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周二夫人,徐夫人神色疲憊,站立在院子里,長長的嘆了口氣,看周二夫人這態度,就知道這門親事是沒什麼指望了,周家大夫人是看中了徐明燁,奈何周老太太看不上徐家,就連明玉,也成了他們瞧不上眼的因素之一。
徐夫人抹了把臉,重新打起了精神,京城里又不止周琦一個待嫁的姑娘,難不成周家親事不成,她兒子就要打光棍了?要吊死也不能選周家這樣沒眼光的歪脖子樹吊死!她還要打起精神來給兒子再找媳婦。
然而等徐夫人轉過身準備回房,就看到明玉愣愣的站在屋子的東牆根處,看樣子是站在那里好一陣子了。徐夫人心里頭一緊,就怕剛才和周二夫人的話讓明玉听到了,女兒本來就心思敏感,萬一想出什麼不該想的,可就麻煩了。
「站這里干什麼?」徐夫人笑道,「什麼時候出來的?」
明玉笑了笑,握緊了袖中的手,「剛我在屋里瞧見周二夫人走了,想出來送送她的,沒想到出來她就走到門外了。」
見明玉神色如常,徐夫人也放了心,想來明玉也是剛出來,嘆了口氣說道︰「不送也好,我看他們周家心不誠,沒這個緣分成一家人了。」
「之前周大夫人來的那趟,不是說的挺好的嗎,怎麼突然就變了個態度呢?」明玉低聲問道。
徐夫人上前去,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笑道︰「這誰知道啊?閨女是爹娘的心頭肉。誰家嫁閨女不得挑三揀四的?就是我和你爹把你嫁出去,也恨不得挑個十全十美的人家。終究是沒緣分罷了,再給你哥哥好好找找便是了。」
明玉扯了扯嘴皮笑了笑,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直到此時此刻。明玉才明白,她現如今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尷尬身份。她知道和離過的女子在這個時代是個不受歡迎的存在,也想過自己會有嫁不到好人家的一天。她總想著,自己有傍身的店鋪,有足夠自己開銷的銀錢,就疼她愛她的父母哥哥,就能在這個社會上獨立堅強的活著。
事實證明,是她天真了。
即便她能養活的了自己,不會依賴徐明燁活著。這個世界依然會用鄙視的眼光看著她,周家不就是怕她會成為徐明燁的負擔,拖累兄嫂一輩子麼。
夏日的傍晚,屋里充滿了風雨欲來的潮濕和悶熱,樹上的枝條動也不動的停留在空中。只有樹上的蟬在嘶鳴,夕陽早已被雲彩所籠罩。
梨香進屋的時候掀開了竹簾,瞧見了靜坐在屋里的明玉,笑道︰「小姐呆坐著想什麼呢?屋里熱成這樣,也不說開開窗戶通通風。」說著,手腳麻利的打開了房間里的窗戶。
漸漸的起了風,風也越刮越大,時不時的有白色的閃電劃過雲層,投射在大地上。形成了道道瞬間即逝的亮光。
陰到極致的天色突然泛起了白,這時,一道沉悶的驚雷響起,豆大的雨點 里啪啦的下到了地上。
梨香拉開了坐在窗前的明玉,怕她吹風太久生病,一模到明玉的手。便驚叫了起來,「你手怎麼這麼涼?」又趕緊手忙腳亂的去貼明玉的額頭。
「我沒事。」明玉沙啞了嗓子開口了,躲過了梨香貼過來的手心,看梨香擔心的目光,笑道︰「大熱天的,我還能凍著了不成?」
「我去叫夫人來看看你。」梨香咬了咬嘴唇,她和明玉共同生活了這麼多年,早已察覺到明玉不對勁。
明玉趕緊抓住了梨香的袖子,認真的說道︰「我真沒事。娘正為了哥哥的親事犯愁呢,你別去給她添麻煩了。」
見明玉這麼說,梨香也只得作罷,去廚房又燒了熱水,煮了滾燙的姜湯,逼著明玉喝了下去,看明玉出了汗,才放了心。
傾盆大雨下了不過一刻鐘的功夫便停了,院子里的石板被雨水沖刷的干干淨淨,牆角里幾盆鳳仙草沒來得及搬到屋檐下,花瓣都被雨水打落掉了地上,空氣清涼濕潤。
徐夫人和劉媽媽舀了干布擦干了院子里的石凳和桌子,將晚飯擺了上去。不多時,徐長謙和徐明燁便先後從衙門回來了。
兩個人都是雨停之後才回來的,身上還是干干爽爽的。等吃過了晚飯,劉媽媽和梨香收拾碗筷,徐夫人先開口讓明玉回自己屋里歇著,就叫徐長謙和徐明燁到了主屋里,有事要和他們說。
明玉听話的回了屋,等明玉的身影消失在簾子後面,徐夫人才帶著丈夫和兒子進了主屋。等主屋的簾子放下了,明玉這邊小心的貼著牆角挪到了主屋的窗台下面,正好踫上梨香提著一桶泔水往院子里走,瞧見明玉跟做賊似的貼牆根,梨香差點叫出聲來,嚇得明玉連忙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梨香閉了嘴,裝作沒看到明玉走了。待明玉再貼回到牆根上時,只听到徐明燁的聲音,完全不似平常的他,聲音低沉,似是在冷笑,「她真是這麼說的?我徐明燁都沒嫌棄過妹子是累贅,他們居然敢嫌棄?憑什麼嫌棄?我妹子……」氣息喘伏不定,怒氣沸騰,「我妹子自然是世上最好的姑娘!就是她養活不得自己,我也情願養她一輩子,輪得到他們來說三道四?周家教養真是好樣的,八字沒一撇呢,就先嫌棄起小姑子了,這樣的女子,我徐明燁消受不起!」
「罷了罷了,莫再生氣了。」徐長謙出來打了圓場,「我們徐家是正經人家,明玉也不能讓他們這麼作踐。各人有各人的福氣造化,你和周家小姐沒這個緣分,算了吧,別放在心上。」
徐夫人沒想到兒子比自己還生氣,怕氣壞了徐明燁,附和徐長謙說道︰「你爹說的對,我還看不上那周家小姐呢!畏畏縮縮扭扭捏捏的,哪有一點大家小姐的氣度,連明玉的十分之一都不如!我還想著怎麼回絕了周家,正好他們先上門了。」
明玉蹲在窗台下,無聲的笑了起來,卻紅了眼楮,她想自己終究是幸運的,至少有這麼無條件愛著她護著她的父母兄長。
五月二十二是皇後的四十整笀,皇上登基幾年來,大楚內戰外戰,一直沒個消停安心的時候,正好這會上內憂平定,外患馬上要舉手求和,皇帝心中高興,便想給老婆大辦一場,以彌補這些年對皇後的虧欠。
不管戶部尚書對誰都是「沒錢」,可給皇後辦笀誕的錢還是得掏出來,加上皇上皇後自己出腰包掏了一部分,戶部尚書的臉色才沒那麼難看。
晚上,徐明燁帶著明玉進了皇宮,在太監的引領下,到了皇宮宴會所在的地方,一條活水蜿蜒而過,水邊隔幾步便樹立了一盞宮燈,照的水面水光盈盈,分外的漂亮。
傅樂梅早已經到了,隔的老遠便看到了明玉,笑呵呵的沖明玉招手,等徐明燁和明玉走近了,瞧見徐明燁也在,傅樂梅想到那天在徐家的事情,眼一瞪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理也不看徐明燁。
徐明燁倒是好脾氣,微笑著沖傅樂梅拱了拱手,轉身去了男客那一邊。
等徐明燁走了,傅樂梅才撇著嘴,上前拉了明玉同她坐到一處。明玉笑眯眯的看著傅樂梅,說道︰「我哥先前處的對象兒沒成,他現在又是單身了。」
「你說什麼?」傅樂梅沒听懂明玉的話。
明玉壞笑,貼著傅樂梅的耳朵說道︰「我說,我哥的親事吹了,你要是想當我嫂子,可以先到我這里來報個名!」
傅樂梅臉騰的紅了,羞窘的往明玉的腰上掐了一把,低聲罵道︰「死丫頭胡說些什麼!誰想當你嫂子?你不是說過,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滿大街都是,就你哥……最討厭了!」
剛到男客這邊的徐明燁鼻子一陣癢癢,忍不住背過身打了個噴嚏,正好瞧見了幾個人坐在一張長案前,中間的人正是老熟人司馬宏。
有相識的人連忙招呼徐明燁過去,眾目睽睽之下,徐明燁也不好將自己和司馬宏之間的界限劃的太涇渭分明了,好像徐家人心虛了故意躲著司馬宏似的,笑了笑,便走了過去。
幾個人又說笑了起來,一個人看著司馬宏笑道︰「安侯如今也不小了,怎麼不成個家?」
苗殊喝的有些上頭了,看了眼徐明燁,笑嘻嘻的摟著司馬宏的脖子,一副哥倆好的架勢,神秘兮兮的說道︰「一般人我不告訴他,可我今天就告訴你了,噓!這小子心里掛念著一個小美人兒呢!」
立刻,徐明燁的眼神臉色就不對了,十分警惕的看著司馬宏和苗殊。苗殊不是個好東西,司馬宏更是個慣犯,狼和狽湊到一起能干什麼,狼狽為奸唄!
有知情的人知道徐明燁的妹子曾經就是司馬宏的夫人,看苗殊的一番「眉來眼去」,約略猜到了些什麼,驚訝的長大了嘴巴,試探的小聲問道︰「莫非……安侯心里還記掛著原來的徐……夫人?」(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