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鷹梟住進民宿之後,葉楓琉就像頭頂籠罩了一朵烏雲,陰霾老是佔據她的心房。
她一直盡量避開與他踫面的機會,但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不管她走到哪里,他總會像背後靈般出現。
她真不知道以往日理萬機的大少爺,怎會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像個流浪漢天天在這兒閑晃。
葉楓琉忍住心中的疑問,理智與道德壓抑著心中那激切的情緒,因為她不想招惹麻煩,更避免給他、給自己一個機會。
她不想成為連續劇或是小說中常出現的那個角色——小三,也就是大家口中的第三者、狐狸精。
一個巴掌拍不響,所以她不應該成為那另一個巴掌。
既然在陸地上走到哪里都會遇上鷹梟,那她往海上跑總可以了吧?
恰好昨日與民宿簽約合作的王船長興奮的前來告知最近他買了游艇,想招待她與民宿的員工一日游。
她一听當然很興奮,想在旅游旺季正式來臨之前犒賞一下員工,但是民宿里還有一名付了錢的大爺。
她當然不願因此掃興,于是派員工去探了探付錢大爺的行程,發現這天他剛好不在名宿。
這機會十分難得,她不顧大部分員工認為民宿不應該無人看守,硬是安排行程。
管他的!她是老板,老板說了算。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上來游艇後,王船長一見到葉楓琉就不斷向她致謝,感謝她這些年來的照顧。
照顧?她仍一頭霧水時,游艇已經駛離岸邊,來到海面上。
她一手壓著草帽,來到游艇的前方,寬敞的甲板上擺著幾張白色的躺椅,桌上有一盤水果,還擺了一只冰著香檳的冰桶。
哇,王船長人也真好,如此盛情招待。她正贊嘆著,瞄見其中一張躺椅已有人佔據。
那名男子背對著她,她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以為是王船長的客人,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打聲招呼時,王船長已經笑容滿面走過她的身邊,只差沒有鞠躬哈腰的跪在那男人的面前。
「鷹老板,一切都照你的吩咐,葉小姐和她的員工已經全部上船了。」王船長對躺椅上的男人咧開嘴道。
鷹老板?在葉楓琉微楞,腦筋打結還回不了神時,只見躺椅上的人緩緩起身,下一刻便轉過身來。
就算男人的臉上帶著墨鏡,她還是可以從其他部位拼湊出他的長相。
鷹梟。
這個陰魂不散的家伙,怎麼老是在她身邊轉來轉去!
「你……」她的食指非常不禮貌的指著他,全身上下因為激動兒發顫。「你……」接著她的食指指向王船長。
顯而易見,這兩個人狼狽為奸,竟然把她誘拐上船!
她的目光瞄向一旁,發現現在要跳船也來不及了,游艇駛離岸邊已有數十分鐘,就算她跳下去,也沒有力氣游回岸上。
滿口的髒話梗在她的喉嚨中,就算她再怎麼閃躲,還是無法逃開與他的糾葛是嗎?
鷹梟與王船長低頭交談了幾句之後,只見王船長不斷點頭,便帶著閣不攏嘴的笑容離開。
「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葉楓琉走上前問。
這些都是你的詭計嗎?她不用問出這句蠢話,因為她沒瞎,也沒傻,就算她的腦袋感覺被人狠狠的攪亂,還是可以很快的理出前因後果。
若今日這趟游艇之行跟他沒有關系,她葉楓琉的頭就剁下來當球踢!
鷹梟透過墨鏡望著她那張攏著眉的小臉。這幾年來她變了很多,不再像以往把情緒深藏在心底。
現下她看來十分任性,但他並不討厭她現在的模樣,這樣的她,充滿了他過去未曾見過的活力。
她終于甩掉過去肩上的包袱,徹底的為自己活著。
這一刻,鷹梟竟然有些羨慕她這幾年的自由生活,這就是她當年不願當他身畔金絲雀的原因嗎?
至于他,放走了唯一可以與他相互取暖的女人,換來可以順利復仇的機會,卻在她離開不久之後他才發現,就算得到江山,心里頭還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一塊。
他的心像是被人刨了個大洞,就算他用忙碌的工作填補,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會夢見滿是淚痕的母親,最後讓他驚醒的,竟然是母親與葉楓琉重疊的淚顏。
他捫心自問,這樣對嗎?這樣好嗎?他的決定是不是錯了?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為自己的抉擇感到茫然。
因此這幾年他過得並不好,只是,他放手之後,葉楓琉就像只展翅高飛的鳳凰,已追不回來了。
他知道,他不是一個可以忍受委屈的女子,這樣太有個性、太獨立的女人,囚禁她只是扼殺她的生命,一點一滴的抹殺她的未來。
當葉楓琉離開後沒多久,鷹梟決定更改計劃,因為接下來他需要的不是時間,太漫長的時間對他而言只是種折磨。
後來他並沒有與方氏的千金結婚,因為他知道那是老爺子與方氏小姐想引君入甕。自葉楓琉走了之後,他已沒有那個耐性與這窩狐狸打消耗戰,他要在這幾年內就達成目標,最重要的是,他要在最後能夠全身而退。
若不這樣,就算他贏得了全世界,只要有女人霸佔著他,葉楓琉依然會對他不屑一顧。
所以他後來找上了尹氏集團的千金尹娃,那是她正巧懷孕,為了報復前男友,她干脆下嫁于他,他成了孩子名義上的父親,待孩子入戶口之後,他們就協議秘密離婚。
這件事只有他與尹娃兩人知情,因為他們有相同的計劃與目標,也需要彼此的資源進行。
所以這五年來,他們在人前扮演一對感情極佳的夫妻,人後的他們其實就像尋常的朋友。
這些事,葉楓琉當然都不知情。鷹梟知道她的心底也許有怨,從胡囝囝那兒得知她幾乎不看財經雜志,就連新聞只要一提到鷹氏集團,她必定馬上轉台,為的就是想要杜絕接觸有關他的一切。
所以她更不會了解他的心里到底在盤算些什麼,更無法理解他怎麼會使出這麼無聊的把戲,老是在她的面前晃呀晃。
「好處?」鷹梟忍不住輕笑一聲。「你認為你身上有什麼我可以拿的好處?」
這話在葉楓琉耳里听起來充滿諷刺之意,卻讓她無法反駁。
對啊,她一窮二白,有什麼好處讓他拿?也因為她想不通,才覺得一切都太詭異。
「那你到底想要干嘛?」她不悅的瞪著他。自他出現之後,她可以說是每天都過得心神不寧。
「我想做什麼,你還不知道嗎?」鷹梟來到她面前,語氣緩慢且帶著一絲誘人的曖昧。
哼!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怎麼會知道他想要干嘛?
「你應該沒有時間在這里裝肖維!」她沒好氣的瞪著眼前這個高深莫測的男人。「有什麼目的就直接說出來,你時間多不代表我就得浪費時間和你玩猜謎游戲。」
「我這次出現,只是想確認你心中是否還愛著我。」面對她的粗神經,他只好道出目的。
葉楓琉瞬間瞠打了美眸,一臉不可思議的瞪著他。
是她听錯了,還是他口誤?
他關心她是否還愛著他?她兩道眉蹙得極緊,幾乎打結。
然而他這個問題讓她難以隨即啟口反駁,只好拿一雙嗔怨的眸子望著他。
「確認之後又怎樣?得到了答案又怎樣?」葉楓琉雙拳緊握,雖然極力保持冷靜,但是聲音還是透露了些微顫。「我們早已不是當年的我們。」
當年,她是被他舍棄的那一部分。
愛不愛,對他這樣的男人重要嗎?她始終沒有問過他,是因為他的抉擇已經告知了她答案。
「就是因為不是當年的我們……」他才會明白原來愛情會讓人刻骨銘心。
這五年來,鷹梟寂寞的想念著她,孤獨的度過這些日子,時間帶給他以往想不透的答案。
當年父母相思成疾,他已經有感同身受的體會。
「夠了!」葉楓琉不打算听完,大聲打斷他的話。「我說過我不想知道你想干嘛,我不想听,你也不要說,就當作你出現在我面前,只是想好好的度個假,等你假期結束之後,你和我就沒有交集了。」她退後一步,一口氣把話說完,接著便轉身離去。
鷹梟雙眼微眯的望著她的背影。看來這五年的時間不僅把兩人的距離拉遠,還增加了彼此之間的誤會。
此時,鷹梟對葉楓琉而言就像陰魂不散的背後靈,她極想甩月兌,可是一回頭還是能看見他那張該死的俊臉。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可惡?!
葉楓琉刻意避開他,盡管游艇上空間有限,但見他待在船艙里,她便故意來到甲板上,倚在白色的欄桿前,望著船邊激起的浪花。
船過水無痕,她以為愛情也是,只是當初的男人再度找上門時,她的心情就像現在的海面上,確實是激起層層浪花。
葉楓琉皺著眉,嘟著小嘴,帶著草帽隔絕陽光的照射,擋住她大半張神情復雜的小臉。
這是,忽然一陣強風吹來,將她的草帽吹離頭頂,她趕緊想要捉住它,還是慢了一步。
草帽隨風飛揚,只見它飛往另一處,眼看就要落入海里,她急忙奔上去想要拿回來。
「喔!」她懊惱的暗咒一聲,因為她最喜愛的草帽竟然掉落在船身旁的排水管上。
她咬咬唇,考慮了一下,決定踮起腳尖彎腰撿拾。
無奈她的手腳不夠長,就算她拼命把小月復頂在欄桿上,還是無法到草帽的邊緣。
「只差一點點……」她漲紅了小臉,想要拿回心愛的草帽,拼命的將身子傾向前。
雖然她現在的模樣看來很蠢,但她以為只要彎身就能拾起,並未在意其他事。
這時,剛好走出船艙的胡囝囝,見到她這樣的動作,突然臉色一變,放聲大喊。
「琉姐,你在做什麼?你不要想不開啊!」胡囝囝尖叫之後,便像個火車頭般沖向她。
一听見胡囝囝驚恐的聲音,直覺告訴葉楓琉,有壞事要發生了。
果不其然,她還來不及挺直腰,回頭教胡囝囝不要動時,只見一陣力道往她的背部一撞。
這一撞剛好撞到她的小月復,後方的撞擊力意外的強大,讓她來不及抓穩欄桿,感覺身子像是騰空飛了起來。
經過三百六十度的翻滾之後,那張還來不及罵出髒話的小嘴就灌進了咸咸的海水。
撲通一聲,葉楓琉落海了。
「琉姐!琉姐!」胡囝囝嚇得連忙望向海面大喊。「你為什麼要這樣想不開?你還好嗎?你會游泳嗎?」
葉楓琉鼻口灌了幾口海水,天生的求救本能讓她拼命劃著水,狼狽的要自己將臉朝上,但因為太過緊張導致小腿抽筋,身子不斷往海里沉。
「快……快著人來救我,我的腳……抽、抽筋了……」她使盡全力將頭往上仰,想只要多吸幾口寶貴的空氣。
「什麼?!」胡囝囝簡直嚇壞了,見她的雙手不斷的在海面上拍打,一下子也失了魂。「琉姐,你撐著點,我去喊人來!」
胡囝囝正準備回頭找人求救時,突然眼前掠過一道黑影,還來不及看清對方的臉孔,只見那個人抓了個泳圈便往海里跳。
帥氣的身影在波浪起伏的海面上游著,以最快速的速度游向葉楓琉。
鷹梟大手一拉,箝住了她的腰際,讓驚慌的她能讓小臉露出海面。被海水嗆得面紅耳赤的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
「少爺——」胡囝囝擔心的站在船上望著他們。
「教船長把船停住。」鷹梟攏眉對胡囝囝道。
「是!」胡囝囝連忙轉身往船艙奔去,那驚慌的喳呼聲劃破了平靜的下午。
葉楓琉真想掐死那老是少一根筋的胡囝囝。
原本她只是想要拾起草帽,被白目的小女佣一攪和,一件單純的事件竟成了她想輕生跳海。
最丟臉的是她還是被鷹梟親自救起,一路抱著她前往船艙里唯一的房間。
方才在生死一瞬間,她才明白大自然的可怕。
葉楓琉全身濕淋淋的被帶進房間中,鷹梟全程緊抱著她,仿佛害怕她就此在他眼前消失。
「你……可以放開我了!」此時她身上裹著大浴巾,仍被他一雙大手圍抱住。
鷹梟與她坐在床上,雙眼微眯的望著她,眼底似乎有著濃濃的警告意味。
她被他瞪得發窘,只好咬了咬唇瓣道︰「我並不是想不開打算自殺好嗎?我只是想要撿回草帽而已,誰知道那個白目的囝囝竟然過來沖撞我!」
是不是這幾年她鮮少去拜拜,所以老是有卡到陰的狀況發生?
「草帽有比你的生命寶貴嗎?」鷹梟語氣微冷的開口。
她先是一愣,但後來神情也微微一斂,原本窘困的表情如翻書般換上不悅。
「我很感謝你救了我,現在你可以出去一下,讓我去淋個浴嗎?」她想要掙月兌他的懷抱,卻發現自己被他緊緊的箝制住。
他的雙手就像一對大螯,將她用力的擁在懷里,盡管她不高興的擺動身子,他還是沒有放開她。
「鷹梟,放開我!」她蹙眉抬起下巴,晶燦的圓眸在空中與他的深眸相對,兩人的臉亦近在咫尺。「你……」
他沒有理會她的話,反而是縮短她極力想拉開的距離,故意將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
五年多來的每一夜,她這張容顏總是敲打著他的心房。
他原以為愛情很簡單,只要積極爭取就會是屬于他的,暫時放棄亦無妨。
所以,他放棄了心中那個剛萌芽的愛情,他為了那份計劃放開了她的手,沒有挽留她。
但愛情的幼苗被硬生生的挖走後,他的心中也被挖了一個大洞,就算有再多的金錢與權力填補,卻發現他只剩孤單一個人。
他原本也以為寂寞和孤單並不算什麼,因為他已寂寞了太久、太久,也許再多寂寞一些也沒關系。
然而他錯了。
葉楓琉這個小女人早就在他的心中刻下永恆的印記,他像發瘋似的想要擁有她、佔有她,甚至想要放棄所有一切,只想飛奔到她的身邊。
是理智將他拉了回來。
她會被他割舍,不就是他明白自己想要什麼嗎?
可是,也正因為割舍過,他才徹底明白到底是什麼他想要的,什麼是他不想要的。
葉楓琉,是他想要的女人。
「你……」為什麼要這樣盯著她瞧?她被他盯得有些窘,這寂靜的狹窄空間里只剩彼此的呼吸聲。
他的氣息拂在她的臉龐上,屬于他的陽剛氣息又竄進她的心中,讓她陷入一種半是迷茫、半是清醒的狀態。
葉楓琉抿了抿唇,緊張的咽下唾沫,習慣性的探出舌尖輕輕的舌忝著雙唇。
只是小小的舌忝唇動作,瞬間就讓鷹梟瞳孔放大,呼吸也變得急促,直接自他的腦門往下月復沖去。
他想吻她。
這念頭才剛涌起,當他回神時,薄唇已經貼在她微涼的唇上。
剎那間,就像沙漠遇上了甘露,鷹梟貪婪的扣住她的下顎,舌尖撬開她的貝齒,恣意的吻著她甜美的小嘴。
葉楓琉沒想到他會突然問她,不由得一陣暈眩,當他的舌尖探進她的嘴里時,就像有道電流竄過她全身。
這一切就像惡魔的誘惑,他誘惑著她往不倫的禁忌走去……
葉楓琉,你快醒醒,他是有婦之夫!她心底大喊,心里雖然響起警鈴,但她的唇還是與他的薄唇緊緊相貼。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她竟然毫無羞恥的與他的舌尖互相糾纏,像是久別重逢的戀人,一觸及對方就開始纏綿的糾葛,汲取對方身上沁出的甜蜜。
鷹梟的舌尖劃過她的上顎,接著再挑逗她的小舌,唇不斷吮吸著她嘴里的甜美。
最終,葉楓琉心中的防鎖線還是無法制止她洶涌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