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雪把打探到的消息,急匆匆的告訴自家小姐。麗君、麗姿兩人正對著一匹顏色鮮艷的料子,商量做什麼裙子好,听到後齊齊一愣,「李嬤嬤要走?」
麗姿拍下桌子,哼哼的,「這下可怎麼好李嬤嬤素日對我們不錯,又是舅舅身邊的得力人,有她在一旁提點著,我們才能討舅舅的喜歡。都怪俞清瑤要不是她死皮白賴的非要來,舅舅也不會遷怒到李嬤嬤頭上」
麗君卻皺眉深思了下,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天助我也」
「姐姐?」
迎著妹妹迷惑不解的目光,麗君笑容擴大,大有實力不弱的對手,忽然發現不堪一擊的愉快。「妹妹你想,李嬤嬤辦事精明干練,又不是老得走不動路了,為何要走?還不是受了俞清瑤姐弟的連累李嬤嬤是府里的老人了,連她的臉面都沒了,日後……誰不要仔細掂量掂量,跟著俞清瑤能討到什麼好?」
麗姿想通了,也跟著拍手笑,「果然才來三天,就害得府里德高望重的老嬤嬤不得不回鄉養老,她要怎麼在府里過日子啊?呵呵……」
就在這對姐妹暢想俞清瑤未來苦巴巴的,在府里寸步難行時,清風苑里,翡翠、瑪瑙兩人你挨著我,我挨著你,擠擠踫踫,一起到自家姑娘面前求情。
「姑娘李嬤嬤……她真不是壞人。雖說嚴厲了點,可這一路上全靠她打點操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翡翠更是跪下了,忠厚誠懇的流下兩行熱淚,「求姑娘發發慈悲吧,只有姑娘去求,侯爺才會網開一面了。李嬤嬤再怎麼,也是為了姑娘,為了我們,否則她是侯爺的女乃嬤嬤,在府里養老也使得。哪會落得今天啊」
俞清瑤怔怔望著「忠僕」翡翠,腦海中忽然想到若干年前,翡翠也是這樣「忠厚誠懇」的跪下來,哭訴「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那花箋怎麼落到世子手里……」
恍恍惚惚中,明白了自己犯了個大錯
是啊,她有前世的記憶,對人的品性判斷出不了什麼差錯。比如婷瑤、翡翠、烹茶,看穿了面甜心狠的本質。只是她忘了,人的感情是靠時間慢慢相處的。
前世,舅父無比疼愛她,當她是親生女兒一樣看待,她做什麼,一句解釋也不用,舅父完全站在身後支持。今生,她相信也不會變。但沒有一二年的光陰,舅父怎麼了解她是個什麼樣女孩?血緣關系再近,也抹不去初見面的隔膜。
舅父一定是起了疑心。
她在俞家用的手段太過激烈,甚至為了李嬤嬤不得不帶她離開,使了些計謀,令錢氏當場下不來台。舅父那樣光風霽月的人,是不會喜歡這種手腕的女子……
本來,若她一見面,就哭訴自己的不得已,舅父會諒解的。可擺月兌俞家人的喜悅令她忘形了,竟輕飄飄濾過麗姿那句「俞家怎麼沒派人來接」羞辱的話。自以為是的認為,舅父一定會信任她,就像過去。
信任,有了感情當然會信任。可現在,感情只有她單方面啊
不行,一定要想辦法解決
不能讓舅父對她繼續誤會下去了……
……
凝暉堂里,杜氏嘆息的對沐天恩道,「老爺,李嬤嬤在府里這麼多年了,為何不能等到年後呢?終究是您的女乃嬤嬤,須得給她這個臉面。何況,她前腳帶了外甥女、外甥進府,後腳就走了,底下人不知怎麼猜測啊」
沐天恩也有些懊惱,只是他生平最忌諱的就是奴僕犯上、自作主張,擺擺手,「罷了,早走晚走,有什麼不同你且……讓底下人擺上一席,為李嬤嬤踐行,也算全了這麼多年的主僕情誼。」
杜氏見勸服不了,也就丟開手。沒得為個老嬤嬤,傷害夫妻感情的道理。心中暗暗盤算,怎麼給李嬤嬤踐行的時候,堂外有人回稟︰「三表小姐來了。」
沐天恩一愣,才反應過來。表小姐已經是外人,加上「三」,更是遠到不知哪里去了,皺眉道,「這是什麼稱呼,累贅拖沓妹妹雖不在,可她的女兒跟我的女兒沒什麼區別,去傳我的話,以後直呼小姐就是。」
穿青衣比甲的丫鬟呆了下,急急應「是」,退出去請俞清瑤的時候,恭敬的頭都不敢抬了。
「給舅父、舅母請安。」
俞清瑤盈盈下拜,福了個全禮。她手里握著一個鯉魚戲水的荷包,捧著送上,「听說李嬤嬤要走了,清瑤一路上多虧她照顧,這個荷包,請舅父、舅母轉交吧,是清瑤的一點心意。」
沐天恩有些詫異,接過荷包,見荷包並沒收緊,里面裝著一枚系著如意結的玉蟬。玉質雖通透,但小小巧巧,算起來價值有限。蟬,又稱「知了」,偏系著「如意結」。這分明是在傳達——我都「知了」,日後你有什麼需要,可帶著玉蟬來,必讓你「如意」。
捏著這枚玉蟬,沐天恩心中有些感慨,索性直接道明了,
「清瑤啊,你跟你母親一樣冰雪聰明。既是這樣,你告訴舅舅,為何……迫不及待離開俞家?」
俞清瑤心中一嘆,果然只是舅父本不知道內里,起了疑心也是人之常情。只得緩緩的解釋——
「因為清瑤忽然發現,祖母並不是清瑤的親祖母」
回想到數日之前,這個對她來說不啻于晴天霹靂的消息,俞清瑤的聲音自然而然帶了些悲戚羞憤,「也是胡嬤嬤提醒了,說四叔略有個頭疼腦熱,祖母便擔憂不已。父親去了邊疆八年,為何祖母一句也不過問?清瑤奇怪,就請了楊嬤嬤去查。」
大家族,這等事也不少見。沐天恩的臉色不變,卻在下一句話後驚得站起來。
「不想楊嬤嬤查到,祖母不僅不是清瑤父親的親生母親,甚至不是當今皇上的救命恩人,是假冒頂替的清瑤的親祖母,很可能遭了毒手,不在人世了……」
「這……怎麼會?欺君之罪罪不容赦你,你沒有告訴老爺子?」
「曾祖早不見人了,跟弟弟離開拜別,曾祖也不肯見。清瑤心理藏著這件事,心理跟熬油似地,誰也不敢告訴。委實是沒了法子……尤其大堂哥日漸大了,馬上要參加鄉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