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妍下了車,身體越來越不適,怕自己的臉色引起許博南的注意,只好頭也不回地下了車就走了,連個招呼沒和許博南,盡管她知道這樣真的很沒有禮貌,可是她顧不上這麼多了。
走進醫院時,她跌跌撞撞的樣子引來了一個護士的關心,在這個好心護士的幫助下,她才得以睡在注射室里吊了一個多小時的生理鹽水,好在這兒是醫院的門診室,嚴妍這才不擔心會被柳媽在這兒撞見自己。打完了吊針,嚴妍覺得自己恢復正常了,去洗手間整理了一下自己,這才去了住院部。
這幾天柳媽一直呆在醫院,只是偶爾回嚴妍的出租房里洗個澡換一下衣服,好在現在是冬天,不需要時常換洗,但是柳媽每一次來到嚴妍住的出租房時,她都心酸地想要掉眼淚,不過她每一次都忍住了盡量不讓自己在小妍面前露出傷心來,她怕嚴妍看見她傷心也會跟著她難過,那個孩子太難了,她真的不忍。她不知道這個家里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從那一年嚴娟自殺後,這個家就象籠罩著一層烏雲,壓得每一個人都喘不過氣來,尤其是小妍,那孩子吃了多少苦啊,每當她想起當年她回到老家的時候,小妍來找自己時,那形銷骨立的樣子,她的心就疼痛不已,那時候的小妍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啊!
今天下午沈雲已經醒了過來,她高興極了,打了個電話給小妍,讓她下班後馬上來醫院,她說有些事情要辦,會晚些時候來,可是現在已經快深夜了,可是還沒看到她趕來,打電話給她,她卻總是說事情還沒辦完,這讓柳媽心里非常擔心,那孩子總是報喜不報憂的。
嚴妍終于出現在了柳媽的視線里,柳媽這才放下心來,這時候沈雲正在睡覺,柳媽扯了扯嚴妍的衣服,示意她出去說話。兩人來到了走廊,柳媽這才和嚴妍說道︰「下午的時候你媽醒了過來,一開口就問你是不是還沒放學,問嚴副市長去了哪里?」
嚴妍有些疑惑為什麼媽媽問她是不是沒放學,卻听見柳媽擔憂的眼楮望著自己繼續說道︰「你媽接著問你姐姐怎麼還沒放寒假?」
嚴妍一听更加疑惑了,她茫然地望著柳媽,柳媽說道︰「我找了幾個借口敷衍了過去,然後去找了醫生,說了你媽的情況中,醫生為你媽檢查後說你媽媽可能是中風引發的後遺癥,也就是說她把這幾年的記憶都忘了。」
嚴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卻听見柳媽嘆了口氣,說道︰「不僅僅如此,我還發現你媽媽醒過來後,說話顛三倒四的,有時候象個小孩子,醫生說這是她受到劇烈刺激後,本能地封閉自己,拒絕對外界的反應,醫生說的話我也不太听得懂!「
嚴妍卻明白了媽媽得了什麼病,她不但是中風,而且得了精神障礙癥,只是不知道她的病是什麼程度,如果她還認得家人,說明應該還不是很嚴重的那種,想到這,嚴妍也嘆了口氣,也許這樣的媽媽會過得開心些,如果她精神正常的話,那樣一個養尊處優,心性高傲的人,現在的一切她如何能夠面對,又怎樣面對?
柳媽見嚴妍不說話,可是見她的表情卻挺鎮定,想不到這孩子能夠這麼沉穩,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她果真長大了,可是她必竟只是一個女孩子,現在一子下挑起了家庭的重擔,她這麼瘦弱的肩膀經得住嗎?柳媽望著眼前的嚴妍,心中不但充滿了擔憂,而且滿是心疼,她的女孩究竟還要承受多少苦難?
現實並沒有給太多時間讓嚴妍來考慮其他,每天她都在醫院和公司之間來回奔波,身體的忙碌她還可以承受,可是現在她最大的困難卻是她沒錢了。經過一個月來的治療,媽媽的病有了很大的好轉,她和柳媽為姐姐和爸爸編織了無數個謊言來哄騙住媽媽,現在媽媽能夠勉強被人攙扶著走路了,雖然心智還沒有恢復正常,嚴妍卻不急,她反而希望目前媽媽最好不要想起一切來。
只是媽媽的醫藥費果然如她當時所設想的一樣,受到了百般的刁難,借口果然和父親有關,有關方面的領導也沒說不給她報銷醫藥費,而是找著種種借口拖著,對于為什麼會這樣,嚴妍心知肚明,除了某些人純粹只是對她家落井下石以外,就是某些人的刻意安排了,他們是想逼自己主動上門吧,想到自己銀行帳戶上那越來越少的余額,嚴妍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陳麗文說得那句話︰一分錢能逼倒英雄漢,果然不假!
在心里盤算了半天,在問過醫生後,嚴妍決定讓媽媽出院,這樣的花銷應該會小些,她把打算告訴柳媽後,說道︰「我那兒有些小,你和媽媽住房間,我在小廳里擠一擠吧!」
柳媽看著這一個月來瘦了一圈的嚴妍,心疼地說道︰「你每天還要上班,如果還不能好好的睡覺,人怎麼經得住?」
嚴妍搖了搖頭,笑道︰「沒事的,我撐得住!」
柳媽卻不相信她,問道︰「你別騙柳媽了,你告訴我,最近你是不是又偷偷吃那種藥了?」
嚴妍心里一緊,她的藥都藏得很好,吃的時候也很小心,柳媽怎麼可能會發現,而且這段時間她都大多數在醫院里,連忙否認道︰「怎麼可能!」
柳媽也只是感覺而已,剛才這樣問嚴妍,也只是想要試探她而已,見她回答得這麼斬釘截鐵,半信半疑,卻仍是叮囑道︰「你要答應柳媽,千萬不能再吃那種藥!」她記得陳教授曾經說過,那種藥的副作用太大,長期服用就和吸毒一樣上癮,到最後對人體來說,那就不是藥而是毒了,會讓人早逝的!
嚴妍肯定地點了點頭,才讓柳媽放下心來,柳媽拿出了一個存折,遞到了嚴妍手上,說道︰「柳媽知道你沒錢了,你媽的醫藥費也沒報銷吧,柳媽的錢不多,暫時頂一陣吧!」
嚴妍看了看那個存折,知道這是柳媽存了一輩子的錢,應該是她的養老錢吧,她的心里非常感動,柳媽雖然和她家非親非故,但是這些年的相處,她們早就親似一家人了,她以前還想自己以後一定要為柳媽養老呢,現在柳媽卻把自己的養老錢拿出來,她怎麼會接!連忙拒絕道︰「這是您的養老錢,您為我們家做得已經夠多了,我如何能拿您的養老錢!」
柳媽卻不管她說什麼,把存折硬塞到了她的手上,說道︰「傻孩子,這時候還說什麼你我,柳媽一直當你是自己的女兒,你能拒絕一個母親給孩子的錢嗎?」。
嚴妍推月兌不了,想了想,說道︰「柳媽,不如您和我媽回d市休養好嗎?畢竟那兒我們還有一套房子!」那套房子早年爸爸就已經買了下來,只是因為後來房子里發生了太多痛苦的回憶,她們才搬離那里。
柳媽愣了愣,那套房子一直是這個家的禁忌,如今嚴妍卻讓她們回那兒住,她不太相信,嚴妍說道︰「我媽現在反正也想不起什麼來,那里畢竟是自己的房子,而且這麼寬敞,適合媽媽休養!」其實她心里也不知道讓媽媽的精神恢復是好還是不好,可是她覺得她不應該為媽媽做這樣的決定。
柳媽則是擔心地說道︰「其實,其實當年你媽媽對你姐的事情是非常在意的!我們回去住會不會刺激到她?」
嚴妍有些不相信,當年雖然很多事情母親都不知道,但是姐姐自殺後,母親當時表現得有些漠然,她甚至只是覺得姐姐的自殺是丟了她的臉,而不是傷心她失去了一個女兒。
見嚴妍不信,柳媽說道︰「那時候嚴市長工作太忙,而你……你們都以為你媽好面子,不喜歡你姐姐,其實你姐姐死後,柳媽卻在深夜里經常看到你媽媽一個人在你姐姐的房間里哭。」
听到這話,嚴妍有些愣了,說道︰「那……就不回d市了,要不我再去換一套大一點的房子租吧!」
柳媽卻攔了她的話道︰「我想了想,還是我和你媽回d市吧,柳媽知道這段時間你應該還要去忙你爸爸的事情,柳媽不給你拖後腿!我們誰也不能確定你媽回那兒是幸還是不幸!」
嚴妍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麻煩柳媽了!」
柳媽卻說道︰「傻孩子,和柳媽說這麼見外的話,柳媽雖然有好多事不懂,但是我知道你的心是藏著許多事的,你一個人在這兒要小心啊!」
嚴妍一點,眼神有些閃爍,因為是最親的人,連柳媽都能感覺到不安,她還真應該盡快讓柳媽和媽媽離開b市才對,雖然讓她們回d市不是最好的選擇,可是現在自己的能力有限,只要她們能離開d市就行,她不敢奢望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