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媽媽不要丟下我……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一定不讓你再這樣傷心」紛亂的夢境中,朱曉曉只覺得自己的心被車輪狠狠地碾碎,連同自己母親被撞飛的身子一起失去活力變得冰冷。
心痛的感覺如此真實,掙扎著喘息著,朱曉曉猛地睜開了眼楮,自己的手正緊緊揪住了胸口處的被子,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發白。
同樣的夢又是同樣的夢
醒來後,朱曉曉已經淚濕枕邊,只覺得自己的心更痛了,比在夢中還要痛︰就在一個星期以前,最疼愛自己的媽媽參加完了自己的婚禮後,說是忘了東西在家,要回去拿東西過來給朱曉曉,過馬路的時候神思恍惚地闖了紅燈,被一輛飛馳的小車給撞倒了再也沒有醒過來
朱曉曉強忍著傷心跟爸爸一起辦完了媽**喪事後,整理媽媽遺物時打開了媽媽從不示人的抽屜,里面沒有珠寶首飾,只有幾本日記。
而媽**這些日記就成為了朱曉曉痛苦的新源頭里面詳細記錄了媽媽慈愛笑容背後的巨大隱痛︰爸爸朱國強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有過情人,甚至幾年前有小四已經為他生了一個兒子,而媽媽為了讓自己生活不受影響,一直都忍著沒有追究,一直假裝自己不知道。
媽媽字里行間的傷感讓人看著就忍不住眼淚,這是一種怎樣的忍耐?朱曉曉在讀日記的時候,是哭著讀完的,讀完了以後,又哭著讀了第二遍、第三遍、第N遍
每次哭累了睡著後,朱曉曉就開始做同樣的夢,夢見自己變成了媽媽,忍受著那樣巨大的痛苦和恥辱,為了女兒能夠有一個和睦的家庭而忍辱負重地活著,直到親眼看到女兒走進了結婚的殿堂,然後神思恍惚地被車子撞飛
疼痛是朱曉曉幾天來最大的感受從心到身子、從頭到腳
「媽媽,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一定不要讓你再這樣委屈地活著」朱曉曉喃喃著幾天來念叨得最多的一句話。
淚眼朦朧間朱曉曉看著天花板,看著周圍的一切,沒錯,這是自己的房間,粉色調的房間里,許多的大布女圭女圭堆滿了半張床,他們笑得很歡暢,無憂無慮,幾年如一日,他們沒有憂傷和疼痛,可自己卻傷心得已經哭不出聲音。
窗外的陽光很好,透過沒有拉嚴實的窗簾透進來,以前每每這個時候,媽媽都會在門口敲門,親切地喊︰「寶貝小懶豬,起床了該吃早餐了」
如果媽媽還能再喊一遍,多好?朱曉曉想著,又掉下眼淚來。
「寶貝?寶貝?怎麼還不起來吃早餐?豆漿都涼了」當恍如隔世的聲音突然在門口伴隨著兩聲敲門聲出現時,朱曉曉以為自己幻听
是媽媽是媽**聲音
朱曉曉霍然起身,赤著腳跑到門口,手放在了門把手上,卻突然不敢開門︰如果門開了,發現門外一無所有,該怎麼辦?自己會不會再一次崩潰?
猶豫間,門又敲響了,安玉萍的聲音隔著一扇門又傳了進來,如此真實,如此接近︰「寶貝,不管考試成績怎麼樣,總是要吃東西的,上學的事情你別擔心,你爸爸去找人了,會有書念的。」
幾乎是手指揮者大腦,朱曉曉不假思索地打開了房門,門外站著的是一身家居服的媽媽安玉萍。安玉萍正一臉擔憂地看著她︰「總算是肯開門了」
「媽」朱曉曉撲上去,哽咽著緊緊地抱住了媽媽,懷里的媽媽身子是溫暖的、綿軟的,這樣溫度和觸感是如此真實,真實得不像是夢境
失而復得真好哪怕是夢里,能這樣抱著自己的媽媽,一秒鐘也好,兩秒鐘也好,多一秒都是好的朱曉曉閉上了眼楮落下兩行淚來。
「好了好了,寶貝,別傷心了,瞧瞧這兩個眼楮,都腫起來了早就叫你認真讀書嘛,瞧瞧,現在都已經考完了,這會兒才知道哭可沒有用,快別哭了,吃了早餐如果想出去轉一轉的話,就去轉一轉,莉莉打電話過來找你好幾遍了,邀你去逛街呢去逛一逛,心情就好了」安玉萍一邊嘮嘮叨叨地講著話,一邊用手摟住了比自己還高半個頭的女兒,憐愛地輕拍著朱曉曉的背。
「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哪怕是跟金莉莉這樣的人逛街我也願意」朱曉曉哽咽著,鼻音濃重,聲音嘶啞,這聲音讓安玉萍又是一陣心疼︰「怎麼又跟莉莉鬧別扭了?你們不是最好的嘛?」
媽媽口中的莉莉叫金莉莉,是朱曉曉從初中開始就同班的同學,到了高中依然在一個班,兩個人關系很好,朱曉曉也一直當她是最要好的朋友,可朱曉曉在媽**日記中卻知道了一件以前從來不知道的事情︰金莉莉曾經背著自己跟自己的未婚夫有過一腿,一次讓媽媽踫巧看到了兩個人拉著手進了一家賓館門口。
為了不讓朱曉曉受到傷害,媽媽曾經去找過朱曉曉的未婚夫,讓他在金莉莉和朱曉曉之間做出一個選擇,不能腳踩兩只船,未婚夫最終還是選擇了朱曉曉,因為朱曉曉家有錢,比金莉莉家有錢得多。
至此朱曉曉才明白,跟自己踏入婚姻殿堂的男人,其實貪圖的不過是自己的錢財,虧得當初自己不顧媽**強烈反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大清早地娘兒倆抱著哭什麼哭?我還沒死呢也不嫌晦氣?考不上高中還非要讀,難道讀了就能考上清華北大?我又要花多少錢去給你堆?就沒有一個是讓人省心的當娘的也多事女兒也多事」一個男人的聲音有些突兀地響起,這是自己爸爸朱國強的聲音
朱曉曉被驚得抬起了頭︰入眼的成熟英俊的中年男子正是朱曉曉的爸爸朱國強。
朱國強算得上是玉樹臨風的成熟男人典範,因為做建材生意掙了不少錢,買了這棟別墅,也有了自己的公司和小車。加上本來就是跑業務出生,嘴巴又能說,頗能得一些年輕小姑娘的喜歡。
就是這個男人,背著自己和媽媽找情人,被媽媽發現後不思悔改,逼著媽媽過了好幾年隱忍恥辱的生活後,才終于讓媽媽心神不屬得過馬路都不看紅綠燈,這才出了車禍
等等他剛才說什麼?
朱曉曉只覺得一個炸雷在自己耳邊響起︰他能看到自己和媽媽抱在一起哭?他也是在自己的夢里嗎?夢境有這樣真實嗎?
顧不得疼惜自己,朱曉曉一把扭在了自己胳膊上,疼得立刻齜牙咧嘴,這清晰的疼痛讓朱曉曉意識到︰這難道不是夢境?
幾乎是有些顫抖地,朱曉曉問出了一句︰「媽,今天是什麼日期了?」
「什麼日期?八月二號嘛」安玉萍不妨自己女兒竟然連日期都忘了,只當她是受打擊受得太大了,好脾氣地解釋著。
「哪一年?」朱曉曉眨巴眨巴眼楮。
「還有哪一年?你剛考完了高中,你說是哪一年嘛」安玉萍哭笑不得,連年份都能不記得,這女兒是不是讓這次的考試成績打擊傻了?
安玉萍是一個四十歲的成**人,長期的優渥生活讓原本就端莊秀美的她身姿窈窕,樣貌皮膚絕對是同齡人中出挑的顯得風韻猶存。
此刻她擔憂的目光正看著自己有些迷糊的女兒朱曉曉。
剛剛初中畢業的朱曉曉因為升學考試成績不好,已經郁悶地在房間里宅了整整兩天了就連吃飯都不願意下來,都是在房間用零食解決饑餓問題。
「你總吃那些零食是沒有營養的不要再傷心了,你爸爸說了,會給你想辦法找個高中繼續念下去的。」安玉萍安慰著,將朱曉曉散亂的發絲夾到了耳朵後面去。
這個獨生女兒是她的心頭肉,如今卻因為升學考試沒考好而在房間里關了自己兩天,怎麼開導都沒用,這是兩天來第一次踏出房門,看著女兒安然無恙,安玉萍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可想起剛才朱國強有些嫌棄的話語,安玉萍的心又隱隱作痛起來。
微微搖頭,安玉萍將心里的難受勁兒甩到腦後︰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最重要的是女兒
「去吃早餐吧,吃完了跟莉莉去逛一逛,心情就好了。」安玉萍還是堅持讓女兒出去轉一轉,只要能讓女兒高興起來就好,孩子在家關著,容易胡思亂想,回頭別憋出病來。
「嗯。」朱曉曉乖巧地答應著,下樓吃早餐。
餐廳的桌子上擺了一杯豆漿,一碗蛋炒飯和一個隻果,這是朱曉曉的早餐。
朱家請了搞衛生的保姆,可只要朱曉曉在家吃飯,下廚的人就都是安玉萍,因為朱曉曉喜歡安玉萍做的飯菜,說是媽媽做得最好吃,山珍海味都比不上為了讓女兒高興,只要朱曉曉在家,安玉萍從不讓保姆做飯。
溫熱的豆漿順著喉嚨一路向下,溫暖了朱曉曉隱隱作痛的胃,又試著吃了一口蛋炒飯,啃了一口隻果,豆漿的醇香、蛋炒飯的蛋香、隻果的清香都是這樣真實
朱曉曉抬起胳膊看了看剛才扭過的地方,有些微的青紫,用手一摁,有痛感
朱曉曉不是傻子,愣了愣後,頓時愣在飯桌前︰自己竟然真的重生了?重生到了初中畢業的那一年?自己竟然真的擁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
抬頭看著飯桌上方的香檳色水晶吊燈,朱曉曉禁不住熱淚盈眶,就連抬頭的動作也止不住眼淚往下流︰老天爺听到了自己的祈禱,竟然真的讓自己重生了曾經安之若素的享用著媽媽給予的無私母愛,直到媽媽去世的那一天也沒有回報過哪怕是一點點,竟然終于有一天可以回報了?竟然可以擁有能夠彌補的機會?
媽媽,我又能跟你在一起了這一次,我再也不讓他們任何人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