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瞧見姐妹倆都沒動,「你們喝茶。」輕咳了一下,自己先端起茶杯輕啜一口。
「我有些事,想問問你們。」戀竹神色顯得凝重起來,放下茶杯低垂著眼楮,用手摩挲著身上不知什麼料子但是很舒服的衣裙,決定直奔主題︰「你們知道我身體一向不好,這次神靈保佑,多年的宿疾終于痊愈,可不知是怎麼回事,醒來發現很多事都記不得了。」
戀竹話音剛落,靈兒就驚得站了起來。
「小姐,您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靈兒一臉的焦急,兩只手不知道要往哪里擺,想要上前檢查一番的樣子。
「沒有沒有,我好得很,你不要擔心,快坐。」戀竹被嚇了一跳,這丫頭反應也太快了。
玉兒看著也很吃驚,可是很顯然比靈兒穩多了,將茶杯放到桌上,盯著戀竹,溫柔地開口︰「小姐,前幾日您問玉兒您多大,是從那時起,您就發現有很多事都不記得了嗎?」。
果然心細如發,這姐妹倆的個性差別很大,一個活潑靈動,一個溫柔持重。
「恩。」戀竹故作苦惱地揉著額頭,輕輕應道。
「小姐,您不要著急,謝謝菩薩,您病好了就比什麼都好。玉兒這幾日也是覺得小姐您有些和之前不一樣了,還以為是身體未完全恢復。沒關系的,玉兒和靈兒從小跟在您身邊一起長大,很多事都知道,您不記得的,听咱們一點點跟您說。」玉兒走過來,輕輕給戀竹揉著頭。
被玉兒這麼輕柔地按著,戀竹難得有絲心虛,沒想到會如此順利,拍拍玉兒的手,示意她回去坐下,繼續誘哄道︰「我沒事,只是不想讓你們擔心,所以才告知,其實這幾日我都在糾結。」
果然,兩人一听戀竹這麼說,馬上都露出心疼的表情,也不知道小姐這幾天一個人經歷了怎樣的煎熬。
「只是我心里當真著急,什麼都記不起來的惶然讓我寢食難安,我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是個怎樣的人,不記得喜好或者厭惡什麼,擅長什麼或者哪方面技拙,我與你們是如何結識的,娘家如、至親幾許,我怎會嫁到王府,為何一直未見到王爺,還有老王爺和王妃,不記得現在是何年月,當今聖上是誰,這些,我全部不記得。有時著急想要記起來,卻是想到頭疼還是一無所獲,所有的記憶都是空白。」
打鐵趁熱,在兩人心下同情只是,戀竹將自己想知道的問題都說了出來,緊著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想要是有遺漏的等下再補充。
姐妹倆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戀竹,直至听她說完最後一個不記得,才不約而同地長出一口氣。
听到現在兩人稍稍放心了,雖然為小姐忘記了前事感到難過,但這跟小姐終于痊愈、不用再忍受從小到大如影隨形的病痛折磨相比,實在已經是萬幸。
「小姐,自您六歲之後的年月,玉兒和靈兒都陪在您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您剛剛說想要知道的這些,玉兒和靈兒都可以告訴您。」玉兒過來給戀竹添了熱茶,看來真的要長談了。
嘿,還真是找對了人,從小一起長大的,真是再堅實不過的感情了。
「好,我用心記著,你們說吧。」戀竹心情很好,一種即將揭開謎底的感覺,雖然只是她一個人的謎局。
花了近一上午的時間,終于從玉兒和靈兒的嘴里了解了這原主的大概情況。
原主與戀竹同名,京城人士,父親林致逸是原本的翰林院掌院學士,現官拜當朝太子太傅,當年師從林大人的是當今聖上即原來的太子趙宸,現如今的靜王爺趙碩,並且一直深得兩位皇子的尊敬。
五年前先帝駕崩太子登基後,林老爺在朝中更是受人尊崇,林老爺雖不熱衷于仕途,親自言明不願再高升加封,但也一心輔佐新帝,也因此機緣,原主才會在及笄後就嫁給靜王爺為妃。
林家人口簡單,林老爺現在只有正妻一人,已經過世的老夫人曾經給納過一房小妾,後死于難產,林夫人進門之後與林老爺感情甚篤,林老爺再沒添過姨娘,因此林家現在的兩子三女均為林夫人所出。
林家老爺極其愛竹,這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端看給子女取的名字便知。原主是林家二小姐林戀竹,上有大姐姐林初竹大哥林亦竹,下有二弟林慕竹小妹林妙竹,按說這樣不尷不尬的中間位置最是不討喜的,但是因為原主自小體弱多病,且性子淡漠,因此家中眾人都極為疼惜。
林夫人懷林二小姐八個月的時候,不慎滑了一跤,導致不足月生產。老話說「七活八不活」,意思是同樣是早產,七個月就能活,八個月就不容易了。是以林二小姐自生下來就常年是用藥保著,許是因此緣故,養成寡言少語淡漠不與人爭的性子,平日里甚少出房門,除看書之外也沒什麼喜好,跟同齡的閨閣小姐更是不來往,好在林家人護著,才無風無浪長大。
林二小姐十一歲的時候得封和安郡主,並賜婚于與當今聖上同為皇太後所出的靜王爺趙碩,十五歲及笄後即被弱冠之年的靜王爺迎娶為正妃。
靜王爺是京城出了名的青年才俊,且為人生性不羈,最是灑月兌豁達,深得太後疼愛及皇帝倚重。只是喜好交友,經常離京雲游各處,讓太後及皇帝很是頭疼,總是想盡辦法要把他留在身邊。此次匆匆回京成親之後就又走了,目前不知身在何處。
靈兒和姐姐玉兒是陪嫁丫頭,自小跟著林二小姐一起長大。
說到一起長大,戀竹就多嘴問了一句是父母都在林府,屬于林府的家生子嗎?不怪她這麼想,一般跟在小姐少爺身邊的都是家中信任的得力老僕的孩子,這樣從小一起長大的,對主子最是忠心。
可這麼一問才知道,兩姐妹居然是小小年紀就被父母賣進府的,簽的是死契,而這還是對她們來說最幸運的歸宿。
原來姐妹倆小時候家貧,爹娘就想把她倆賣到大戶人家為婢。沒料到姐妹倆自小長得水靈,被ji院的老鴇看上了準備買下,說是要好好培養,日後吃穿不愁雲雲。
玉兒小小年紀也知道那里不是好地方,大哭著求父母不要把她和妹妹賣到ji院,靈兒看著姐姐哭也害怕地哭。
怎奈見錢眼開的父親根本不顧姐妹倆的哀求,而原本疼愛孩子的母親也只是盯著那些銀子默默流淚,被暴躁的父親一罵,怯懦地不敢張嘴。
正哭得撕心裂肺的時候,被難得跟著娘親出來的同樣剛剛四歲多的林二小姐看到。
隔著簾子看到人群中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兩個小女孩,正被嚇得坐在地上,清秀的臉蛋上淚水漣漣,一下子就讓小小年紀的林二小姐動了惻隱之心,央求她娘上前趕走了老鴇等人。
自來民不與官斗,雖然那時的林老爺只是個翰林院學士,可林夫人想要處理這樣一件小事還是不費吹灰之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