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剛剛站起,靠左牆的一側書架後,一個俊秀的中年男子轉出身來:"且慢.」
老虎心里一喜.她上下打量著這個俊秀的中年人.見這人長得和何苗很象,只不過何苗穿著華麗,人也較輕浮,而這人卻手拿個扇子,一付儒雅派頭.老虎有點猶豫不決.這人會是何進?不是說何進是屠夫出身嗎?怎麼弄的和諸葛亮似的,還拿著把扇子?這和印象中的殺豬漢簡直判若兩人啊.正想著,何苗朝這假諸葛亮叫道:"兄長.」
老虎暗道,原來還真是何進.這經驗主義害死人啊,誰說屠夫就得滿臉胡子，黑不溜秋，你看何進，拿著把扇子，穿著個儒衫，斯文得很。她趕緊施禮"大將軍.」
老虎朝何進施禮時,何進也看著老虎,這小姑娘也就十三四歲,長得一般,頭上還有幾個粉刺,實在看不出哪出奇來.可她竟然一開頭就說了子罕和宋桓公的故事.何進雖出身屠家,但當了大將軍後,他便在一些文人影響下,常常看書,這子罕和宋桓公的故事大意他知道.想當初,子罕是宋桓公的臣子.他對宋桓公說,獎賞,賜予是大眾所喜歡的,請大王您自己去施行,殺戮,刑罰是民眾所憎惡的,就讓我來執掌吧.這樣,子罕就得到了殺戮和刑罰的權柄.漸漸地子罕掌握了朝臣.後來他殺了宋桓公.取而代之.
這小女孩剛才說,相對恩德,人們更怕殺戮,這句話讓何進感到了一種強烈的恐懼.剛才那股得意一掃而光.這小女孩說得對啊,皇上現在開始殺人了.相對于恩德,人們更怕的是殺戮啊.子罕以臣子得到刑戮之權還能得天下,何況現在殺戮的人是皇上!更何況，自己還沒有恩德與這些人。
他心里的恐懼越來越強,怪不得士族一直不肯為他所用,除了瞧不起他之外,會不會還有這一層畏懼之心在里面.只要皇上一天不死,在朝中這種形勢下,士族就不可能投過來.
他感到額頭上有冷汗往出冒.剛想擦一下.見那小女孩正看著他.他咳了一聲.轉移話頭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老虎.」
「老虎.」何苗念著這個名字,好象有點耳熟的樣子.何苗在旁忙笑道:」她就是上回在軍營,讓張富栽跟頭的那個小孩.」
「原來是那個小孩?怪不得!」何進看老虎的眼神變得更專注了.何苗和他提過上次的事,一個八歲小孩,能如此機智,讓張富那個老狐狸都上了當.如今,她都十多歲了.事隔幾年,這小女孩怕更不一般了.怪不得皇甫嵩能派她出來找自己.
老虎這時笑道:’其實,上次讓張富栽跟頭的是何苗大人,上次要不是何大人援手,那次事件也不會這麼快就平定.皇甫大人和我九叔都說過,何大人是個做大事的人,有遠見的人,所以我來找何大人商議大事.」
老虎說完這番話,何苗哧的笑起來,他本來就對一個小姑娘心存輕視,要不是她打著皇甫嵩派來的名頭,他兄長連見也不可能見她.她是誰!不過是個不知名的小丫頭,就想憑一張小嘴求他兄長救人.他大笑道:"這小東西,捧人的本事倒高明.說到底,還不是想讓我兄長出馬救皇甫嵩和陳九,只是我兄長救你們須擔著風險,將來他們二位何以報我兄長?」
老虎瞟了何進一眼,見何進一直在冷眼看著她,她便知道,何苗說的話也是何進的意思.他在看九叔這邊能開出什麼條件來.
老虎對這二個頓時心起輕視.現在這個情況下,他二人竟赤果果問皇甫嵩和九叔出什麼價碼.她淡淡笑道:"何大人，你可知我九叔最恨的是什麼？「
何苗微微一愣，誰都知道，陳九最恨宦官。沒等他回答，老虎笑道︰「我九叔最恨的是宦官。而不是劉協。"
何進和何苗二看著老虎，心里忽升起強烈的不安。老虎這話什麼意思？難道說老虎見二人盯著他,她微微笑道:"其實,我九叔被關,你們想必早知道,是皇上的主意皇上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劉協立太子清路.皇上此舉,不啻一把鋼刀橫在大家頭頂.不知士族中有多少人肯不懼這把刀,投到大將軍這邊.
老虎說到這,見何進和何苗臉色都一變.
老虎又笑道:」.皇上立誰為太子那是皇家家務事.就算看不慣蹇碩等人,可畢竟劉協也是皇上血脈,當誰的臣子不是當呢.就算有人執意于立嫡立長.拼命反對,可皇上殺了幾個後,還會有多少人跳出來反對呢.」
老虎說到這,又看了看何進,她淡淡笑道:」不怕死的人好象並不太多.只是滿朝中都可投劉協,不知大將軍能投劉協不能投?」
何進臉色更加難看.何苗好象想說什麼,讓何進給阻止住.二人靜听老虎說話.老虎心里暗喜,這一招重棒用對了.這二人從她進來就沒太看得起她，所以，她必須一如高明的劍客，一劍刺中別人的要害。否則，她連談下去的資格都會喪失。
見二人凝聚精神開始仔細听她每一句話。老虎接著說道:」我九叔也不是聖人.雖說一向忠義,又敬佩大將軍的為人,可大將軍既不在乎我九叔的生死,我九叔又何必為大將軍而死呢.」自老虎自書房,何進剛開始就想待價而沽,看看皇甫嵩等人有無誠意投過來.沒料到,老虎這一分析,讓何進認識到一件事,別人都可投劉協,唯有他不能啊.現在,皇上要立劉協,最該著急的不是人家陳九,正該是他何進
不過,他不想完全被老虎左右形勢,他給何苗一使眼色。何苗冷笑道:"陳九是陳蕃大人的兒子,他最恨宦官,如果劉協為帝,必重用宦官,他難道就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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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微笑了一聲:」何大人可听過大丈夫報仇,十年不晚.我九叔再等十年也不過三十多歲,還不算太老哦.」
何進身子一僵.陳九不選擇硬頂皇上,他要妥協?
何進突然想起,前二日,他重金請名士鄭泰來府中幫他.可鄭泰一直以各種理由推托.
現在細想,鄭泰如此.朝中大臣哪個不是如此.他們都在觀望啊?
自己現在是有兵有權,可蹇碩手中的兵權不少于自己.更重要的,皇上如一座山橫在眼前,在這座山倒塌前,自己都會處于劣勢.于是會有無數的人觀望,妥協過去.一想到這，何進前胸後背一片冰冷。
為掩飾自己的緊張，他咳了一聲:」老虎,你來這里,就是想告訴我,你九叔想投劉協那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