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剩女重生記 三九二章 謀反(中)二合一更

作者 ︰ 縈索

惠安太後有著尋常女人沒有的敏銳目光、政治頭腦,可作為宮廷斗爭的最大勝利者,她最怕的還是失去權勢,害怕成為一個孤獨的老太太,被人架空,徒有個太後的虛名,「榮養」到老死那天。為此,不得不未雨綢繆,把後、宮中所有危險的可能掐死在萌芽之內——比她年輕二十歲,且生育了皇子皇女的謝貴妃,無疑是最大的威脅。所以,惠安太後不是不知道國無儲君,會增加朝中一些投機分子興風作浪的可能,但她抱著僥幸的心理,想到,哪有這麼巧的呢?

再給她兩年,只要兩年時光,她就能把謝貴妃徹底壓服了,再也不敢起跟她爭斗的心思,那時再立太子也不遲啊!

借著立太子的風波,很是敲打的一群投靠貴妃娘家謝氏的臣子,大力提拔了皇後娘家岳家,以及淑妃的娘家阮家,父兄都有封賞,連入宮不久的四位沒有犯過錯的美人家里都得了恩賞。馮美人更是連跳三級,成為正六品的寶林。

至于惠安太後她自己的娘家連氏,更是不需多說,差不多所有成年的男子都有著實職在身。

對此,朝野議論紛紛。皇帝好不好,國泰民安時有一個很明顯的風向標——對外戚的態度。任人為親,無論賢愚把母親老婆和小老婆的娘家人封官,那還讓天底下讀書人戰戰兢兢的科舉做什麼啊?那以後也不必讀書了,大家想辦法把女兒、妹妹塞給後、宮,不就完了?做官也不用嘔心瀝血。只看自家的女眷在後、宮得寵不得寵?得寵的話,魚肉百姓也沒關系?

如此,豈不天下大亂?!

于是乎,一本本御史台的奏折雪花般飛到端宸的御案前。開始還措辭文雅。後來見皇帝沒有「改過」的意思,某個大膽御使犯顏直上,把皇帝看重母子、夫妻情分。說成是「優柔寡斷」「婦人之仁」,「以國之爵位官位,討後、宮女眷之歡心」,激烈之下,差點把當今比喻成滅國的昏君了!

偏偏老牌的勛貴世家,在這種君王和文臣對立矛盾很深的時候,沒有出來轉圜。想想也是。皇帝的母親大肆封賞外戚,他們又沒受益,干嘛出頭啊?他們族中不是沒有容顏姣好的女孩,奈何端宸還是親王時,沒有必要聯姻一個注定閑散的王爺。端宸登基後呢,後宅的女子又差不多把高等妃嬪位站滿了,他們舍不得把精心教養的女兒送進宮,做個低品的寶林才人之類,就這樣,差不多等于放棄了端宸後、宮話語權的位置。這會子,就當看戲,袖手旁觀了。至于內里有沒有借著此事,讓皇帝主動納一二僅此妃位的昭儀、貴人。就很難說了。

而新興的外戚家族朝廷爭斗的經驗無多,跟一脈相傳的文臣相比,應對失措——軟弱,族長了文臣的氣勢,強硬了,更是惹毛了更多的中立文臣。本是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結果鬧成轟轟烈烈。

端宸的煩惱有多少,就可想而知了。

「真是天助我也!」

齊國公府,景昕滿面紅光的一擊拳頭,負著手在花廳里轉悠了良久,才對剛剛收服了幾個「下屬」吩咐道,「很好,就按這個勢頭,慢慢的給我挑撥……注意,千萬不能讓人發現!」

「世子爺,請放心。小子們只是在酒樓飯館里隨口問了幾句岳家、連家的事情,旁的什麼也沒做!至于岳家、連家的小爺們听到百姓的議論是不是大發雷霆,小的們怎麼控制呢?」

不愧是景暄從長公主手里得到的東夷暗棋,做起見不得光的事情熟練又輕松,三言兩句就把自己摘出去了,竟然是事發也牽連不到的!

景昕听得十分滿意,再一次感覺兄長對他的「無微不至」,知道他身邊沒有幾個像樣的人手,把這幾個人送來,可解決了他的大麻煩!對了,兄長還說前幾日那些從東夷過來的人,大有用處,不知……要怎麼用?

輾轉反側想不通,不如直接去問吧!

當夜,景昕再一次進了暗道。他不知,命運的齒輪再一次轉動,在他毫無防備的那一刻……

且說東夷的權勢大都集中在世家手中,皇室就是個擺設,提供給東夷百姓敬重愛戴的。前頭端宸把大公主發配到東夷,讓幾大世家十分不安,總覺得這是一個埋伏,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噗的一聲,炸了!試想啊,萬一周芷苓自己病死了,或者感染病患死了,難道大周皇帝不會追查?遷怒他們沒有照顧好周芷苓?

把安危寄托在一個女人的身上,無疑坐以待斃。所以東夷世家派遣的一隊人,雖然不是什麼高官險要,可都是家族中的嫡系,能做得了家族一半的主。他們通過輾轉路徑,進入安樂候府,是有大目標的——勸說景暄造反!

為什麼不造反?沒有廣平,景暄的一家和和美美,幸幸福福的生活在一塊呢!不會在大周寄人籬下,長公主在一日還好,若有一日去了,景暄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了!使者團自覺還是有一定把握的。沒有想到,景暄竟然直接把景昕帶過來。

沒有說明景昕的真實身份,但兄弟倆個瞞著新老兩個皇帝,表面斗得你死我活,背地里竟然兄友弟恭,東夷的使者們就算想不吃驚都難。再者,景昕對景暄「言听計從」,好處更大了。因為齊國公只有兩個兒子,他又老了,將來天下兵馬大元帥這個虛名且不論,那掌控天下六成的兵馬,謀反起來,可不是成功幾率大多了?

東夷使者自以為得計,「勸服」了景暄兄弟答應「渾水模魚」,「見機行事」。他們怎知道,或許很久很久以前。景暄就有朦朦朧朧的想法了。而景昕,天生不甘人下,謀反麼,時機還不成熟。但讓端宸自己斬斷手足,親眼看見自己的兒女是如何不孝,妻妾如何不和。他還是很樂意的——對了,廢太子周止戈的腰牌能順順利利掌控了京城的禁衛軍,就是他在背後推了一把的緣故。不然,光憑欒家那群廢物,謀反謀得了嗎?

利用惠安太後的私心和權欲,激起後、宮和前朝的矛盾,此計策還算不錯。朝廷中波濤洶涌了足足一個多月。最後端宸拿出帝王的魄力——外戚的確有幸進的嫌疑,不過沒關系,吏部三年大考,今年年秋就有一場。京城內外所有官員都免不了。若太後封賞家人官職,所任人等尸位素餐、背德無形的話。大可以罷免!總之,一切按正規的流程來。

這才熄了文臣的氣焰。吏部一時熾熱無比,不少人已經暗中收集的連家、岳家的不法之事,只等秋後吏部大考了。若是考評不能徹底刷了外戚的囂張,豈不是讓人笑話!

短暫的安寧……

可景昕是不希望看到朝廷安寧的。他在後、宮的棋子馮美人因為封了寶林,似乎多了自己的想法,也不那麼听話了,有事無事總忘太後的坤寧宮跑,竟忽視接近皇後的命令。雖不至于坐臥不安。可景昕覺得這樣下去,對自己很不利。他想到了一出陰謀詭計,而這,需要兄長景暄的配合。

「什麼?你要我想辦法讓清瑤她……」

「不錯!只有這樣,才能讓宮里的老婦容忍不下!」

「可是……她已經貴為太後至尊,若是祖母不願意出手。我怕清瑤她難逃皮肉之苦。」

「哥,你也說了,她只是皮肉之苦!想想你什麼也看不見的眼楮,想想我們兄弟忍氣吞聲、忍辱負重這麼多年,未來,難道要一輩子命懸他人之手?等隱患消除了,你想怎麼補償她不行?阮淑妃和端宸放在她身邊的人那麼多,也不會讓她出大事故啊!最多最多受點不傷筋動骨的懲罰……」

景暄猶豫不定。

他總覺得,這一步邁出去了,可就回不來了——以前,不管他抱著什麼樣的心思,可從來沒有主動害過俞清瑤。他總是無比的耐心,無比的體貼溫柔,即使俞清瑤畏懼男女歡好,長達兩年不肯同床,他也只是忍了,希望用這種在任何男人身上也找不到的寬容,來換得俞清瑤一絲諒解。

沒有愛,不等于要傷害。

沉默了良久,景暄終于點點頭,「好……若有機會……」

既然早就決定了,就不該左右為難。

景昕說得對,他們做的事情,若是失敗了,就是抄家砍頭的命,哪還有閑工夫顧忌一個女人的情緒喜樂?至少,他沒有想要她死,只是借她酷似沐天華的面容做點文章,挑撥一下那對至尊母子之間的感情而已。

端宸四年的秋天,肅殺無比。吏部大考之後,皇太後的娘家十個有八個沒有通過考評,甚至還有兩個以「毆打百姓致死」送交刑部查處,引起連家女眷進宮哭訴。惠安太後大怒,駁斥了吏部尚書「年老昏聵」,稱吏部天官主管天下官吏,不該交給一個是非不分、善惡不明之人。

這是惠安太後第一次主動對朝廷官員的任職發出自己的聲音,同時,也是吃果果的扇了她兒子端宸的耳光。

你做皇帝的,被老娘搶了該做的事情,到底你是皇帝,還是你娘是?孝道孝道,當皇帝也該孝順母後,可古往今來沒听過皇帝因為要孝順母親,就任由母親把持朝政,那不如把皇位送給老娘做好了!

天家和一般人家畢竟不同啊!

鬧得最激烈時候,老成持重的陸宰相幽幽的說了句,「先帝傳位給陛下,遺詔上曾言‘不欲以家天下’」。暗指廣平當了三十八年皇帝,都沒有想過把整個天下看成自己的,所以不傳位給兒子,而是傳給了弟弟。那麼繼任者,不停勸諫就罷了,怎麼能任人唯私,甚至任由一個深宮婦人憑娘家婦孺一頓痛哭,就下懿旨訓斥吏部天官?

原則問題不能退讓。

吏部尚書退後,再選的天官仍舊堅持原判,對太後娘家連家的官宦用最高標準衡量……如此。連最後兩個考評勉強「良」的都被挖到「收受賄賂」「徇私枉法」的證據。

沒辦法,惠安太後自己是五十年難得一見的巾幗英雄,容顏艷麗、胸有城府、見識高遠、手腕狠辣,可她的娘家連家不是。隆正時期。連家靠著這個出色的女兒著實耀武揚威了一陣時間——恰如現在的謝家仗著謝貴妃的勢力。後來廣平登基,精明果決、嫉惡如仇,就收斂了。惠安太後在還是惠太妃的時候。曾經讓娘家的男子多讀書,少惹是生非,可惜連家大半是一群不思進取的,只想著快活一日是一日。誰能想到,惠太妃還有成為太後的一天呢!

在培養已經是來不及了。

不過惠安太後總覺得她娘家人比起其他人家好多了。那些勛貴人家,又有幾個是扶得起來的人才?還不是靠著祖蔭度日的紈褲廢物?憑什麼勛貴人家的子孫可以順利當官,她的娘家人反而不能?吏部的人。簡直是故意跟她打擂台!怎麼,以為她會退讓嗎?

不行,退讓就是輸!那以後更沒她說話的份了!

再令吏部侍郎升任尚書,左侍郎不行右侍郎。右侍郎不听話,再從下面挑選!就不信了。全是一群不長眼楮的糊涂人!

這次,惠安太後注定失算了!文人自有文人的風骨。這個時候屈從「懿旨」,不管對考評連家的標準是不是太嚴苛了,在外人眼中,就是軟骨頭,巴結皇家的諂媚之人。身上貼了這種標簽,那日後在官場上還有活路麼?不成了佞臣奸邪!人人鄙視之!

三個月的大考拖延到了冬日開春,也沒鬧出個所以然來。

在斗爭中筋疲力盡的端宸,實在是厭煩上朝了。朝堂上。百官不斷說著「牝雞司晨」,還把一年前的「月蝕」事件翻來覆去的說——那時本來應該太後親自去祈福的,結果讓一個妃子代替了。若早知道太後干政,說不定當場就有老臣金鑾殿磕頭,磕得腦門都是血,也得把太後逼到西山祈福去!回到後、宮。惠安太後也是氣得了不得,咒罵臣子不盡本份,對她大不敬。端宸應付略有不誠懇,她便以為自己地位受到挑戰,傷心的封閉慈寧宮不許外人踏進。害得六宮妃子全部齊聚慈寧宮外,一聲聲「母後」叫的人發慌。

這般以退為進,惠安太後掌握了主動。因為端宸對母親的感情很深,實在沒辦法做出威逼母親的事情。

直到……

…………………………

「哈哈,母妃,母妃~」六歲多大的小公主蹦蹦跳跳的在乳母的攙扶下,撲到阮星盈的懷里。玉雪可愛的女孩實在讓人憐愛,大眼楮眨巴眨巴,藏在身後偷看俞清瑤。童音稚女敕的問,

「母妃,那個漂亮的姨姨,是誰啊?」

阮星盈大笑,「是你干娘。來,依依,過來看看你的干娘,到底有多漂亮。」一邊說,一邊牽著女兒的手,走到俞清瑤身邊。兩年的「祈福」生活,不但沒有打磨了俞清瑤光彩的一面,反而把她清冷高華的一面激發出來。如今的她,便如一枝傲雪的紅梅,清冷中透著艷,艷麗中藏著冷,不好親近卻又想親近。

「干娘?你是我干娘?」依依公主偏著腦袋問。

「呵呵,依依,母妃給你選的干娘,你喜歡不喜歡?你在襁褓時她就抱過你啦!」

「喜歡!」當俞清瑤蹲下來,面對面直視依依的時候,她立刻眉眼彎彎,高興的拍手。

「唉,我這個女兒。」阮星盈笑著搖搖頭,對俞清瑤解釋道,「這孩子只喜歡美人。小時候看到美人就不哭了,長得稍微次些的,連看也不看一眼,女乃都不喝……這脾性,不知像誰!」

用的是抱怨語氣,可那濃濃的滿足,長了耳朵的都能听得出來。

俞清瑤有些羨慕。

她與景暄成親,比阮星盈嫁給端宸還早呢。再說夫妻感情,橫看豎看她都要強些,末了,阮星盈已經有了一子一女,她呢,仍然孤獨一人,膝下空空。這算不算是諷刺呢?

她,想要個孩子,很想很想。可惜,不知道她將來的孩子……有沒有還一說呢!

這次依依小公主能過來與生母團聚,度過新年,是端宸開了口的。皇子不好出宮,公主的忌諱卻不多。多了小公主的福,端宸五年的新年過得十分歡樂。俞清瑤久違的笑容又一次掛在臉上。

過了十五,端宸來得更頻繁了。從一月一次,到半月一次,最近更是三天一回。俞清瑤就算遲鈍成痴兒,也明白皇帝的心思。她唯一抑郁的是,景暄明明知道皇帝的行蹤,為什麼不過來?至今一次主動的舉措都沒有?難道他一點也不在乎他自己的名譽?

在自己還是他的妻,還是安樂候夫人時,要是跟皇帝牽扯出什麼,丟臉的肯定是安樂候府啊!

失望了,非常的失望。

她都打算糊糊涂涂的度過余生,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她呢?為什麼總是逼著她不得不面對現實?

這一天,下了漫天的大雪,絮絮揚揚把天地都鍍上了一層潔白。傍晚時,夕陽變成一個小小的紅點,好不容易從厚厚的雲層中鑽出來,灑落一些橘紅淡紫的光芒。冰雪沒有消融,那一串串掛在樹枝上的冰凌兒,被夕陽色彩涂抹時,折射的光芒十分美麗。

端宸抱著依依,依依咯咯的用力揮舞著短短的手臂,「雪、白白雪……」

「皇上您看,小丫頭也知道下雪呢,從前兒起就念叨著雪人。」

「舞、舞……」

端宸訝然的一挑眉,阮星盈有些不好意思,「這孩子,不知什麼時候被她听去了。」一面嘆氣,一邊解釋,「大概是臣妾昨兒隨口跟青梅惋惜,說清瑤妹妹的舞蹈極好,以前在金陵書院時,她的舞不說獨一無二,也是出類拔萃的。可惜離開金陵書院後再沒看到她跳過。」

「哦?她也精通舞蹈?」

「呵呵,也許是母女天性……呃,臣妾失言了。」阮星盈懊惱的閉上嘴巴,站在一旁。

端宸沉默了下,半響才問,「能否讓她過來一舞,讓朕看看她比她娘如何。」

「這個,不好吧!清瑤妹妹的性子……怕是難。」阮星盈沒有一口答應,而是拒絕了。她身後的侍女青梅等人急忙使眼色,讓主子不要違逆皇帝的意。可阮星盈也有自己的主張,任憑侍女如何著急,面上只一片無奈之色。

「唉,那就算了。」

沒想到依依小公主不答應了,「依依學……舞,跳舞……」

「呵呵,朕的小公主也想學?好,趕明兒回了宮,朕選幾個舞娘教你!」

依依重重的點了點頭。爬在父皇的肩膀上無比乖巧。

等端宸離去後,青梅有些埋怨主子,「您這是何必呢!都兩年多了,陛下念著您,才過來看上一眼……其實情分都是相處出來的,若是惹怒了陛下,連小公主也不讓您見了!」

「唉,我何嘗不知呢!只是清瑤妹妹的性情我最了解,她不肯就是不肯的。若你逆了她的意思,還不知鬧出什麼事情來,得不償失。算了!」

青梅無可奈何,也不好再苦勸,只好等到無人時,偷偷把信傳了出去。

當天,消息就傳遞到景昕的手里。他興致高漲,「終于等到機會了……」

能挑撥端宸和惠安太後關系的,區區一個俞清瑤肯定不行,但那位死去且至今下落不明的沐天華,卻有足夠的影響力。料想後、宮諸人鬧出的動靜越大,端宸就會越思念帶給他無限美好記憶的紅顏知己。這份思念,只會如美酒一般,年份越久,香醇越多。到最後,就會變成刻骨銘心的痛,無比的煎熬!

景暄听說始末後,緊皺眉頭,卻怯了。

「我……不能!因為,沒有理由,總不能說是我想看她跳舞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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