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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喜出望外?什麼是悲喜交集?俞清瑤說不出當時的感覺,只覺得酸軟無力,好像渾身的骨頭都被抽走了。要不是胡嬤嬤立即扶住她,恐怕就倒下了。
長公主則一掃老態龍鐘,精神炯炯的一疊聲命人「快,快去接。」看了下歡喜的眼中帶淚的俞清瑤,笑著道,「你就安心陪老婆子在這里等著吧」
半個時辰後,風塵僕僕的景暄一行人終于到了公主府大門。一下馬,就被人簇擁著進去。祖孫經久未見,自有一番離情別緒。底下的人也各個抹著眼楮,紅彤彤的。
待到梳洗完畢,景暄跪在長公主膝下,
「孫兒因想著過幾日就是祖母的生辰,于是跟父帥稟明,提前歸來為祖母祝壽。沒想到才到京城附近,就听說了霧靈山……一千將士眨眼就沒了,還有從東夷帶回來的輜重物品。孫兒惋惜無奈的同時,也覺得慶幸。若非掛念祖母,興許就隨兵士一同去了。」
天災無情,才不會管你皇親貴冑呢景暄三言兩語說得簡單,卻沒點明——他在軍中的位置,恰好就是輜重營若沒有提前離開,那泥石流轟烈烈滾下來的時候,正好砸到他的部隊中央。便是想逃,也絕無可能逃出生天
俞清瑤終究不是三歲小孩子,自己的丈夫能不關心嗎?想到景暄在東夷三天兩頭遭到刺殺,一次不成又一次。這次天災,很難說不是人為在沒有確鑿證據前,叫她怎麼能相信這件事不是有人存心設計?
一想到暗中有人盯著景暄,時時刻刻的想害他性命,她就覺得不寒而栗再聯想到皇帝特意下聖旨,讓本不必離開的景暄前往東夷……若是皇帝一手導演的,又該如何?
她一點都不想當寡婦啊,滿心都是憂慮。
景暄與長公主敘完了話,知道俞清瑤也在,動了動唇,似乎想要說什麼,但長公主已經催促他趕緊進宮,不得已,只留下一句「等我回來再說。」
俞清瑤只顧想霧靈山泥石流的真相,倒沒往其他地方想去。直到回到安樂候府,見到馬力家的臉色不對,期期艾艾的說不出話,她才動了疑心。匆忙到了主院,見到了意外的客人,盛裝的東夷來客。
東夷血脈最純正的公主,東茗,身穿杏黃色織金雲霞龍紋鍛邊宮裝,頭戴瑞珠赤金壽字步搖,二珠翠鳳冠,那明珠足有龍眼大,明晃晃的耀花人眼。秀眉斜飛如鬢,狹長的鳳眼高挑,顧盼生輝,倒把身邊二十多個正值妙齡、面容姣好的宮婢比了下去,襯得她好似萬綠叢中一點紅,天生吸引人目光。
東夷的公主怎麼到了大周?就算來,貌似應該在鴻臚寺,由鴻臚寺少卿、寺丞來接待吧,怎麼到了安樂候府了?
俞清瑤踩著輕飄飄的腳步,進了自己的院子,見東茗絲毫沒有「客人」的自覺,笑著坐在紫檀木玫瑰椅上,微微點了點頭,那弧度幾乎看不出來,而且立刻恢復原狀,仰著頭,挑高眉梢上上下下打量俞清瑤,
「你就是景暄的夫人?俞氏?」
侍立旁邊林松家的,慌忙道,「回公主的話,這位便是我們侯夫人俞氏,名諱上清下瑤。」
東茗身邊的侍女毫不客氣道,「沒問你呢多嘴什麼」
林松家的縮了縮頭,被公主的氣度所懾,囁嚅的不敢回嘴。擔憂的看了一眼俞清瑤,慌忙垂下眼。
其他的下人更是連話也不敢說,俱垂著頭,聲都不聞。
胡嬤嬤見狀,氣得臉色發白——可惡,這侯府誰是主人,這群人到現在還鬧不明白?竟然上趕著巴結一個外來的,不知名姓的人
倒也不怪她們。因東茗一行人是由五城兵馬指揮司的人親自送到侯府,並指明是「貴客」——來自東夷的皇族再者東茗的通身氣派,容顏氣度,一看就不是尋常,誰敢慢待?連底下的侍婢都是高人一等。盡管知道女主人不在,直接把人帶去主院,有失禮節,當人家只不過說了一句話,就打消了她們的疑惑。
和親
東夷公主,是為和親而來。而和親的對象,就是有著東夷血統的景暄
按道理說,景暄已經娶親了。只是涉及這樣關系家國社稷的婚姻大事,只有先頭的女人忍氣吞聲的,怎麼可能讓人家公主當小妾?俞清瑤的身世,也不足以跟公主相提並論吧?
哪怕長公主想給她撐腰,怕是也無用
俞清瑤才出門半天,家里的下人就八成被拉攏過去,覺得侯府要「變天」了……看來她要好好思考,到底什麼地方做的不對了。
至于此刻,東夷公主神情高傲,嘴角帶著一絲譏諷,當然,嘴里吐出的話沒有任何能叫人挑出錯的,
「呵呵,第一次見姐姐,東茗特意準備的見面禮。來呀,把本宮的那套東珠頭面送給姐姐。從今後,你我就要姐妹相稱了。」
說罷,假裝起身,虛行一禮。
俞清瑤豈肯受這種不明不白的禮?側身避開。
其他人見了,還以為她是處于身份低下的考慮,不敢接受呢。
東茗臉上掛著得意的微笑,其他宮婢也都露出滿意目光,提醒道,「公主,還要往宮里見皇後、皇貴妃呢已經為等俞氏浪費了好多時辰。」
「呵呵,看我這記性。實在是好奇姐姐,在東夷就听景暄說過,你們新婚一月就分開了。唉,可憐姐姐……你放心,若你安分守己,大不了本宮叫景暄日後善待你,絕不讓你受委屈就是了。」
側身離開的時候,忽然笑容如花綻放,輕輕在俞清瑤耳邊說道,「那一夜,本宮過得很愉快。呵呵,真不好意思呢……」
俞清瑤垂著眼簾,屏住呼吸。許久許久,那股刺鼻的香氣才消失了,可她一天之中經受大喜大悲的劇烈打擊,這時候已經沒有多余力氣生氣,或是悲哀了。腳步輕浮的回到屋子,躺下就合上眼睡著了。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她嗅到熟悉的安神香——只是這香對她一點效果都沒了,她無比精神,在心底盤算起未來的生活。
原以為嫁過來,沒有大富大貴,至少一輩子平平順順。哪知道新婚一月就夫妻分離,現在更要面對東夷公主的威脅。景暄……且不問他的意願,如果皇帝真的下旨,他能拒絕嗎?更何況,皇帝對他喜惡不定,只有娶了東夷公主,打消皇帝的戒心,對他才是最好的。
再說自己。目前的情況,她能求助的對象有誰?安慶侯府?還是定國公府?鄧氏、杜氏都待她極好,但誰會為了外人做對自己孩子不利的事情?兩府都不能指望。
長公主更不能
早就看明白了,長公主為她做了很多事情,但都是出于對景暄的愛護,愛屋及烏而已。若是景暄站在她的對立面,長公主一定是第一個對她動刀子的人
思來想去,不如她主動求下堂。
免得不可收拾。
腦中清醒的思索了許多,朦朧的黑暗中,俞清瑤輕輕的吐出一口氣,覺得神思清明,從沒有過的清明。白日景暄在她身邊說,「等我回來」,她記得清清楚楚。
甚至十個月前,景暄立下的誓言,也一字一字的在耳邊回響。
但那又有什麼用呢?
抵不過世事變幻。
比起抄家大禍……這點苦難算不了什麼吧俞清瑤冷靜的分析,嘴角逸出一聲苦笑,她不喜夫妻敦倫,以後就去女貞觀過青燈古佛日子,也沒什麼不好。
次日清晨,景暄仍舊沒回來,打發人回來說皇帝留人——難道是要跟同樣進宮的東夷公主的婚事確定下來,才能回府?
俞清瑤淡淡笑了一聲,命人準備好馬車。
她要去駙馬府。
……
「什麼?你想和離?」
俞駙馬震驚的問。
胡嬤嬤非常悲傷,把昨日在府中見到了東夷公主的事情說了,連府中陪嫁的人都覺得和親勢在必行,原配俞清瑤地位尷尬。一邊擦著眼角的淚,一邊道,
「姑娘也是沒了辦法。人家公主都找上門來示威……偏公主府和姑爺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說不定,是不知道怎麼開口。與其等著人告訴,姑娘的意思是,不如自己主動下堂,也免得傷害了兩家情分。」
桀驁不馴的詩仙大人先是愣了一下,思索了一會兒,忽然拍著腿大笑起來,「你先在我府里住著,看他齊景暄如何八抬大轎把你再抬回去」
俞清瑤一臉迷惑,俞錦熙卻胸有成竹道,「若是他想和離,嗯,那就先休了他為父親自為你寫休書什麼情分,他敢傷害我女兒,我就讓他生死不能」
休書?她來的目的不是為這個,而是跟父親商量下,看能不能主動下堂——妲妲公主才給父親生了一個小女兒,萬一影響***將來的婚事,就是她這個做姐姐的罪過了。
哪里曉得,俞錦熙神經粗到根本沒想到這方面,而是眼珠轉來轉去,全放在怎麼設計陷害女婿上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