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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俞子皓被告知再也不用去國子監讀書的時候,新封「柔嘉郡主」的俞清瑤,已經與夫君齊景暄往皇宮謝恩去了。本朝第一非皇家血脈封為郡主,誰不好奇?在前領路的小宮監,眼角的余光亂飄,俞清瑤也不介意,拿著裝了金瓜子的荷包賞他,樂得他呵呵直笑。偷偷告訴了好多消息,如,「昨日皇帝歇在皇貴妃的寢殿內」,「七皇子昨日進坤寧宮請安,直到宮禁落鑰了,才離開」「太液池的黑貓又出來覓食了,渾身黑黝黝的,只有兩只眼楮發光,嚇死人了」……
雜七雜八的消息,有的有用,有的無用,俞清瑤也不多言,分開時仍舊賞了個荷包,這才與景暄往皇後的坤寧宮請安。此刻,六宮夠得上名分的妃嬪都到齊了,鶯鶯燕燕,坐滿了一屋子。當中居首的,自然是皇後娘娘,她頭戴鳳冠、著鳳袍,粉面含威,氣勢壓人。心理明明很不爽,可出于皇後母儀天下的典範,只能虛偽的抬抬手,命小夫妻起身、賜座。
緊靠皇後娘娘的左右兩邊,分別是安賢妃、皇貴妃。皇貴妃很好認,一身紫紅宮裝,戴八翅玲瓏含珠點鳳釵,眼含秋水、嘴唇如朱,麗色奪人,難怪盛寵不下。而賢妃娘娘就差多了,相交與諸多的妃嬪,她既失去了女人最寶貴的青春,又非一等一的絕色,只是長著一張不討厭的面孔罷了——兩世為人的俞清瑤,卻深深佩服著這個貌不驚人的女子,別看現在殿內諸多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的妃嬪,可一個個的下場麼,細數不及。尤其是最盛氣逼人的皇後,母家被誅、兒子腰斬,所有希望生生被斬斷也難怪孤零零,絕望的服毒自盡了。唯獨這位誕下了皇長子的賢妃,她到底是怎麼避開了了皇帝的猜忌,安度晚年的?明明兒子是長子,可滿朝大臣沒一個支持他立儲,而眾多皇子也沒有一個當他是眼中釘。
不能不說,這是一種了不起的本領。
俞清瑤一邊與前世眾人的下場對照,一邊一個個向諸位娘娘行禮。不同于上次成婚進宮謝恩,這回是以「郡主」身份而來,地位的不同,說話的方式也大不一樣了。上次她一味裝嬌羞、垂頭不語就好,可今天,她必須符合「郡主」的儀態端莊自如的與諸位妃嬪交談——除了她,其余郡主不都是諸位娘娘的親戚晚輩?她太疏遠了,顯得清高自詡,太親近了,顯得張狂不知體統,其中分寸,很難把握。
好在長公主早就派了孫嬤嬤,提前培訓了一個晚上,才沒惹出顯眼的閑話,給人把柄。
皇後是極不喜俞清瑤的,因俞清瑤昨日痛罵吳光熙,羞辱的可是她兒的體面雖然吳光熙那古板的老家伙她也討厭,可俞清瑤憑什麼罵?還鬧得沸沸揚揚的,害得她寶貝兒子不安極了,覺得他父皇故意冊封郡主,是自己「失寵」的前兆可惡她還好端端坐在皇後的寶座呢,就有人敢掃她的顏面?認完了諸位妃嬪,她鳳眸一眯,早有听話的低等妃嬪笑著,發起攻擊——
「看不出啊柔嘉你看起來敦厚溫柔,卻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辱罵當朝大學士嘖嘖,皇後娘娘,臣妾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樣膽大的女子呢?記得臣妾未進宮前,連教訓家中下人,都是細聲細氣的,生怕哪里哪里出格了,叫人編排了去,惹人笑話。沒想到臣妾宮中十年,外面的風氣大變了,竟流行起柔嘉這樣爽利的來」
「可不是說嗎?昨兒個,臣妾還以為自己耳朵听差了,會不會是把貴妃娘家住著的姑娘做的事情,按到柔嘉身上?」林貴妃,就是威遠候的妹妹,她娘家住著的姑娘,可不就是查小釵?查小釵出了宮後,被宮廷的慘烈嚇壞了,安寧了一段時間,可隨著她父兄立下戰功,還有林昶的移情別戀,脾氣漸漸變得更壞了,前些日子還鬧出當街打人的事件。不過被打的乃是平民,跟翰林院大學士有本質的區別,所以鬧騰了幾天就壓下去了。
「細細,這就是人不可貌相吧」
俞清瑤注意到這幾位貴人娘娘,都是皇後一系,料到日後她們也沒什麼好下場,並不動怒,端莊的襝衽一禮,「昨日,柔嘉卻有不是,如今回想起來,太沖動了。吳大學士的文章令人欽佩,可人品麼……實在叫柔嘉無法贊同。聖人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他卻是不干己事不伸手,聞到利益忘縮頭柔嘉本是好言相請,勸告他不要不估計長公主的感受,一意孤行,何嘗想要吵起來?可他處處相逼,顛倒黑白,竟把孤苦老人離鄉背井,說成美化成‘家國利益’,美名其曰‘為你著想’。柔嘉實在氣不過,才義憤的說了幾句。」
緩緩掃了一眼在場的眾位娘娘,笑了笑,「幸好陛下明察秋毫,柔嘉本是惴惴不安,在家等候罪過。不想竟接到了冊封的聖旨。可見吾皇陛下慧眼如炬,知道那吳光熙嘩眾取寵的卑劣品行。」
暗意皇帝陛下都贊賞我了,你們再抓著此事不放,是不是同情吳光熙,跟他一條戰線?
此話一出,不少打算贏得皇後歡心的妃嬪,面上維持著笑語盈盈,可眼中多了幾分退意,假裝拿一塊糕點、喝口茶,掩蓋情緒。皇後冷哼一聲,沒用的東西她昨夜一夜沒睡,倒是想出了一條狠毒的計策——東夷的公主東茗,不是還在宮中住著嗎?她以為自己是被許給了景暄,還不知道齊國公世子早就換人了這些天來兢兢業業的學規矩,可憐見的,這麼欺瞞一個心思單純可愛的小姑娘,太過份了于是,她故意找人「說漏了嘴」……
果然,才一盞茶功夫,氣急攻心的東茗已經沖了進來。總算這些日子的規矩沒白學,知道先對皇後、皇貴妃,和四大妃子行禮,隨即才朝俞清瑤露出一記陰狠的眼光,「郡主?真是三生有幸,能與郡主做姐妹。」
皇後理所當然的表現母儀天下的風範。丹唇微勾,「原來你們見過?這便更好了,以後就是一家人。」
皇貴妃梁氏面有不安——單純看她的神色,絕對猜不到她心理是暗暗高興的她與安國公府是遠方親戚,當初進宮時是陪嫁的滕妾,身份低微。靠著出眾的美貌,和善解人意的心思,才得到寵愛。生下兒子後更是地位穩固,晉封皇貴妃,僅在皇後之下這些年,與安國公府的關系不遠、不近,因為安國公想把自己的親生女兒送進宮,她傻了才會答應!那她還有立足之地?原本關系尷尬著,好在有二房的人從中斡旋。所以,她對二房的女孩特別留意,一心要給她們尋個好歸宿。兒子的婚事她不好插手,女兒的親事,不過是她一句話的事
沒想到都說定了,卻被俞清瑤的親弟弟悔婚寧願娶一個低賤的民女,也不願意娶國公府的千金
此事,像火辣辣的一個巴掌,扇到皇貴妃的臉上。所以皇後使計,她干脆將計就計,讓人把事情透露給東茗。順便,還挖出了皇後埋在她宮里的釘子,一舉數得
「皇後娘娘……」她的表演堪稱毫無破綻,將一個憂心忡忡,偏又手足無措的女人演繹的淋灕盡致。那欲語還休的眼神,任誰都看出了她的左右為難。既不敢掃了皇後和公主的顏面,提醒‘是妯娌,不是那種一家人的姐妹’,又擔心俞清瑤听了含糊不輕的話,誤會了,生氣了,惹出什麼事情來。
她倒是把自己的過錯推得干干淨淨,便是皇帝查起來,不過一個「失察」的過錯就沒了。橫豎東茗公主只是在她宮里學規矩,她那敢管公主的言行舉止?更不能堵上她的耳朵,叫她不听宮里人的閑言碎語吧?
東茗的視線轉移到景暄面上,心理的怨恨,跟毒汁一樣源源不斷的涌出來——就是這個男人,欺騙了自己本以為他在宮宴上當眾求婚,是真心愛她,為此,她心甘情願的住進了深宮內院,對外面的事情一概不听,想個木頭人一樣接受擺布。就怕外人以為她仗著公主地位,強逼他休妻。其實她怕什麼?這里又不是生她養她的家鄉,沒有幾個她在意的人。她怕的是,自己名聲敗壞,連累他啊
沒想到,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
他騙得她好苦
只是看著這張朝思暮想的面孔,東茗就心痛若絞,眼淚不由自主的留下來。她強逼著自己仰起頭,堅強的正視景暄,
「你什麼時候迎娶我過府。」
不是疑問的語氣,而是質問她要的是一個肯定的答案
景暄握著妻子的手,掌心一如既往的溫暖,「我想公主可能誤會了。幾個月前,陛下就已經下旨,將你許配給齊國公世子,我的弟弟了。」
「閉嘴本公主問的是,你什麼時候迎娶我過府你只要回答具體日期就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