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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麗言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求丈夫不能納妾,實在是婦人妒忌之舉,若是說出去,不為世人所容的,這個世間對女人不公,地位不平,她原本在現代時求的不過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在這兒卻是大逆不道,原本說出這話時,沖動了,但她這重活的一生,不論是在娘家還是嫁人之後,實在是太過小心謹慎了些,沖動一回也不錯,而她也對了,幸虧大膽了一回,否則元大郎不知,往後她只是自己困擾自己罷了。
「今日月嬤嬤來過,說是李氏一早去給太夫人請安。」蘇麗言這會兒確定心意,臉上也少了幾分那種偽裝出來的淡然,而多了幾絲親昵,如同撒嬌一般,將今日月荷來說的事都全講與元大郎听。這些事元鳳卿是早知道的,原是想今日回來與她說說,但能見到老婆親口說出來,擺明她心中已經不如以前,對自己充滿防備,有事裝在心間卻不肯與他多說一句,因此歡喜的又听了一回,摟了摟她︰「你想如何做全隨你,我那兒給你兩個暗衛,若有事,你吩咐就是。」蘇麗言听到這話,眼皮跳了跳,也沒問這暗衛是哪兒來的,就答應了下來。
夫妻之間也是要些小秘密的,不過元大郎今日能答應她往後不納妾,蘇麗言心中自然是領情,兩人又說了一陣話,外頭才傳來元喜的聲音︰「夫人,飯菜已備好,現在可是要傳上來?」
蘇麗言瞅了瞅外頭的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看了元大郎一眼,見他點點頭,也就開口道︰「進來吧!」
外頭傳來推門聲,兩人坐在內室里,看到外屋間丫頭們又魚貫而入,手里捧著托盤,飯菜的香味兒傳了進來,蘇麗言笑著替元鳳卿整理了一下衣襟領口,他穿的還是日常在外間穿的那件,成婚幾年了,多少知道他性子是愛潔的,破天荒頭一回沒換衣裳,他卻像是沒有注意到一般,蘇麗言抿了抿嘴唇,開口問道︰「夫君今日可還是要出去?」
元大郎搖頭︰「事情一日做不完,已告一段落,明日再忙也是一樣,今日陪陪你。」他說完,小心的模了模蘇麗言的肚子,將外頭發生的事情揀一些不那麼血腥的說與她听,山下稍微有點可塑性的村民都已經收編完了,如今盛城之中,他勢力最大,若是盛城原官府之人識相,他自然不會虧待,若是不識相,他也不會留這些人扯自己後腿!這趟出去他帶回的不止是兩萬兵而已,因還帶了個李氏回來,潯陽王府給了三十萬糧草,以及戰馬兩萬匹,養整個盛城的人都夠了。再加上如今天氣漸漸涼了下來,要下雨恐怕就是這幾日,這些糧草吃到後年也夠了,畢竟兵力現在還不多,只要再收編之時,又一邊多刮一些‘贊助’,縱然明年依舊大災,顆粒無收,元家的人都能活得好好的。
連瑤等人在外頭听著里面兩位主子說著悄悄話,心里都替蘇麗言歡喜,也沒有開口催人,索性這二人也沒有呆許久,坐了一陣也就出來。用過晚膳,又洗漱了,想著明日還有要事,蘇麗言便是閉上了眼楮。元大郎見她圓滾滾的肚皮,也不敢造次,小心將人摟在懷里,那肚皮抵在兩人之間,也抱不緊,見她側著睡得也有些吃力的樣子,想了想,將她腿放到了自己身上,這才看她眉頭松了松,也抱著她睡了過去。
第二日之時,李氏今日去向余氏請安,不過她身邊的太監卻是抽空來了蘇麗言這邊一趟,悄悄的,沒令人發覺,這個太監早已受不得李氏,自然是要另攀高枝尋主子的,他們原是潯陽王送給李氏的,可惜李氏當初在府中之時因為是庶女,沒少受這些人閑氣,出來之後只覺得蘇麗言身份低微當不得她對手,而對這兩個太監並不放在心上,像是要出以前的氣一般,動輒侮辱打罵,這二人也是潯陽王精挑細選出來的,哪里忍得下這口氣?蘇麗言不過一和顏悅色,這前來投誠的太監見她不是打罵下人的,心中就願了大半,一拍即合。
這太監悄悄回去時,與侍在李氏身邊的太監打了個眼色,李氏一見他回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手中端起喝茶的茶杯就擲到他面前,茶水濺得他滿臉都是,這太監卻不伸手去抹,他知道李氏性情,若是自己抹了,恐怕鬧得更凶,只暫時忍了下來,狠狠一下跪在地上。李氏冷笑一聲,看他恭敬的樣子,心中好歹出了一口氣。她當初在王府時是個庶女,被王妃拿捏得每日謹小慎微度日,原本王府女兒不該是落到她這般的下場,畢竟她雖是庶女,可王妃也不是待她太過苛刻,誰料她名聲敗壞之後,婚事起了波折,算是府中棄子,頓時人人都可以踩上她幾腳,那七八年,沒法說親的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個兒怎麼熬過來的!
李氏一想到這些往事,對這兩個閹人更加痛恨,她當初沒少吃王府這些太監的虧,一看到就心煩,再加上今日去余氏那邊,那死老太婆不是個好相與的,說句話都陰陽怪氣的,嫁人之後,雖說蘇麗言沒來見她,元家的下人不好使喚,但至少還未受這些閑氣,再加上身邊人又畢恭畢敬的,余氏算個什麼東西?以前在上京時若她沒壞名聲,元老相公死後,余氏就算跪在她腳邊她都不會多看一眼的,如今竟然敢與她擺這些架子,還使喚她讓她做事。李氏越想越氣,狠狠踹了那跪在地上的太監一腳,惡聲罵道︰「你去哪兒了?」
她這一腳力道並不大,李氏早年時曾裹過些腳,並非是將腳折成畸形,真正富貴的人家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那樣的腳雖小,但折成兩半沒有美感,她是在年紀小時就請人將腳纏小了,只維持當初那樣大小,窄細,並不會變形,年紀就算長了一些,也並不會長到哪兒去,是真正的玉足金蓮,可惜沒人賞識。她這樣一踹,那太監順勢往後仰倒,其實並不疼,但當著眾人之面,顏面上掛不住,這兩個太監當初也是潯陽王得用的,誰料跟在李氏身邊就落得這樣結局,心中哪可能不恨的,但听到李氏這話,這太監卻是強忍了心中的怨恨,恭敬回答道︰「回二夫人,奴婢出去打听過,說昨日,郎君歇在了那位院子里。」
一听這話,李氏也顧不得折辱這太監出氣了,手中帕子擰成麻花一般,咬牙切齒道︰「這賤人,都有身孕了還敢做這樣的下作事!」她氣苦無比,來到元家好多天了,偏偏元鳳卿還沒來過她的院子,總往蘇麗言房里鑽,都已經懷有身孕了還去,自己明明獨守著空房,又無葵水等事,偏偏不來一回。
那太監听到此話,低垂著頭,眼里閃過譏誚之色,李氏長相並不如何,行事又刻薄,臉上就添了幾分,人家蘇麗言是正房嫡妻,長得又比她好,年紀比她小,又懷著身孕,她不過是被潯陽王爺硬塞過來的而已,一樣都比不過人家,不過就是一個出生可說,但如今都亂世了,誰跟你論什麼出生?傻瓜都知道選好看的,李氏還當自己是什麼香饃饃。
「如今郎君憐惜她懷了身孕,自然是要多去幾回的。」那太監說出蘇麗言之前已經安排他說出的話來,果然李氏頓時火冒三丈,險些跳了起來,十分不滿道︰「都怪那老賊婆子,如今還不動手,想著拿喬,否則早動手將她肚子中那塊肉弄下來了!」李氏一說到這兒,坐不住了,也沒有功夫再折辱面前的人,起身就要朝外頭走︰「我還要去一趟!」想到余氏性情,又咬了咬牙,開口道︰「將我那一斛子當初出來之時姨娘給的明珠取出來。」一說到這兒,李氏也不由有些肉疼,臉龐肌肉抽了幾下。
這斛明珠是她姨娘當初得寵時父王送的,據稱是當初南海進貢的,個個都有拇指般大小,光潤可人,大小一致,稱為上品珠,就是宮中也難得尋出這樣一斛子完整的,這樣的好東西當時潯陽王都給了她姨娘,足以可見她姨娘當時得寵之勢,就連王妃敢沒有這東西的。可是自她名聲壞了之後,姨娘就已經失了寵,如今日子也不好過,卻將這壓廂底的東西送給了她,李氏原本是想用這東西打套頭面的,如今看來,恐怕要塞給那老賊婆,才好換來往後的生活。
她眼中閃過堅定之色,又有些不舍,手抓著那匣子,險些捏得指尖泛白了,這才深呼了口氣,朝余氏房中走去。
余氏經過大難,越發貪財,恨不能將不管自己能不能抓到的,都一切抓在手中死死捏著,仿佛這樣才有安全感一般,收了李氏一斛子明珠,她自然是滿口答應了下來,若是李氏有求于她其它事也就罷了,余氏恐怕答應了就不會再管,反正她自認自己身份高,李氏不過是孫子的妾,就算吃了東西不答應辦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如今不一樣,在她看來,蘇麗言是她與李氏共同的敵人,因此她收了東西,又讓李氏再給她一些好處,不論是看在想除去蘇麗言掌府中管事大權,還是看在李氏答應余下的好處上,她也沒有再拖延。
到傍晚之時,蘇麗言屋中的連雲就借口吃壞了肚子,出去一趟,連瑤暗中觀察著她,一見這情景,頓時報與蘇麗言知曉,連雲回來時面無表情,先是感激的謝過替她做事的丫頭,這才又回到了自己守的位置上,只是她表面平靜,但連瑤卻依舊看得出來她心神不寧,到傍晚之前,她又出去了一趟,連瑤一路尾隨而去,回來時面色就鐵青,跪在了蘇麗言面前︰「那死蹄子果真是個有心思的,她在夫人平日走動的廊上動了手腳。」她一邊說著,一邊卻是將自己觀察到的事情詳細又說了一回。
原本元家修葺之後,屋外一大圈抄手游廊,主院周圍幾乎是景致,而這游廊下方有池水的地方,就用石柱子撐起來,平日游廊盡頭弄了椅子,蘇麗言閑暇無事時可以去那兒坐一坐,吹吹涼風,連雲動手的,就是這游廊。原本說來元家這小水池也並不大,幸虧也是亂世來了之後她加了些空間水進去,才沒干涸完,如今古代建築幾乎都是用木頭搭的多,連雲是將其中一塊老舊些的木頭兩邊固定的弄掉了,只剩中間的支持。
若是表面看去自然完好無損,可若是一腳踩上去,恐怕就要往兩邊翹了。這樣一來就算是旁人最後覺得不對勁兒,恐怕也只會覺得這東西老年舊了,畢竟當初買宅子時,這游廊是有的,不過就是改動一些而已,她又是跟蘇麗言同時期出來的,地位不同,誰會去懷疑她?打的倒是好主意!蘇麗言冷笑,若是她當真一腳踩空,以這算計來說,恐怕肚子會先著地,到時一來指定要吃大苦頭,還不定保得住肚中孩子,這些人倒是陰毒!
她與連瑤吩咐一番,孫嬤嬤越發緊張她懷中的孩子,眾人屋內商議了一陣,到晚間時,果然一群人遠遠的又擁著蘇麗言朝那平素要走的游廊方向前去,連雲眺望一眼,嘴角邊露出一絲松了口氣的笑容來,她跟在身後,不多時,果然听到一聲慘叫,以及有人摔倒的聲音,接著是一陣如雨點般的腳步聲,連雲將身子退進陰影里,見沒人注意,迅速朝余氏院子行去。
走廊之外,孫嬤嬤扶著一個摔倒的丫頭,拍了拍她塞了棉花的肚子,溫和的笑︰「有勞你了。」
「奴婢哪里敢當得孫嬤嬤這句話,不過是替夫人辦事而已!」這丫頭滿臉激動的紅暈,揉了揉摔得疼了些的腳和胸口,幸虧有肚子中的假棉花頂著,摔下去並未吃大苦頭,只是腿到底踩空被擦掛傷了,這會兒收拾妥當,那頭有人回報說連雲不見了,孫嬤嬤冷笑一聲,招呼著眾人又往回走。蘇麗言待在屋中,一個丫頭拿銀簽子挑了一塊糕點送進她嘴中,听到外頭傳來的腳步聲時,蘇麗言笑了笑,也未起身,只問︰「事情辦妥了?」
「回夫人,是妥了!」孫嬤嬤靠了過來,先是拿帕子替她擦嘴,一邊在她身側小聲道︰「那賤蹄子並未敢過來察看,只遠遠盯了一眼,見到挺著個大肚子身影的,那丫頭又被圍在人群中,穿了您的衣裳,她又做賊心虛不敢過來察看,不過奴婢卻是故意讓連瑤走慢了些,讓她瞧個清楚,想來她是深信不疑,一听到摔跤的聲音,她就跑了的!」蘇麗言听她這樣說,也就點了點頭,看著跪在自己面前剛剛替自己出去溜了一圈摔了一跤的丫頭,笑道︰「做得好,這身衣裳,賞你了!」
這身衣裳可是上好的蘇綢,價值不菲的,那丫頭一听此話,歡喜的答應了一聲,連忙點頭叩謝過後,待蘇麗言發話,這才感恩萬分,歡天喜地珍惜的模著衣裳下去了。還沒過兩刻鐘,外頭突然間傳來一陣嚎哭聲,聲音由遠及近,嘴里尖叫道︰「快請大夫,快請大夫!姐姐,您如何了?走路如此不小心,可是摔著了?」
是李氏的聲音!這鬼哭狼嚎的,就算是沒事兒,也得給她咒出來!孫嬤嬤滿臉鐵青,這哪里是個懂規矩的,分明是個心懷不詭的,眾人候在屋中,等著這李氏闖進來,果然也沒負眾人所料,李氏不顧外頭丫環們的阻攔,直接與余氏一塊兒闖了進來!
「姐……」她還欲再哭,卻見半躺在軟榻之上的蘇麗言似笑非笑,滿眼冷意的看她,頓時愣了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你沒事兒?」
「不知李姨娘是希望我有什麼事?」她說著,斯條慢理的穿了鞋下地,吃力的捧著肚子,孫嬤嬤等人護在她身前,屋里的下人有意無意的將余氏等人攔住,李氏蒙了,她之前候在余氏房中等消息,待那丫頭傳來話說是事成之時,她與余氏忙不迭就過來了,一個是想著要來再趁亂動些手腳,一個是想趁機接掌管家大權,兩人都各心懷鬼胎,誰料過來時看到的並不是她們以為的那樣,李氏腦子轉得快些,這些骯事,她以前經歷過不少,已經知道自己是入了局,自己闖進來,今日恐怕事情不能善了,一想到這兒,她心中不由有些發慌,更將余氏恨上了。
余氏皺了下眉頭,也知道不好,但她臉皮厚慣了,還當蘇麗言是以前一般對自己好聲好氣,冷笑了一聲,不但不懼,反倒是大聲喝斥︰「既然沒事兒,听到我來,還不趕緊出來迎接?你這個賤人,就是個不孝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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