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無月無星,天地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兩條黑色身影借著夜色在屋頂疾馳,形如鬼魅,速度如風。他們二人跳到了一處建築之上,互相使了個眼色,隨即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各自分開,分別前往不同的方向。
阮彤按照白天模清的位置,飛快地向某處躍去,遠遠地瞧見了一處四層客棧,立即收斂氣息,減慢了速度。
這里是距驛館最遠的一處暗哨,她白天與阿洛商量過,兩人需要從外向里依次除去這些暗哨。雖說麻煩一些,但總比在他們眼皮底下直接溜過去簡單多了。
而且這些暗哨都有獨特的聯系方式,只要被一個察覺,不出片刻就會被所有人知曉,那麼這次刺殺行動也就徹底失敗了。
她一縱身躍到客棧屋頂,腳尖輕點著屋瓦,如狸貓一般輕手躡腳地到了某間屋子上面。小心翼翼地揭開一片,里面漆黑一片,只是傳來的呼吸聲並不像是睡著。
阮彤唇角揚起,得意地一笑,竟然偽裝得與尋常人一樣,里面的人果然不簡單。不過這樣的水平在自己眼前,實在是差遠了吶……
她快速取出一包粉末,兩指捏著一些沿空隙灑了進去,不出片刻,里面的呼吸聲變得悠長平緩,听起來是睡熟了。
嬌小的身影倒掛在房檐上,將上面的窗戶輕輕推開,隨後撐著窗框翻了進去,動作輕松利落。
阮彤貼著牆壁定了定心神,確定屋中之人徹底睡了,這才輕手躡腳地走到那人身旁,模索過一塊軟巾塞到對方口中,又三下五除二地將他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丟到了床下。
做好一切之後,她向那睡得如同死豬一樣的人擺了擺手,狡黠一笑,極輕地說了句,
「後會無期~」說完按著原路翻出了窗戶,趁著夜色向另一個方向飛快地躍去。
她以同樣的手法收拾掉幾個暗哨,這才略略心安。本還以為這次要頗為周折呢,沒想到這些人比想象中草包許多,看來那使臣並不受孟國待見吶,竟派了這麼幾個廢物來保護。
按照記憶中的位置,她來到了最後一個暗哨所在的地方。那人在驛館對面的茶館中,白天見到的時候正倚著窗喝茶,只是目光若有若無地飄向驛館,這才引起她的注意。
如果推測沒錯,那人必定會留在茶館中,因為那個位置恰巧能看清整個驛館,地勢極佳。
茶館大門已經上了鎖,可她卻輕而易舉地撬開後窗,如若無人地跳了進去。
她本還為自己今晚的順利感到竊喜,然下一刻卻僵直了身子,因為整個茶館沒半點氣息……答案只有兩個,一是這里確實沒人,二是那人隱藏了氣息,連自己都感覺不到……
這麼大的茶館不可能晚上沒人守夜,如果這里沒人,那絕對是布置好了一切,就等著自己自投羅網。如果是第二個……
阮彤一瞬間有些發慌,她向來擅長隱藏氣息,即便在那些鼻子靈敏的野獸身旁,也很難讓它們察覺。她更可以聆听與感覺到幾百米以內的聲響,哪怕只是高手偶爾飄來的氣息。
可此時此刻,她完全感覺不到任何人。
時間一點點流逝,她貼著窗口一動不動,在這種情況下根本不敢亂動,只能盡量屏住呼吸,迅速調整情緒。
很靜,她甚至能听到窗外夜風吹落樹葉的聲響,可屋中仍是沒有響動。
過了這麼久,看來這里應該是沒人了。她輕輕透了口氣,神經卻不敢有半點松弛。這個時候,也許外面有人在等著自己也說不定,還是要小心些為好。
她轉過身,剛準備伸手推開窗子,忽听身後傳來低沉的話語,
「看來暗影門的人也不過如此。」
全身的汗毛幾乎在一瞬間立起,阮彤忽然瞪大了眼楮,身體的反應快過思想,嗖地一下跳向一處,躲開了刺向後心的長劍。還未等她站穩,那人回手又是一劍,挑向她的咽喉。
看樣子,這人的功夫遠在她之上,行動出乎意料的敏捷,招招狠絕。
她根本沒機會抽出匕首,只能一味躲過一劍快似一劍的攻擊。她心中焦急,一不留神,肩頭正被劍尖刺中,好在躲閃及時,否則就會被戳個窟窿。
「該死……」她低罵了一句,趁著對方收劍的剎那,身子一矮,從對方身側擦過,企圖繞到對方身後動手。
不料那人察覺到她的意圖,魁梧的身材並沒有想象中反應遲鈍,反而極其敏捷地向側面跳去,躲開了她的偷襲。
「小丫頭夠機靈的。」平緩的聲音完全听不出是喜是怒,可听在阮彤耳畔卻讓他更加不安。
他們動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對方呼吸依舊如最初一樣,沒半點急促;聲音也如先前一般平穩,根本听不出有什麼異樣,這人果然不是一般的高手……
兩人你來我往地又動起手來,然她只能接招與躲閃,完全沒有還手的能力。情勢越來越嚴峻,她只覺得手心滑膩,完全被汗水浸濕,連那柄雕刻著繁瑣花紋的匕首都無法握住。
一個不留神,對方長劍直刺向她的咽喉,她將將躲過,誰知對方手腕一轉,劍尖及時跟上,瞬間刺破了她的肌膚。
血一滴滴滑落下來,使整個空間更加寂靜,靜得人。仿佛能听到一聲聲心跳,快速而又慌亂。
「呵……害怕了呢……」男人居高臨下地睨視著她,眼底流出一絲精明的光芒。
阮彤已經適應了屋中的黑暗,仰頭看著這個時刻可能解決掉自己的男人,漸漸沉下心思。
「廢話,拿劍指著你時,你也會害怕。」
男人悶聲一笑,手指輕輕搖了兩下,
「錯……身為殺手,永遠都不會害怕。」
「你是殺手?」阮彤低呼了一聲,忽然有些明了。
那使臣在孟國的官職並不算太高,按理說不會得到這麼厲害的高手保護。而且先前自己解決的那些人,跟眼前這個實在不是一個程度的,她一直有些費解。
此時听聞他這麼一說,一個念頭忽然跳了出來,她眉頭蹙緊,低聲問道,
「你也是來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