的紅印清晰的留在上面,傾獵也不怒,只是無所謂的笑了笑,卻笑得讓人毛骨悚然的陰冷。
讓凌玥塵的心髒再次猛然的緊縮,全身戒備的盯著他。
「別緊張,小貓。」見凌玥塵如同全然防備小貓一樣,傾獵又笑了,沉聲磁性的聲音帶著寵溺的語氣,讓人幾乎錯覺的認為他是個溫柔的人。
而凌玥塵更加戒備的盯緊他,那寵溺聲音的背後,是她最熟悉不過的惡劣。
她和這個男人是同一種人,生性就是陰暗和邪惡,越是笑了溫柔,就越是隱藏著危險。
這聲音,這笑容,她太熟悉了。
傾獵從椅子上起來,傾身坐上凌玥塵那張小的可憐的床邊,他低下頭,妖嬈的眸子散發出柔情和惜憐,令人震撼的目光絕對能輕易的牽動千萬少女的心。
但凌玥塵知道,這目光的背後,是魔鬼。
「你想干什麼。」皺起眉頭,凌玥塵只有一只眼盯著低頭看她的傾獵,這個男人,她沒法看清他到底想干什麼。
「不痛麼。」良久,得來他的回答,竟然是一只大手輕柔的撫模上她被包扎起來的左邊臉。
一點一點輕柔的觸踫紗布,他問溫柔,說得惜憐。
很痛。
被傾獵觸踫臉上的紗布,凌玥塵在內心回答,視線卻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臉上的傷口的確很痛,幾乎痛入她心扉。
不,確切來說,她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痛的,每一處傳來的痛楚,都幾乎讓她無法忍受。剛醒來還好,因為身上的麻藥還沒過,可隨著時間越長,她身上的痛楚就越強烈。
沒有表現出來,是因為冷傲如她,除了在鷹面前,她大呼痛外,她不喜歡在別人面前表現脆弱。
見凌玥塵根本沒有理會他,只是全神戒備的盯緊他,傾獵笑了笑,輕道︰「這傷口也過了兩個月,時間也就差不多了,想不想看看,在這厚厚的紗布下,是怎麼樣的麼?」
妖嬈的眸子全是邪惡,低沉的嗓音充滿魅惑,雖然他是以商量的語氣和她說話,但他的手已經伸到她臉上的紗布上,一點一點的為她解開。
凌玥塵輕輕的咬著下唇,內心突然忐忑不安的劇烈跳動起來,身體不由僵在那里,任由傾獵將她臉上的紗布拆除。
為什麼她會感到如此不安,為什麼她有股很強烈的不好預感。
這個男人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二十三年來,凌玥塵頭一次如此無措,腦海一片的混亂,也是頭一次感到害怕。
這感覺,這感受,幾乎要吞噬了她。
「嗯哼,恢復得不錯。」良久,懶意的聲音將凌玥塵拉回了神,抬起那只黑眸,凌玥塵還是一言不發的盯著傾獵。
「比起剛見的時候,沒這麼駭人了。」伸手捏住她的下尖,傾獵細細的注視著凌玥塵的左邊臉,頓了頓,他再次開口道︰「試著把左眼打開,看看新移植的眼珠效果如何。」
他說得很輕巧,說得很輕松,卻讓凌玥塵渾身狠狠一震。
新移植的眼珠?
她的左眼怎麼了?
因為距離太近,傾獵清楚的感受的凌玥塵身體反射性的震動,見此,他勾唇一笑,邪惡的氣息由他嘴角綻開。
「被玻璃碎片以強烈的力量,損毀了眼球,造成了左眼失明。你該感謝我,在第一時間就給你找了一顆很好的眼珠給你移植,讓你沒有錯過最佳的時間。」大手輕模上凌玥塵的右邊臉,傾獵低聲輕笑的道。
視線她的左邊眼,詭異的信息在他的眸子一閃而過。
噗通,噗通,噗通。
凌玥塵的內心,一聲又一聲強烈的心跳聲響起,她的左手不由微微的顫抖起來。
她記起了,在石獅大橋還沒爆炸的那一瞬間,她為了使車子停下來,將車撞上了石橋的護欄。但是她低估了車的速度和相撞的力量,在撞上的一刻,車頭因為恐怖的猛力扭曲變形,前方的擋風玻璃瞬間破碎。
當時她的腦袋一片混亂,但是在撞上的那一刻後,她還記得她的左邊臉受了強烈的攻擊,一陣劇烈的刺痛從她的臉上傳來。
她的左眼,就是在那時候被損壞的。
凌玥塵失神的盯著傾獵,喉嚨間不斷的上下滾動。
差一點,差一點,她成了瞎子,不但成了廢人,也差一點成了瞎子。
這個打擊,會速度的將人僅有的一點自信全然的打碎。
她無法接受,廢了右手後,再度成為瞎子的消息,她不是聖人,做不到真的無動于衷的境界。
凌玥塵潤了潤有些干澀喉嚨,盯著傾獵,她突地低聲輕道︰「…謝謝。」
這一次,不能不謝。
盡管不知道他出自什麼心態救她,但是能在最關鍵時刻給她移植了眼球,是她最感激的。
性命她不重要,失去右手,她也不覺得可怕,不過就是斷條筋,盡管恢復不了以前,但也不至于真的廢了。但是失去了左眼,無論如何她都接受不了,她受不了身上有這樣的殘缺。
「嘖嘖,你竟然道謝了。」听見這兩個字,傾獵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稱奇的道。
「不要謝我太早,你會後悔的。告訴你,我不是聖人,沒有所謂的同情心和惜憐心,我傾獵,是地地道道的惡魔。」搖了搖頭,傾獵低聲輕笑。
為凌玥塵這一聲謝而笑,妖嬈的眸子盯著她,他湊近她的耳邊,一字一頓的說道。
謝他?
想怕,待會兒她恨不得殺了他。
溫和的氣息在耳邊傳來,凌玥塵皺起眉心,一言不發。
他到底想怎樣。
「要看看傷口嗎?」直起身,傾獵對她一笑,邊說邊傾身拿起床頭櫃上的那塊圓圓的鏡子。掃了一眼光明的鏡子,再看看凌玥塵,他笑得格外的邪氣。
凌玥塵屏住呼吸,手掌心突然冒出了虛汗,目光依舊緊緊的盯著傾獵。
「嗯。」將鏡子遞過去,傾獵挑了挑示意她接過。
盯著他,凌玥塵猶豫了半響,緩緩的伸出手接過鏡子,冰涼的鏡子讓她突然間有一瞬間想將它扔掉。
壓下心神,凌玥塵緩慢的抬起鏡子,一點一點的照上她的臉上。
一眼,只不過是一眼。
凌玥塵幾乎要失聲尖叫起來。
不敢置信,凌玥塵盯著鏡中的人,內心的恐懼一點點的加深,眼里全是驚慌一片。
右邊,白雪的肌膚,精致的五官猶如天使般一樣美麗。
而左邊,血紅交錯的皮膚,如同被燒傷一樣,通紅一片,密密麻麻,讓人看著不由頭皮發麻,而從左眼角,一道深紅的傷痕橫穿過她的下巴,深深的痕跡仿佛已經刻入骨子里。
而傷痕的四周是被縫起來的痕跡,如同蜈蚣一樣印記在她的左邊臉上。
很駭人,很可怕,如果說,右邊臉是天使,那麼左邊臉就絕對稱為魔鬼。
最讓人駭然的是,在如同魔鬼的臉孔中,一只湛藍色的眸子閃爍著驚恐和駭意。
一雙眸子,一藍一黑,同樣布滿不敢置信的信息,驚慌的盯著鏡子中的人。
凌玥塵呼吸一緊,看著鏡子中,人不人,鬼不鬼臉孔。
這是她的眼楮,她的臉…
「啊…」
一聲淒厲的叫聲,凌玥塵發瘋的將手里的鏡子狠狠一砸,瞬間將完好的鏡子摔的四分五裂,全然不顧自己渾身的傷勢,強硬撐起身子,狠狠的拉住傾獵的衣領。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一藍一黑的眸子全是恨意,瞪著傾獵的目光幾乎要將他生吞。
不止丑陋的容顏,還有這雙眸子。
一藍一黑的雙目,她成了什麼,成了什麼樣的怪物。
「嗯哼,剛剛你還謝我呢。」對于凌玥塵滿滿殺意的雙眸,傾獵倒是漫不經心的笑了,盯著凌玥塵的雙眸,竟然還有空閑生出欣賞的心。
一藍一黑,很好看的組合,很漂亮的眸子。
左手猛地一伸,凌玥塵直接捏上傾獵的脖子,出盡全力,帶著絕對的殺意和恨意。
是這個男人,將她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是他,她要殺了他,殺了他。
一藍一黑的眸子瞬間轉紅,猶如地獄里的惡魔一樣陰森恐怖,右邊臉美麗無瑕,左邊臉卻猙獰扭曲。
「嘖,真不懂知恩圖報。」被捏住喉嚨,傾獵沒有任何的驚慌失措,只是低聲輕笑的道。
手一伸,他直接扣上她的手腕,而凌玥塵反應極快,立即閃躲過他的手,在他想起身離開她的身旁時,立即揪著他的衣角,不顧自己身上的上,硬是想起來將這個男人殺了。
而然,她的前半身才一傾,腳還沒落地,她像突然失去平衡一樣,狠狠的摔倒在地上。
「嘶。」一聲悶響,凌玥塵整個人趴在地上,扯動身上的傷讓她整張臉都蒼白起來,渾身的疼痛讓她的雙眸緊緊一縮。
「我的腳…」失神的低聲喃喃,凌玥塵幾乎是六神無主,眼里的惶恐越來越深。
她站不起來,她剛剛連站都站不起來,她的腳,她的腳…
一連串的打擊早就將凌玥塵內心的自信和堅強擊得體無完膚,廢了右手,失去了左眼,毀了容顏,這些種種告訴她,幸運根本不存在她的世界里。
她早就應該知道,在那麼強烈的爆炸里,她不可能就這麼輕易的撿回一條命。
要回這條命的代價,比她想象中還要多的多。
「放心,不過就是骨折罷了,用不著多久就能愈好。」邪邪的聲音不慢不緊的響了起來,傾獵盯著滿眼惶恐的凌玥塵,不由邪惡一笑。
開始驚恐了?
很好,他就是要這樣的效果。
听言,凌玥塵失神,她的腳並沒有事,沒有事。
「不過,如果你繼續做強烈的運動,事後可就難說了,要知道你的傷勢不輕,如果再加重腳上的傷勢,導致最後真的要廢了,那麼你還真成為了不折不扣的廢人了。」走到凌玥塵的眼前,傾獵蹲子,撐著下顎盯著她,絲毫沒有打算要將她在地上扶起來。
他說過,他是惡魔,一個吃人不吐骨的惡魔。
同情,永遠都不會出現在他的字典里。
「…為什麼。」深紅的發絲遮掩凌玥塵的雙目,遮掩她的神情,低沉沙啞的聲音從她嘴里傳出。
為什麼,為什麼要救她。
她可以想象出,當時她有傷得多嚴重。
為什麼要費盡心思救她,為什麼把她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凌玥塵趴在地上,左手的五指緊緊的握成拳頭,藏在發絲下的雙眸,透露出深深的恨意,卻更多的是絕望和恐懼。
她成了廢人,成了怪物,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憑什麼,憑什麼救她,他憑什麼。
「嗯哼,我是好人啊。」對于凌玥塵的問題,傾獵歪了歪頭,邪笑的給出一個答案。
「你憑什麼救我。」一抬頭,凌玥塵失聲嘶吼。
為什麼要救她,這麼一個人還能有什麼用,死了也比現在強。
「我喜歡。」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傾獵盯著她那只湛藍色的眸子。
當初因為太急,沒有過多的時間讓他尋找一只黑色的眸子,逼于無奈,他只好將鬼門犯人里,唯一一個讓他感覺上,還算不錯的眸子移植到她的眼上。
當時他還覺得,這一只眼配不上她,跟她黑澤的眸子根本比不上,這藍眸不夠光澤,不夠動人。
不過現在他看來,簡直就完美極了。
一藍一黑,簡直就漂亮到極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的原因,這只藍眸在她的帶動下,和右邊的黑眸不分上下,一樣的如同星辰般亮麗。
他非常喜歡。
「喜歡?哈哈,就因為你一句喜歡來決定我的生死,讓我變成這個模樣?殺了我,你現在最好殺了我,不然我會讓你後悔活在這個世界里。」
低聲慘笑,凌玥塵嘲笑這一句我喜歡。
就因為這一句我喜歡?
驀然的一抬眸,一藍一黑的眸子陰冷而駭人,恨意充滿這雙眼球里。
她要殺了這個男人,她要將他弄成和她一樣的痛苦。
「嗯哼,想死了?比我想象中弱多了。」不把凌玥塵的威脅放在眼里,傾獵輕模著她的右邊臉,細膩的肌膚在他拇指下細細的滑過。視線轉移她臉上的另一邊,猙獰的容顏讓他不由暗暗的嘆了聲氣。
第一次見她,她的模樣可以算得上驚艷。
邪氣和囂張的混合,是他最喜歡的類型。
因為和他的氣息一樣,讓他心生收下她的念頭,可惜動了情的女人不好拐,也不夠完美。
凌玥塵絕對是個可造的苗子,跟在閻鷹身邊,根本發揮不了她的作用,她能夠更好,更強。
「成了這個模樣,還有活著的意思嗎。」垂下眼簾,凌玥塵譏諷的道。
她的腳,她的手,她的眼,她的臉,那一樣是完整無缺的?
她成了廢物,成了丑八怪,成了怪物。
這麼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麼用?
掩掉眼里的情緒,凌玥塵只覺得內心一陣刺痛和迷茫。
二十三年來,頭一次出現如此強烈的輕生。
她不該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