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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彤看著他的側臉,不清楚對方為何會提到這些事,卻也沒有打擾,而是靜靜地在一旁听著。
「那里有廣闊的草原,溫暖的日光,以及成群的牛羊。最重要的是,那地方民風純樸,比起朝廷中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來說,簡直像個天堂。」雲清說著說著,聲音漸漸變得溫和,顯然已經沉浸在那片寧靜的地方,
「父親一直有個心願,想著有朝一日去那里生活,過著簡單平靜的日子,可是直到他過世,也沒再踏入西域一步。」
阮彤听他這麼說,忽然想起了京城中的傳言,不由自主地問道,
「听說賢王只是失蹤了,怎麼會……」
「失蹤?」雲清忽然一笑,眼中卻閃過些許冷意,反問道,
「過世與失蹤有什麼區別麼?」
阮彤默默地想了想,認真地答道,
「唔……失蹤有可能還活著,可過世就……」她忽然意識到如今談論的正是對方的父親,這話題略顯沉重,于是輕聲補了一句,
「對不起,屬下不該這麼說。」
「無妨,」雲清及時打斷了她,輕笑了笑又說,
「這與你無關,不過是上頭的伎倆罷了。說不定哪天本王不小心被人所害,朝廷也會昭告天下,說本王也失蹤了吧?」
「王爺不可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不知為何,她听對方這麼說,心里忽然覺得有些沉悶,這才說了不符合身份的話。也許只有此時,她才能以一個听者的角度與其平等交談。
雲清微愣,沒想到她會這麼激動。這些日子以來,她在自己面前一直謹言慎行,即便有違逆自己的時候也是以沉默反抗,從沒有用過這種急切的方式表達。
阮彤眉頭微蹙,沒顧得上分析對方眼神中的異樣,反而繼續說道,
「不管真相如何,失蹤總是比過世好許多。因為如果一個人失蹤了,至少還會留給其他人一個念想,可以讓在意他的人心心念念地期盼尋到他;但如果一個人徹底從這個世界上離開,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只會讓他的親友永遠活在遺憾與傷感之中……」說著說著,她聲音陡然低了下去。
仔細想想,她自己不也是這樣想的麼?不管姐姐在哪里,至少她知道對方還活著,這樣就可以一直找下去,生命中才會多了一點盼望。所以她寧肯尋找一輩子,甚至找不到這個姐姐,也希望她能一直在某處活著。
涼風吹過,吹開黑衣少女的面紗,只露出下頜的一角,細膩且又白皙。春日特有的清新氣息撲面而來,夾雜著濃郁的墨蘭清香,一瞬間涌入男子的鼻息之中,撩撥著他心底的某根神經,發出輕微的聲響。
雲清仔細琢磨著這番話,抬眸看了看少女,見她目光黯沉,像是沉浸在某種傷感無奈的情緒之中,完全忘記了周圍的境況。他下意識地向她伸出手來,想踫一踫她緊蹙的眉心,不料剛湊近些許,對方卻立即收斂情緒,如同矯捷的豹子一般,迅速躲開。
阮彤瞧著自家王爺的手指僵在半空之中,腦袋里忽然嗡嗡直響,心想著剛剛精力集中,還好沒有下意識的反擊,否則麻煩就大了。想到這立即低下了頭,恭敬地說道,
「王爺恕罪,屬下逾越了。」
雲清搖了搖頭,視線再次落回遠處的青山黛色之間,卻比先前更為清明透徹。他發覺少女已經恢復了往日模樣,看來目前兩人的交談只限于此,心中便是了然,于是繼續剛剛的話題問道,
「所以父親的願望應該由本王來實現,對麼?」
阮彤歪著頭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在理,于是點了點頭。
「其實,父親還有一個願望,」雲清唇角微翹,目光中閃過些許晶亮的光芒,淡淡道,
「他一直想找到兩個孩子,可是所有的線索全斷了,唯一有希望認得對方的人,便是巧雲。」說著,他看向若有所思的阮彤,盡量放低聲音,緩聲詢問,「所以在找到那兩個孩子以前,本王不允許她出事,如此你明白了麼?」
原來……如此。
阮彤瞧著對方如星輝般燦爛的雙眸,一時間怔了一下,但緊接著又意識到自己被繞進去了,說來說去,還是不讓她動那個女人,只是這次卻將真正的理由和盤托出。
雖說自家王爺對自己如此坦白多少讓她有些動容,且這理由的確讓她難以找到反駁的言辭,可前世的情形卻也無法那麼輕易就被抹去,所以她猶豫了。
雲清似乎發現了她的矛盾,便繼續說道,
「雖然本王不確定你與她有何深仇大恨,但本王可以擔保,只要這事情了了,那個人便送給你由你處置,如何?只是在這之前,她的小命由本王暫時保管,且你要交出解藥。」
想來想去這個交換條件都是不錯的,阮彤雖然心頭焦急,可也知道對方身為王爺,卻與自己這個手下做公平交易,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于是,她沉吟了片刻,最後不得已答道,
「屬下可以接受王爺的命令,但是那解藥只能付一半。」這樣既可以保住巧雲的小命,又不會讓她太好過,而自己也在王爺面前賣了個好,真是一舉多得……
諸葛雲清微微一愣,忽然笑了起來,面色舒展,如六月暖風一般散發著融融暖意。他上前幾步,抬手點了點阮彤的眉心,聲音冷冽似泉,
「竟然學會了與本王討價還價?還真是有長進……」
阮彤沒听出對方的心情如何,也不敢開口,只是低著頭等著。
雲清說完,忽然瞧見她眼珠輕輕轉動,一雙眼楮古靈精怪,不由得心神一蕩,這感覺甚是微妙。他略微抬著下頜,唇角牽起一絲笑容,輕聲道,
「不過本王喜歡你的坦誠,這事便依了你。」
阮彤訝然,沒想自家王爺竟會這麼輕易答應,抬眸間,正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狹長眼眸,濃密卷翹的睫毛,以及倒映在他眼中自己那雙迷茫的眼楮。他漆黑的瞳仁仿若一汪寒潭,深不可測,使人輕而易舉便淪陷其中,忘記周遭環境。
不等她回答,對方便轉開視線,平淡地吩咐,
「你先去吧,本王想一個人靜一靜。」
阮彤知道對方的習慣,于是點頭答應,離開了這座亭子,遠遠地候在假山下面。
雲清站在亭子邊緣,看向那連綿起伏的山巒,面色平和淡然,忽听身後腳步聲響起,已然猜到來人是誰,偏頭詢問,
「有事麼?」
阿澤點了點頭,壓低聲音說道,
「王爺前次讓查的事,有了些許眉目。」
「哦?說來听听。」他返回矮幾旁坐下,取出些許粉末加入香爐之中,淡淡的藥香頓時飄了出來,擴散在四周。
「元姑娘並不是暗影門親自挑選的,而是被當時的青龍堂副堂主順手帶進去湊數的。」
「湊數?」雲清愕然,腦海中閃現阮彤那利落的身手以及寒氣逼人的目光,不禁啞然失笑,
「那暗影門真是厲害了,湊數的都能如此。」
阿澤听得出來這位王爺並非真正的贊嘆,便又解釋道,
「元姑娘從小就比旁人刻苦,又得師傅以及幾位同門師兄指點,這才能有今日。」
雲清笑容一頓,回想起她與墨九阿洛兩人的關系的確非同一般,看來與這兒時的情誼月兌不開干系。只是這句話听起來有些刺耳,說不上來的感覺,于是催促道,
「繼續說。」
「沒了……」阿澤面容略顯尷尬,顯然極少有這麼受挫的時候。
雲清眼神古怪地看著阿澤,疑惑地挑眉詢問,
「也就是說,你只查到了這些?」
「是。」阿澤本以為會換來對方的數落,並且已經做好了準備,不料這次卻沒听到對方的毒舌,實在罕見。
雲清托著腮略略思索,稍後才低低的說道,
「看起來要去暗影門之外查查了,本王對她的身份很是好奇。」
阿澤贊同地點了點頭,忽然想起昨晚巧雲半夜的嚎叫聲,頭皮有些發麻,
「巧雲的事,王爺當真不管了麼?」
「由它去吧,只要讓那人留著一口氣就好。」
阿澤有些疑惑,見主子心情不錯,試探地問道,
「王爺待元姑娘,是不是太縱容了些?」
「縱容?」雲清忽然笑了,精致的眉眼越發溫和,
「縱容一個心月復,換來她的更多衷心,有可不可?何況那人可是太後的眼線,能留著她一條命已經算是仁慈了。」
阿澤點頭,心想著若不是因為巧雲還有用處,以自家王爺的性子如何也不會管她的死活。想想之後,他對以後的事仍有些擔憂,又問,
「此次巧雲中的藥實在邪門,若今後元姑娘再對她下手可如何是好?要不要屬下派人暗中看守?」
「無妨,那孩子心思單純,她知道本王留著巧雲的理由,便不會再找麻煩。倒是你,盡快查清當年的事。」
「可是暗影門已經把這些暗影衛的過去全部抹去了……」
雲清順手從錢袋子里模出一顆金珠,漫不經心地拋向他的腦袋,
「有錢能使鬼推磨,你忘了麼?」
阿澤急忙接住,卻並未還他,反而笑嘻嘻的收了起來,看來他這麼做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謝王爺指點,屬下這就去查。」說完像是火燒眉毛一般,急匆匆地走了。
雲清微愣,偏頭看著對方幾步跳出了涼亭,三下兩下就消失了蹤影,這才反應過來,低罵道,
「臭小子,又順走了我一顆金珠。」想到這翻了翻錢袋子,里面還有幾顆亮閃閃的珠子,于是模著下巴思索道,
「看來有必要換成石頭……」(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