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在現代的時候,從來沒料到過有一天自己會魂魄附到不知名年代一個小姑娘的身上,饒是她自認自己性格屬于既來之則安之的豁達類型,也不得不承認,其實自己的日子過的極是一般,既沒有同行穿越者呼風喚雨揮斥方遒的霸氣,也沒有勾心斗角的計謀和智慧。
她只是個平凡普通的姑娘,偶爾也會做一些帶有灰姑娘情節的夢,那個清冷優雅的身影大約就是她臆想中的白馬王子,可惜有句話說的好,騎白馬的不一定是王子,也有可能是唐僧,如今輪到她身上,結果更悲催,這個唐僧還是拖家帶口的。
「沒有什麼。」明玉對徐夫人低頭說道,咽下了涌上心頭的苦澀,「就是之前在廬安的時候,求他幫忙救過哥哥。後來……在高府宴會上看到過他。沒什麼,真的什麼都沒有。」
徐夫人松了口氣,摟著女兒坐下了,看著明玉蒼白的臉色,以為女兒是被自己的語氣給嚇到了,心疼不已,安慰她道︰「你莫慌,萬事有爹娘在,不會叫你受了委屈,剛娘也是膽心害怕……其實沒什麼事,你也別想其他的。」
徐夫人還以為明玉不知道魯嬤嬤來的目的,沒料到徐明蕊已經大嘴巴的告訴了明玉,明玉強憋著眼底的酸意,問道︰「娘,那個嬤嬤,是不是來要我去給秦郡王做妾的?」她還懷著一絲希望,徐明蕊一向和她不對盤,沒準是來騙她的。可誰會騙人騙的這麼有模有樣的?
「沒有這回事!」徐夫人一口否定了,笑道︰「公主府那是什麼門第,哪能看得上我們這樣的人家?再說,爹娘還要多留你兩年。也斷不會把你送去給人做妾!」看明玉不吭聲,徐夫人心里有些發慌,攏了攏鬢邊的頭發。徐夫人問道︰「這不干不淨的話誰告訴你的?」
明玉嘆口氣,指了指二房的方向,說道︰「魯嬤嬤來先去了老太太那里,恐怕二叔三叔他們早就知道了。」
「莫怕!」徐夫人沉著臉說道,「他們要有臉往外說,娘就叫他們第二天就沒臉出這個門見人!公主府又能怎地,還強搶民女不成?再說了。你不是還救過皇上嗎?實在不行,娘帶著你到宮門口磕頭喊冤去!」
公主府倘若真的做出以勢欺人的事,她也就豁出去了,如今兒女是她和徐長謙的全部,哪能眼睜睜看著明玉給人做妾?
明玉心里頭仿佛注入了一汪苦水。既不能說出來,也沒人可以訴說,只能自己默默咽下,看著徐夫人關切的眼神,明玉點點頭,低聲說道︰「我知道,我不會做出讓爹娘哥哥丟臉的事的。」
徐夫人模了模女兒的頭,暗自嘆息真是把明玉給嚇壞了,心里把大嘴巴的二房給罵了個狗血淋頭。想來那個秦郡王也不是什麼好人,虧得當初在廬安的時候,她還對郡王殿下感恩戴德,如今想來,還不如不求他出手相救,徐明燁也不過是在牢獄里待上一會就放出來了。省的如今像是欠人家人情,上門來要女兒抵債似的。
晚上的時候,明玉早早的就推說自己不舒服,吃了幾口飯就要回屋睡覺,徐明燁難得的沒有揶揄她吃飽了就睡會變成豬。
隆冬的天色黑的早,明玉睡下後,窗外已經黑透了,只有寒風呼呼的刮過窗戶,震的窗戶也跟著輕微的晃動。明玉把被子拉高到頭頂,心里除了失落外還有懊惱,她在懊惱自己太傻,腦子太簡單。
郡王殿下是什麼人,他比司馬宏都要大上一歲,怎麼可能還沒有娶親?上次在禮親王府的宴會上沒看到他,她就應該想到什麼了,他那樣的才子,倘若還沒妻子,禮親王府怎麼會不邀請他?
如今也好,魯嬤嬤的到來如同當頭一棒,打醒了她的這個夢,夢醒了,才好開始正常的生活。明玉自認不是什麼心胸寬大的人,她也沒辦法讓自己成為人人唾棄的第三者,每天都惡毒的祈禱身體孱弱的郡王夫人快點去死,自己好取而代之成為正室,那樣的她,還是徐明玉嗎?
最重要的是,明玉一天都不願意做妾。秦郡王再好,也好不過尊嚴和自由。當年還在安西侯府的時候,俞姨娘進門時,謙卑的跪在苗氏腳邊,苗氏滿臉傲氣,像是訓斥家養的狗一樣,居高臨下訓斥俞姨娘的模樣,明玉還歷歷在目。明玉既不願意做訓斥人的那一個,更不願意做跪著的那一個。
她是個寧肯舍棄,不願屈就的人。
可能是因為不夠喜歡,沒有喜歡到讓她能為了秦郡王而舍棄所有的地步。
或者是因為她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喜歡秦郡王,她喜歡的只是心中的一個幻象,一個以秦郡王為依托的幻象,高貴優雅,成熟穩重,清冷俊逸。
公主府能來提親,想必秦郡王對她還是有一點動心的,明玉說不清楚心里的感覺,既不是高興也不是遺憾,只覺得悵然難過。動心這回事,又不能拿出來放秤桿子上掂量,比比誰多誰少。
徐長謙當場拒絕了魯嬤嬤的事,很快就傳回到了老太太和二房人的耳朵里。胡氏惋惜遺憾的心口都有些疼了,若不是在老太太跟前侍立著,她都想捶胸頓足撓牆了,多好的親事啊,當年怎麼就沒輪到她頭上呢!再不濟,郡王殿下看上的是明蕊也行啊!
徐長恭不樂意了,他已經不再年輕了,若是再升遷不上去,這輩子就窩憋在這個職位上了,天曉得他是多想巴結上個權貴人物,好高升一步,然而他那個腦子不會拐彎的大哥居然一口拒絕掉了!他恨的只想當場跑回去質問徐長謙,到底他想怎麼樣!
「這樣也好。」老太太悶不吭聲,半天才憋出來這麼一句。
徐長恭愣住了,「什麼?老太太,這樣好什麼?」
老太太嘆口氣,悠悠然說道︰「你不懂……徐明燁剛入仕途,親妹子就給人做妾去了,這說起來是和皇室沾親帶故了,可到底矮了人家一頭!再說了,那方家幾百年的豪強大族,能是咱們惹的起的?背後隨便使個小絆子,夠我們老少十幾口喝一壺的!」
算了算了,反正徐長謙不听她管教,干生氣也沒辦法。
「原來是這樣!」徐長恭悻悻然說道,然而還是忍不住的惋惜生氣,這就像是給了他一座金山,還沒等他奔到金山跟前,徐長謙輕飄飄的張張嘴,他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金山長了小翅膀飛走了,悲催啊!
臘月二十六那天,明玉一早接到了宮里來的小太監的通知,皇後娘娘宣她入宮陪著說說話。接到通知後,明玉心里如同吊了七,八個水桶,忐忑不安,直覺上以為是皇後得知了公主府提親的事,找她來問話。
明玉分析不出來皇後在這件事情中的態度,她一點都不希望皇後贊同她嫁給秦郡王做妾,然而若是皇後不同意,根本無需再找她入宮,但是歸根到底,這件事又好像同皇後皇上沒什麼關系。
忐忑不安之下,明玉跟著來傳旨的小太監到了宮門口,然而意料之外的是,宮門口排了老長的隊伍,都是等待入宮拜見皇後的命婦們。
小太監十二三歲,性子有些活潑,見明玉疑惑,主動解釋道︰「徐小姐第一年來京城,可能不知道,每年過年前,朝廷有誥命的命婦們都要前來拜見皇後娘娘。除了命婦,皇後娘娘也會召見些沒用敕封品級的女眷。」
明玉指著自己笑道︰「像我這樣的?」
小太監被明玉的笑臉閃了下眼,低頭說道︰「是,一般是皇後娘娘心里掛念著誰,就在過年前召見誰來說說話兒。」
原來如此!明玉忐忑不安的心放下了一半,就像是每年過年單位領導要開團拜會,與之不同的是,這邊的團拜會是員工上門拜謝領導罷了。
等了約莫一個時辰,眼看都要中午了,才輪到派在明玉前面的那輛馬車。外面的馬車是不允許進入宮中的,明玉只瞧見一個滿頭銀發的富貴老太太在一個中年貴婦的攙扶下,下了馬車,跟在宮人身後進了皇宮。
「那是鄧國公家的老太太,鄧國公當年跟著太祖皇帝一同打天下的英雄,連皇上見了他,都要禮遇三分。」小太監見明玉看那老太太的背影,低聲說道。
然而一直等到太陽偏西,也沒見鄧國公府的人出來。又過了一會,明玉瞧見皇後身邊的素心姑娘出來了,身後跟著抬著東西的兩個太監,正朝她這個方向走過來。
明玉連忙下了馬車,迎到素心跟前。
素心笑道︰「今日皇後娘娘本想見你的,可惜沒料到人這麼多,耽擱了這麼久,如今時間也不早了,皇後娘娘也乏了,年後再宣你入宮吧。」
明玉連忙問道︰「皇後娘娘身體如何?」不管怎麼樣,她總得表示下關心啊,好歹皇後娘娘幫她料理了天殺的羅綾秀。
就在這會上,一群人擁簇著一個紫衣華服的貴公子從宮門處走了出來,清冷頎長的身影讓人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他。
不經意間,明玉抬頭就對上了他那雙幽黑的眸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