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神了半天方緩過神來,把手上又翻了一遍的《大周永熙志》扔到一邊,戀竹端過茶杯,唔,有些涼了,正想叫人進來添些熱茶,就听得外面傳來些爭執聲,似是已經很接近屋子了。
顧媽媽最是有分寸的,便是教訓人也不會在這院子里當著所有人的面,是誰在這里吵鬧,戀竹有些詫異,懶懶地挪了挪身子,正好透過開著的窗子朝外探看。
離屋門不過十多米遠的地方,玉兒帶著兩個小丫鬟正跟人對峙著,對方是烏壓壓十多個人,為首通身華貴的女子,年約十四五歲,身形高挑,容貌姣好,只可惜滿臉的驕奢之氣破壞了好樣貌。
戀竹正詫異這些人是怎麼出現在院子里,自己居然一直發呆都沒有听到聲音。
就見那貌美女子步步緊逼,玉兒等三人哪里抵得過這許多人,又顧忌著許多也不能顯露出功夫來,正無可奈何。
為首的長得甚是貌美的女子一臉不屑地笑,朝旁邊一個旁婢女打扮得女子示意了一下,那婢女得了眼神,立刻上前一步,伸手抓過玉兒︰「不長眼的奴才,咱們寧安縣主也是你能擋的?說什麼王妃靜養?咱們縣主來看,還不快快去著人送了好茶過來伺候,再在這里礙眼,小心縣主發落了你。」
一邊口不擇言地數落玉兒,還一邊伸手使勁轉著圈地掐玉兒,玉兒滿臉氣憤和委屈,卻也只是忍著疼不說話,眼淚都在眼圈里轉。
戀竹看得一下子瞪大了眼,這是什麼情況?真是見過膽大的,沒見過這麼膽大的,跑到她的院子里大吵大嚷不說,她的人也敢欺負?這叫她如何能忍?
旁邊那女子一臉頤指氣使的樣子,不但沒有制止,反而一臉的似笑非笑地看著,原來這就是靈兒說的寧安縣主。
寧安縣主是吧?這就找上門了,我罩的人都敢動,真是活膩了,自己來找不自在就怪不得我了?
戀竹飛快地下床,也來不及整理衣裙,直沖沖踫地一下推開門,沖著那個婢女就去了︰「哪里來的不長眼的奴才,跑到靜王府撒野,你主子沒教你規矩嗎?」。
戀竹直接上手拉開那婢女的胳膊,還順道使勁擰了一下,敢欺負玉兒,也讓你受受。
那婢女先是一愣,隨即被戀竹擰得哀叫出口,練過十幾年功夫的人的手力可不是她一個天天伺候在小姐身邊的丫頭能比的,霎時間那丫鬟的胳膊就紫了一塊。
那婢女只顧哀叫,卻似乎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兒,瞪大眼楮看著戀竹,這是那個一向病歪歪,連大聲說句話都喘半天的王妃?忙看向站在一邊的縣主。
寧安縣主似乎也被突然出現的變故嚇了一跳,被丫鬟看了一眼,反應過來剛要說話。
戀竹故意當沒看見她,不等她開口就搶到玉兒跟前,拉過玉兒,一邊撫著她的胳膊一臉心疼地說︰「怎麼樣?傷了沒有?咱們王府的丫頭可都是金貴的,怎麼不知道注意一點,還讓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近身。」
看看沒什麼大事,就是有些被掐紅了,稍稍放了心。
隨即恨鐵不成鋼地說︰「我平時是怎麼教你們的,這世上沒教養的人多了去了,許是上輩子沒做什麼好事,這輩子沒投在好人家,又攤上了沒教養的主子,欠教育。別人不懂,你就要教教嘛!」
又看向玉兒身後兩個瑟瑟發抖的小丫頭︰「你們兩個也是,不長眼的奴才都欺負到你們玉兒姐姐頭上了,還只會看著,平日里玉兒姐姐白白那麼照顧你們了。」
兩個丫頭嚇得直點頭,「奴婢錯了,不該看著玉兒姐姐受欺。」
可其實兩個丫頭心里不但又驚又怕還有不解,這樣的事情不只是一次了,哪一次不是她們在院子里使勁攔著吃了啞巴虧,這些縣主小姐們照樣能進去鬧騰王妃一番,然後再大搖大擺地離開,王妃從來都是听之任之,這一次王妃竟然出來了?還如此惱怒?
兩人心下正又驚又怕,就見王妃手一指剛才那個婢女,厲聲說「去,教教她什麼是規矩!」
除了戀竹自己,所有人都是滿臉驚訝,兩個小丫頭更是愣著,王妃以前都是告訴她們能忍則忍的,她們也說過縣主未免太過欺人太甚,王妃卻總是虛弱地笑笑說以和為貴,凡事能讓則讓,當忍則忍。
即便是玉兒知道近來小姐的轉變,卻也不敢肯定這會兒小姐的意思。
玉兒還猶疑,兩個小丫頭更是不知道要怎麼做
那廂郡主終于反應過來,嬌斥一聲︰「誰敢!」
她話音剛落,「啪」地一聲,那婢女的臉上多了一座紅紅的五指山
戀竹甩甩手,舉到面前輕輕吹了吹,「我敢!」
完了還瞪了玉兒一眼,飽含委屈地說︰「看吧,讓你們教訓不教訓,你們小姐我控制不好力道啊,手都疼了。靈兒跑哪里去了,你真得學學靈兒的潑辣,不能總是這麼好性兒。」
旁邊兩個小丫頭先是被那響亮的一巴掌嚇了一跳,繼而看到寧安縣主一連數變的臉色,都忍笑忍得直抖,這寧安縣主來王府耀武揚威不是一天兩天了,她的隨從也是狗仗人勢,府里的下人沒有不被指使、欺負過的,沒奈何王妃總是一味忍讓,一干下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今天見王妃突然轉了性子,出手教訓惡奴,實在大快人心,心里直遺憾顧媽媽和靈兒姐姐等人因為去拿東西要回來自己弄小廚房,要不也不會錯過這麼精彩的戲碼了。
可見兩個小丫頭也是戀竹以為的那種好苗子,好好培養,假以時日絕對是第二個第三個靈兒。
寧安縣主一直看著眼前的一幕,本正暗自吃驚這靜王妃今日是什麼附了身,竟做出如此反常的舉動,就見戀竹完全無視她的存在,當著她的面就敢責打她的貼身婢女,氣得一張俏臉漲得通紅,伸手指著戀竹,「你,你,你敢打人?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戀竹「咦」了一聲,轉過頭來,好似剛剛看到她一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重復了她的問句︰「我敢打人?呵呵。」
戀竹低頭把玩著手指,頭都沒抬︰「我為什麼不敢?我倒是想問問你了,打狗還要看主人?所以你說她是狗了?真可惜,我剛剛還以為她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