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抬眸看去,只見她的臉色蒼白得連胭脂都掩蓋不了,眼簾下垂濃長的睫羽已經遮住了她淨澈的眸,他預感不妙心里一晃,手里一松,同時她的指尖下垂,絕世寶物‘天使之吻’月兌離兩人的掌控範圍,‘叮當——’一聲脆響,掉落在地上,然後迅速滾到台下,再一直不停地滾啊滾,最後停到一雙美麗的高跟鞋邊
此時他哪能顧得了其他,立刻接住倒進自己懷里的新娘,莫名的恐慌迅速席卷了全身,「蘇旎,蘇旎,蘇旎你怎麼了?」
台下的眾親友也慌忙地跑了上來,馮劭康首當其沖第一個跳上台,看到已是奄奄一息的蘇旎十分費力地微微睜開雙眼,只是無限愛戀地盯著環抱著她的男人,嘴唇微微蠕動著,好一會兒才發出一點微弱的聲音,這讓听力異于常人的他還是听到了,她說︰「霍麟飛,對不起!」同時一行清淚涌出她的眼眶,然後只見她的眼瞼慢慢垂下,腦袋倏地搭在了一邊
眾人第一次見到往日神一般的男人霍麟飛露出了驚恐的表情,「蘇旎?蘇旎?」他輕拍著她的臉頰,她卻沒有一丁點反應,這時陳靳梵不知是從哪冒了出來,探了探蘇旎的鼻息,抬首只怔怔的看向霍麟飛沒有言語,「蘇——旎——」最後霍麟飛像是預感到了什麼,仰頭長嘯著她的名字,他的聲音如雷轟鳴,響徹天空,卻飽含無限的滄桑淒悲。
同一時刻,馮劭康的腦海里有什麼倏地炸開,身子隨之豁然倒地,腦袋狠狠地砸在堅硬的地板上,他身邊的羅辰煒見狀驟然色變,連忙扶起他,「三少,三少」可無論怎麼喊,他也沒了動靜。
陳靳梵轉過身子來,鎮定地對羅辰煒說道︰「快些送醫院!」
羅辰煒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組織醫護人員抬走了馮劭康,霍夫人怔怔的站在人群里,看看被抬走的馮劭康,又看看已經沒了生氣的蘇旎,然後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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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廳外,張昊賢落寞地給自己點了一支煙,只吸了兩口就嗆得不行,咳了幾聲後便自嘲地扔掉煙頭,然後瀟灑地跳上了自己最新款的蘭博基尼,那被拋棄在草地上的煙頭,孤寂地冒著青煙,看著那輛黃色的跑車如離弦的箭倏地沒了身影。
豪華的敞篷跑車里,張昊賢一手緊握著方向盤,另一手則撐著自己的腦袋,眼神黯淡無光,英俊的面容滿是頹敗疲憊,卻給他徒添了一絲迷人的氣息。
深邃的眸直視著前方,卻沒有看清前面的路況,他看到的全是有關于她的過往;小時候她常常穿了新裙子懵懂青澀地站在他面前,滿懷期待地問︰「哥,我漂亮嗎?」。
每次那條上下學的路上,他騎著單車身後載著笑顏如花的她,她總是一手緊攬著他結實的腰,一手伸向空中感受風的急速,他喜歡她的小手緊攬他腰的感覺,他十分享受著她的依賴,就那樣兩人一起走過了無數個春夏秋冬。
還有那次教她騎自行車,她從車上摔進路邊的溝壑里,滿臉的狼狽,還渾身髒兮兮的,可他依然覺得她那時很美很美。
年少記憶里的最後一幕,他拖著行李箱邁著沉重的步伐,萬分不舍地走進安檢口,本以為她不會來了,可一回頭,她就那樣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哭得稀里嘩啦,哭得悲傷欲絕,哭得令他心碎。就是這一幕成為了他多年的夢魘,他曾經無數次的在夢里重見這一場景,極度悲傷,萬般不舍,從那以後每過一處機場的安檢口,他都會不由自主地回頭張望,儼然成了他的一種習慣,盡管身後再沒有她哭泣的身影。
天意弄人,長大後,她居然遇到了他同父異母的兄長,也許正是他們的相遇才造就了他與她的重逢,他默默無聲地站在外圍,看著他們相知相愛,看著她為情困惑,為愛執迷,而他卻無能為力,他也曾試圖將她拉回自己的身邊,可是終究還是失敗了。
黃色的豪華跑車在路上急速行駛著,很快就滑進了高速路面,速度更快了,而車子的主人還是保持著剛才的那個姿勢,風撫亂了他利落的短發,迷人的深眸沒有焦距,整個人好似完全陷入了美好的回憶和深深的沉思里。
車子漫無目的的風馳電掣著,駛過一個又一個路口,闖過一個又一個紅綠燈,激起路邊的一灘污水,前方又有個路口,紅燈亮起,黃色跑車的主人像是沒有看到一般,車子絲毫沒有減速的跡象,仍然急速地駛過,車子經過路口正中央的那一秒,被側邊疾馳而來的一輛大卡車撞了個正著,體積輕巧的跑車被龐然大物似的重卡撞出幾十米開外,而跑車里的人也被狠狠甩了出來,在堅硬的路面滾了十幾米。
張昊賢沒有任何掙扎,他靜靜地趴在路面,發鬢緩緩滲出刺目的紅色液體,深邃的眼眸里有一團熊熊的火焰,那是他鐘愛的跑車正在燃燒
卡車上的司機怔愣在駕駛室里,路面的車輛也都停止了滾動的軸輪,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只有那輛價值幾百萬的豪華跑車燃燒時發出一些詭異的‘ 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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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昊賢突然置身于一片漆黑的深林里,寂靜,陰暗,詭異的白色濃霧緩緩地從前方向他擴散涌來,慢慢地將他吞噬,他沒有慌張,而是非常冷靜地尋找著深林的出口,撥開層層不知名的植物葉子,他緩慢艱難地前行著,濃霧里倏地出現了一座古老的石拱橋,橋的正中央似乎有什麼東西,看的不太真切,想必那座橋可以幫他離開這里吧。
仿佛在黑夜里看到了亮光,心里頓時有了希望,他動作麻利地跨過地下歪斜的樹干,一路小跑地來到了橋頭,站定。他看到橋中央有一個老婆婆躺在搖椅上,身旁還有一個衣袂飄飄的白裙少女,正細心地將一條薄毯蓋在她身上,少女秀發披肩,飄逸的白裙下露出光潔的小腿,腳上是可愛的粉色小皮鞋,這熟悉的身影讓他很快聯想到一個人。
「蘇雅!」他不禁月兌口而出,聲音不大,那少女依然循聲回了頭,張昊賢一陣驚訝,還真的是她!
少女也一臉的惶恐,看了眼沉睡的婆婆,急忙拾朝他走來。
「蘇雅!」待女孩站到自己面前,張昊賢分不清自己是激動還是驚訝,總之心里是喜極了。
蘇雅面無喜色,則是一臉焦急,「昊賢哥,你怎麼也來這里了?快回去啊!」
「你怎麼了?」張昊賢困惑了,他為什麼就不能出現在這里呢?
「什麼也不要說,你趕快離開這里。」蘇雅推搡著他,似乎極其不願意他來到這里。
張昊賢心里只有見到蘇雅時的歡喜,他反手握住她的柔荑,「你跟我一起走!」
哪知她倏地掙月兌他,傷感地低下了頭,「我已經回不去了。」
「什麼意思?」他感到了某種不祥。
「什麼也別說了,你趕快走吧,就算我求你了,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她的情緒顯得很激動。
「這里是什麼地方?」他看看四周,再看看眼前的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告訴我!」他突然有些怕了。
女孩低著頭,喃喃地說道︰「這里是人們通向另一個世界的第一站——奈何橋!」
這答案無疑給了張昊賢當頭棒喝,「什麼?奈何橋?」他知道她不是再和自己開玩笑,否則他怎麼會見的十幾年前的蘇雅呢?「那你在這里做什麼?」他現在最關心的是這個。
蘇雅抬頭看了他好一陣子,眼里波光流轉,從疑惑到不解再到淡然,「我本來是不應該在這里的,但是孟婆看我可憐收留了我,也許以後我會一直在這里。」
「可是你怎麼會在這里的,你不是已經和霍麟飛結婚了嗎?」。他滿心的疑慮,錯愕地看著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蘇雅低垂著腦袋,不敢看他的眼楮,「昊賢哥,我已經死了!」她極不情願地傷感呢喃,卻驚嚇得他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她抬頭滿懷期望地看著他,「但是昊賢哥哥,你還有希望,你可以回去的。」
他怔怔的看著她,「你怎麼會死?你怎麼死的?你不是在和霍麟飛結婚嗎?你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她現在不是應該和霍麟飛幸福的在一起嗎?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麼?
「什麼都不用問,你快些走,快些離開這里,就算我求你了。」她好像在害怕什麼,極力催促他。
他有些不懂,「要走一起走!」他執著地拉住她的手。
她努力掙扎著,眼淚都急了出來,「沒用的,我已經回不去了,昊賢哥,我求你快離開這里,否則霍麟飛的犧牲就真的沒有意義了!」
「你說什麼?」他更加不懂了!大腦有那麼一刻鐘的死機,記憶里似乎遺漏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