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我回到了家里,我知道妹妹還住在醫院里,可是我沒臉見她,只好先回家見了爸爸,我哭著對爸爸說明了那一天在露台上發生的一切,我想爸爸這麼疼我們姐妹,一定會給我們姐妹討一個說法的,可是他沉默了半天,卻和我說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如果他是真心喜歡妹妹的,就讓我成全他們。我覺得爸爸變了,變得不可理喻,那天在露台上明明是他對妹妹要進行不軌,可是爸爸卻認為他沒有錯,還要我退出成全他們!他有沒有問過我的想法,有沒有問過妹妹的想法,有沒有想過那個男人是什麼樣的為人!陶永楓不就是一個不為人承認的私生子麼?可是身居高位的爸爸卻對他這麼姑息遷就,我覺得人生真的是可笑,我原來還笑陶永楓是個私生子,可是如今想來,我才應該是一個私生子吧?如果不是,為什麼一向疼愛我的爸爸怎麼會對我說出那樣可笑可恥的話來?」
「11月3日,我每天過得渾渾噩噩,也有很久沒有和家里聯系了,讓我失望的爸爸和讓我內疚的妹妹,我都無法面對,我只好選擇了逃避,有人告訴我說他正在辦理出國手續,他不是對我妹妹還留有念想麼?他不是說連我爸爸都無法阻止他接近我妹妹麼?怎麼這個時候他會舍得出國?我對他的去留已經死心,卻沒想到他又主動來找我了,見到他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剎那,我高興極了,以為他是來找我認錯的,甚至猜想他是不是也邀請我和他一塊兒出國,可是一切都中是我的一廂情願,他找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我勸一勸我妹妹,讓我妹妹能夠接受他!真可笑,這就是我一直愛著的男人,他怎麼可以這麼卑鄙無恥!我氣憤地拿過身邊的水果刀刺向他,我想如果我把他給刺死了,那麼一切都會結束了,我也不會再有煩惱和也不會再看到這世間的丑陋,可是我只刺了他一刀,就被他把刀奪走了,他罵我是瘋子,呵呵,我是個瘋子,我是被他逼瘋的!他嘲笑我,說我不知道天高地厚,他說憑他的身份,就是我妹妹配他都是綽綽有余!他是什麼身份,他不就是一個私生子麼?真的是好笑!他問我為什麼我爸爸不敢管他的事情,我答不上來,我也想問這是為什麼?血流了一地,同學看到報了警,我被抓進了派出所,後來爸爸出現了,他把我保釋了出來,他沒料到我會和陶永楓鬧到這個地步,面對我的逼問,他只好告訴我他和趙承武這些年早就為了一些利益捆綁在了一起,他根本就不能為了我們姐妹的事情和他們翻臉,我不知道他這個領導當得好好的,會有什麼樣的利益令他連親情都不顧,可是他沒有回答我,是不敢答麼?」
「12月9日,今天是妹妹的生日,我從學校趕回了家里,想要為妹妹慶祝這個代表著成年的生日,可是她會願望看到我麼?從那天出事到現在,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可是她仍然是不願見到我,也不願听我的電話,可是我想見到她,想得到她的原諒,可是我沒想到我才走出機場就被陶攔住了,他居然提出讓我帶他回家見妹妹,見我不答應,他就拿上次我用刀傷了他的事情威脅我,可是我斬釘截鐵地告訴他,我就算是去坐牢,也不會答應他這的無恥要求的。他見我這樣,就對我說,難道我不怕我爸爸去坐牢嗎?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丟了一份當天的報紙給我看,上面登有兩個重大新聞,一則是天宇公司因為強行征地與當地居民鬧出人命,另一則是市委被曝出有人涉嫌倒賣國家土地,收受巨額回扣。我不明白這兩則新聞代表了什麼,天宇公司不是趙家背後的公司嗎,和我爸爸有什麼關系,陶居然笑著說道,讓我回家問爸爸就明白了。我回到家里,首先找到了爸爸,我問他這兩則新聞是怎麼回事,爸爸眼神復雜地看著我,說趙家的一切和他都有關系,我這才明白,我們眼中那個慈祥能干的爸爸並不是只有我們能看到的這一面,原來他就是那世間上所說的貪官污吏,更可悲的就是他不但深陷泥潭,而且還自私地想把兩個女兒和他一同埋葬!我很難過有這樣的一個爸爸,想要去妹妹那兒尋找一份親情,可是她把我拒之門外,我萬籟巨灰,如果我的人生要步入如此灰暗的境地,那麼還是讓我以死一了百了吧。」
嚴妍一口氣說完了姐姐日記的內容,這些內容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無數次她回想起這些日記的內容時,她都自責不已,如果當時她能大度一些,能夠早日原諒姐姐的錯誤,姐姐可能就不會選擇自殺這一條路,那晚她的絕情應該成為了姐姐輕生的最後一根稻草,姐姐的死,她也有責任,可是更不能讓她原諒的是,姐姐是被陶永楓和爸爸逼死的!所以這些年來她才會一個人去給姐姐掃墓,她實在是無法和爸爸一起出現在姐姐的墓前,那不是對姐姐的褻瀆和諷刺嗎?
眾人听到這,都明白了嚴娟的自殺原因,為這個對親情,愛情和現實最後絕望的女孩感到扼腕。
賀向東安慰懷里的女孩道︰「你姐姐知道你早就想原諒她,她在下面是不會怪你的,只怪造化弄人,就算你早日原諒了你姐姐,你爸爸和陶永楓的事情還是會把她逼到那一步的。」
嚴妍有些迷茫地看向賀向東,搖了搖頭,賀向東實在是不忍心看到她這般自責的模樣,摟緊了她,說道︰「相信我!」他每一次都說相信他,也許他是對的,嚴妍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能否早日擺月兌心靈的愧疚,或許只是需要一個理由,又或許是需要一個勸慰的借口。
孔望北問道︰「據我們的了解,你姐姐死後不久,天宇公司就被有關部門徹底調查了,最後都把責任指向了趙承武,他後來不是被判了十五年嗎?這算不算是當年你父親和趙家之間的處理結果?」
嚴妍整理了一下情緒,知道今晚談的重點是後面,姐姐的自殺只是當年事情的一個引子而已,她回答道︰「我後來才知道當年爸爸並沒有逼姐姐如何做,他只是告訴了姐姐他當時所面臨的困境而已,爸爸從小到大都很疼愛我們姐妹,他還做不到拿我們姐妹來換取他的前途和功名的,只是當年他並沒有和姐姐解釋清楚,而姐姐又被太多的事情逼迫,所以才會選擇自殺。姐姐死後爸爸是真的很難過的,只是我當時並沒有理解,也沒有明白,特別是在看了姐姐的日記後,我對爸爸也充滿了怨恨,可是他是我的爸爸,我除了在心里怨恨他以外,也不能做些什麼。」
賀向東說道︰「所以柳媽說過從那時起,你就真的患上了抑郁癥?」
嚴妍點了點頭,說道︰「應該是自閉加抑郁癥吧,我當時不願意去信任任何人了,也不願去面對任何人或事物,把自己封閉了起來,那段時間爸爸要調到b市,而柳媽因為家里的事情先回了老家,沒有了最後一個我願意面對的人,所以我的癥狀就更嚴重了。」
賀向東問道︰「那麼沈姨呢?她不管你嗎?」。
嚴妍搖了搖頭,說道︰「我和媽媽並不親,我是柳媽一手帶大的,媽媽因為姐姐的死,身體一直都不好,爸爸就把她送到外地療養了,其實就算是媽媽在,她也做不了什麼,她這一輩子都被爸爸養在了象牙塔里,被爸爸保護得好好的,她不算是一個合格的媽媽,可是做為一個女人,有這樣的一個丈夫,她無疑是最幸福的!」
賀向東問道︰「所以你們從海南回來時,沈姨听到你爸爸被雙規,她才會受不了刺激中風的?」
嚴妍無法否認,事實上是這樣,有這樣的媽媽,她也不知道是幸或是不幸,可無論是幸還是不幸,她終究是她的親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