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們保我能聯我。——誰陪你月下酩酌,誰和你縱談唱和。誰對你不離不棄,誰守你三生銘刻。
皎月出雲,一片華然。
白夜長時間凝望藍墨穹天之中的圓月,臉上的表情很是奇怪。梵音天絕在後面默不作聲,不知曉用什麼話來安慰她。
水幽清眸中淡淡的心疼流過,縴長的指微微動了一下想去抱抱她,最終卻是沒有伸出去。
一聲婉轉的口哨聲從白夜口中傳出,不消片刻‘追風’炫目的虹影出現在眾人面前。
白夜翻身上馬,「你們下去吧。」
天絕梵音互望了一眼,心知白夜是要她們離開。可綠茵出事了,她們得留在暗中保護她才行。「主子?」又看了不遠處的水幽一眼,難道聖女不殺她了?
順著兩人的目光,白夜的視線和水幽微訝異的目光相逢,「放她走。」調轉馬頭,背對著她們,「你們也回該呆的地方去。」聲音不大,卻讓人不容質奪。
兩人不敢反駁,乖乖應了一聲消失在夜色里。
當听到白夜說放她走時,水幽身子一僵,見她毫不留戀的調轉馬頭,水幽苦笑了一下。終究開口,「夜兒……」
白夜提韁繩的手頓了一下,沒有回頭,「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否則,我真會殺了你。」
水幽眼中有些許黯然,動了動唇,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謝謝你讓我見了綠茵最後一面。」若不是她用上好的藥材把綠茵的命吊著,她早就去了吧。雖然早死對于綠茵來說未必不是一種解月兌。
水幽傾長的身影微微顫抖了一下,她要的不是她的謝謝,她只是怕綠茵死後她傷心,所以用盡全力保住綠茵的命。這聲謝謝硬生生的在他們中間拉開一個疏漠的橫溝,讓她心口痛了起來。
白夜不知道水幽的心思,一提韁繩,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就在白夜消失後,一抹影子自暗中鬼魅般出現,恭敬又擔心的語氣,「公子,你的傷?」
水幽捂住胸口,白夜那一掌留下的傷還隱隱作痛著。「無礙。」
他身上的青衣在月下被風撩起一些,衣袂飄飄中更如天人一般。這痛因是夜兒留給他的,這樣想來居然覺得幸福。嘴角微微彎起,溫潤如玉,清雅如風。
他怎麼樣都無所謂,他只想給她撐起一片天空,做她永遠的水姐姐,護她快樂無憂。
寧王府。
園子里的花還沒盡數謝去,深夜的石凳冰涼。
對月喝酒的人卻是毫不在意。她第一次如此放縱,第一次求個醉生夢死。
或許真的醉了,她看見瑩白的月光下仙人之姿的白衣男子漫步而來,修長的身形繞著薄薄的柔光,白裳如雲似雪。
悠然翩躚,高雅深遠。
卻偏偏生得極其好看,漂亮得不像話。
那眉,那眼,讓人看一眼再也不想移開眼眸。
妖魔般的男子……
那雪裳男子自顧坐在石桌一旁,漆黑斐然不可度測的深邃眼眸靜靜注視著她。
她一定是醉了,才看到那雙惑人的眼眸里有著點點心疼。
白夜倒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微微眯起眼楮定定直視著他。
未央默不作聲的端起酒盞吞酒如月復。
白夜滿意的點點頭,口齒不清的咕噥道,「真乖,來,繼續陪我喝。獎勵你糖吃。」
未央抿了抿瀲灩薄唇,伸出手溫柔把她嘴角的一大片酒漬拭去。
白夜軟軟的一笑,覺得這種感覺很是溫暖,索性主動換了個座位靠在他旁邊,往他身上蹭。手中的酒壺卻是舉高,仰著頭往口中倒。酒水灑出來,她自己和未央的衣衫皆是濕了一大片。
白夜只覺得這個人就跟畫中走出來的一樣,和未央長得真像。可是這個人此刻卻把她手中的酒壺拿掉了,她很生氣。使勁錘了他一拳。
「你想干什麼!」
「酒喝多了,傷身。」
白夜打了一個酒嗝,要他嗦。她如此珍惜生命的一個人怎麼會不知道呢。
是啊,她如此珍惜生命。
前世她一次又一次遭人綁架,最後一次她的警察老爸沒找到她,找到她的時候已經是十年後了。那時的她已經不是原來的小玥兒了。
她在想,她畢竟是幸運的,新聞里常常說哪個哪個警察局長被報復,妻兒被殺害,剝皮。她只是被綁架,折磨,最後一次大不了也只是訓練她做了殺人工具讓她老爸來抓而已。
畢竟,她還活著,父母親也好好活著。
後來終于逃離那地獄般嗜血的生活,卻是生病了。但那卻是她一生中最快樂幸福的時光,她一點也不怨什麼。她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直到生命最後那一刻,她都一直做著答應老爸的事,好好活著,像個普通人那樣。
她記得,所以在這異世裝瘋賣傻被人欺凌她都不在意,因為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她只是要活著那麼簡單的事……
可為何,就是這樣也不被允許,她在乎的人一個個都離開,她做錯了什麼?
又去抓酒雙手被人握住,「不讓我喝就殺了你。」
「你醉了。」
「我沒醉,好。我就告訴你,我清楚的記得第一次殺人時那個男孩眼楮里流露出的驚恐。那時候,我五歲,他和我一樣大。」
未央一頓,這樣的事他怎麼不知道?
「嚇到了吧,呵呵,姐姐告訴你,我殺的人比你踩死的螞蟻都多。」
「我再告訴你,你看見遠處天際的火光了麼,那是太師府!我做的!我殺了所有的人!誰叫他們都該死。」白夜臉上的神情很復雜,像哭似笑的。
未央眼中閃過一抹幽光,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他沒想到白夜居然會那般果決狠伐的殺了太師府所有的人。他只想著她必定要查探,他也阻止不了。只要她沒有危險,索性由著她折騰。
饒是他這般從容的人在看見太師府方向沖天火光的那一刻也不免怔住了。
她不但殺了,還殺得如此高調。後面的事他並不擔心,他不會讓人懷疑到她身上,也不會容許她有一點危險。低頭見白夜的表情,生出許多疼惜來,抱著她的手緊了緊。
「哈,還有更恐怖的事,不過這是秘密。噓,其實我是——鬼魂!沒錯,我就是鬼魂!我不是我,這身子壓根不是我的,沒錯就是這樣,我不是這個地方的人,我是借尸還魂來著。」
這是她最大的秘密,誰都不能說,她在這個孤獨的時代里,一直嚴守著自己來歷的底限,縱然會感到寂寞,也絕不對任何一人提起。
這些天的情緒接連波動,白夜只覺得壓抑萬般。她以為眼前的未央只是她臆想出來的,酒後迷糊就一下子說出來了。
白夜笑了笑,她忽然攀上未央的脖子,很輕很慢地,嘴唇親吻上他的眉梢。
稍一觸踫,便立即抽身離開,她怕驚了這個夢。
「我是白夜……」
「我又不是白夜……」
「這時代壓根不在歷史上,那我在哪里……」
「你告訴我,我是誰?」
「呵呵,我到底是誰呢……」
酒杯從手中滑落,跌落地上發出一聲輕響。而白夜也醉倒在了未央懷里。
未央臉上的神情有了短暫的凝滯,縴長的手指緩緩的撫上白夜的臉,卻在觸踫的一瞬間停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