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在場的人各有各的心思。童墨寒說不清現在的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期待中又夾雜著一點緊張,一顆心被揪了起來。
看向瑞手中的那張紙,上面承載了他此刻全部的心情。
「放松些,」經過他身邊時,高瑞晟輕拍了他的肩膀,話說得很小聲,但仍帶著很強的力度沖擊著童墨寒的心。
這樣的表情,讓高瑞晟啞然失笑。一度,他曾以為,寒對初一的心思雖比對其他女人多些,但終究沒達到痴迷的地步,他說的那些什麼是未來老婆之類的話,他也從沒放在心上,充其不過是一時新鮮罷了。
畢竟,寒的花邊新聞他看得已經很多了。
可現在,他才終于知道,這份心思真是如此的深厚。
因為,童墨寒臉上的表情,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徑自坐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清了清嗓,「初一是…哎,你們別都站著啊,都坐下。」抬眼望了望各有表情的人,高瑞晟來了這麼一句。「坐下,坐下,黑壓壓的站著,我挺有壓力的。」
見大部分人都坐了,唯了童墨寒站著,他無所謂的聳肩笑了,「初一是…對了,你們要喝水不?等了這麼久,還沒喝水吧?我讓人給那麼準備?」
童墨寒算是明白了,這東西就是故意的,故意買關子,他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眼里也配合的閃過一抹冷色。
「靠!我們上醫院就是為了喝你那口水的?」唐秋歌沉不住氣的站起身,往高瑞晟旁邊幾步跨過,奪過了他手中的那份報告。眼直直的盯了上去。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片刻後,才遺憾的聳聳肩,攤開了手,「胃炎?有沒有搞錯?居然是胃炎?唉——」他長長的嘆了口氣「革命尚為成功,看來你們得多努力啊。」掃興啊,到手的娃就這麼飛了,他的日子又得這麼暗淡無光的過下去了。
「我說你們能不能爭點氣啊!」一想到這點,唐秋歌的語氣有些沒好氣,手指點過屋里的兩對兒。「勤快一點嘛,多播種,才有收獲啊。看你們,害我的孩子也沒了。」情真意切得,好象丟了的,就是他唐秋歌的兒子一般。
初一被雷到了!見過臉皮厚的,就沒見過臉皮還厚得這般有滋有味的!「思想有多遠,你就給我滾多遠!」下意識的站直了身子,臉色一凜。「有本事你自己生去,真有了,那也是我和寒的孩子,關你什麼事啊!」說完,手很自然的摟住了童墨寒的手臂,「我們走,這人腦子有毛病。」
心,似乎被什麼東西輕輕的撞了,微微的顫動著。童墨寒的心情從沒這樣好過,哪怕前一刻,因為那一紙無關懷孕的報告,心似乎沉了下去。可因為初一的那句話,讓他的心重新飛了起來。她說她和自己的孩子,說得那麼自然,還自然的摟著他的手腕。只是這些,只是她的這些主動,就已經讓他驚喜不已了。孩子麼,這次沒有,還有很多的機會,不急。
「你笑什麼?」拉著他的手往醫院門口走,童墨寒臉上的表情讓她覺得怪怪的,沒事笑什麼啊?
「我有在笑嗎?」。一手模了自己的臉,他的表情有那麼明顯嗎?想到這,嘴便也咧得更開了。
「還沒笑?你也不听听,連聲音都有掩藏不住的笑意。」敢情剛才自己瞧見的他臉上的失望是以為她懷孕了。現在知道自己沒懷孕,心才放得這麼開,笑得這麼高興。
心里一下像被什麼東西蒙住了,喘不了氣的窒息。
手,慢慢的滑了下來。
童墨寒站定了,他沒忽視掉初一臉上突然浮現的黯然,眼里一凝,有些疑惑。「初一…」
「走吧…」連聲音都有氣無力。
眼里精光一聚,想要透過她的背影,看清她此刻的表情。現在的童墨寒,越來在乎初一的想法,在乎她的一言一舉。誠如此刻,他會想——她為什麼不開心了?是自己說錯什麼?還是做錯了什麼?
「童墨寒…」走出幾步之遙的初一突然站住了,愣了片刻,才慢慢的轉身過來。
童墨寒不知道那是什麼表情,欲言又止,卻又像做了某種決定,帶著不可摧毀的堅持。他不說話,只是眺望著她,等著初一的話。
「我要辭職。」
聲音不大,但在空闊的大廳里,卻擲地有聲。
微眯起眼,打量著她。她說什麼?辭職?第一次,童墨寒懷疑自己的听力。「再說一次」聲調依舊平靜,但卻有淡淡的怒氣。
說就說,反正已經說過一次了,還怕再說一次嗎!「辭職,我要辭職!」
「為什麼?」
為什麼要辭職?是迫不及待的想離開他?在他們之間已經有了這層關系後,還想著離開他?該死的,想也別想!
「我受不了那些白眼,受不了別人的流言蜚語。」最主要的,她不想天天這麼曖昧不清的和他呆在一起。她只是他名義上的女友,‘名義’——概括得多好的詞啊,和在他一起的每時每刻,都是在提醒她這個詞的含義。
深邃的眸浸染上了一層白霜,在這初冬的夜晚,更讓人覺得寒氣逼人。「別忘了,這也是協議的其中一條。需要回去翻給你看看嗎?」。童墨寒的眸色變得復雜,帶著一股要把眼前人看透的力量。
初一清冽的眸里被一層水霧彌漫,浸骨的寒氣從口鼻里,從每個毛孔里滲透,直到穿透五髒百骸,冷得連呼吸也變得淺淡。
協議,又是協議,他們之間,真只剩這份協議了嗎?她討厭這該死的協議!
有那麼一刻,初一的腦里閃過一絲亮光,有那麼一種情緒在這中間若隱浮現。她為什麼要那麼在乎眼前人的一舉一動,為什麼要在乎他關于他們之間的每一個決定和每一句話,為什麼心里,心里會對他升出那一點的期盼來。
可是,童墨寒那清冷的表情,那淡漠的話,讓她還來不及在細想,細想這一切的根源,就被嘴角一抹譏諷的笑代替。「看來我還真應該好好看看,看看還有那些是要我記住並且遵守的。」當初簽下自己的名字時,她並沒有細看。她想,那時的她對他,或許就是有一絲相信的。相信他說的那些話,所以才沒有像看合同一般去仔細審查。可卻忽略了,維系他們之間的那個東西本身就是合同,只是當時的她自己不願承認罷了。
氣氛,一如廳外彌漫的冬日的蕭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