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情小言的網言。她錯了,她深切的認識到自己犯了多麼大的錯誤。
白夜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她的確高估自己了,以為沒吃過豬肉總是見過豬跑。可實際操作時才知道有些事情比你想象中的艱難萬倍不止。
就如……
眼前這小孩的哭聲!
「你到底想要怎樣啊!」
白夜十分火大的看著床上放聲大哭的小女圭女圭。現在才知道壓根不是什麼幼兒,至少有差不多接近一歲的樣子了。小孩子相差幾天身形看上去都不一樣。
先前她遇見的時候,心思都放在抱孩子的連仙鶴身上了。壓根沒注意這小子這麼可惡。她是練武之人,就算抱過來時一時之間也沒注意到孩子的重量,被包裹得那麼密不透風,像顆球一樣,重一點也正常。
她現在很後悔,後悔暫時打發走了連仙鶴。
床上的孩子並沒因為白夜的大吼而消停,哭聲反倒是更大了。
只見他趴在那里一邊哭一邊向白夜的方向爬。
那臉蛋圓嘟嘟的十分粉女敕可愛,大大圓圓的眼楮已經哭紅了,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狼狽極了,身上的藍色錦服皺得不成樣子,他努力的向著白夜的方向爬著,因為沒力氣了爬不動地方,情急之下哭得更來勁了。
白夜第一次覺得煩躁,她怎麼就一時沒忍住從連仙鶴手中弄了這麼個麻煩出來。
開始他還乖乖的,不哭不鬧,她見他這般可愛抱著還挺好玩。可當她幾乎用逃離的速度抱著這個小鬼一起消失在未央面前回到寢室後,這孩子就一直哭一直哭。
她不是沒哄他,她學著人家那樣搖來搖去的做了,也輕輕拍了他的背。這孩子倒好,不但不領情反倒抓住她的頭發,那力道可不小,手上的眼淚也蹭了她一身。
小女圭女圭,太恐怖了……讓她出任務殺人也沒這般恐怖。
「……哇哇……娘……哇……娘……」
那孩子棄而不舍的大哭,同時吐出了哭音以外的字眼,卻讓白夜一顫,差點沒站穩。
她,她,她兩輩子也沒踫過男人,在哪里去找這麼大個孩子?
其實她不是多矯情的人,只是今天听了未央那麼神乎其技的一句話,‘孩子’兩個字就變成了敏感字眼,一听到就腦袋混沌。
「我不是你娘!」
她是暴躁糊涂了,和一個小孩子較真。
「呵呵。」一聲輕笑。
听到這笑聲,白夜更是一僵。
外面的皚皚白雪反映著光倒射了幾縷進來,光芒散盡後——那少年,仿若是剔透晶瑩的。
雪白的衣,烏色的發,柔和精致的五官,細膩白皙的皮膚,濃長微翹的睫毛,薄而瀲灩的唇,高雅溫和的氣質……
白夜抿了抿唇,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
幸好那孩子的又一波哭聲拉回了她的神智,握拳怒道,「花未央,你沒听見他哭麼,為何不來幫我一下!!」
未央微偏頭笑了一下,很是無辜。溫潤的聲音響起,依舊那般不急不躁,不緩不慢,「不是夜兒抱著他飛速跑開的麼。」
白夜扼住。
未央笑笑,越過說不出話來的白夜走到床前,也不在意那孩子一身的眼淚鼻涕俯身抱起他。
拿出一條雪白的絲帕擦干淨小女圭女圭臉上的眼淚鼻涕,見他仍然哭個不止,微顰眉想了下把食指放到了女圭女圭的嘴邊,小女圭女圭吐著泡泡咬住了未央的手指吸吮起來。
未央抬頭向白夜笑道,「果然,他只是餓了。」
白夜訝異的看著靜下來的孩子,又看著依舊淺淺笑著逗弄孩子的未央。
那是一幅很美的畫面,美得她多年後也記憶猶新。
不自覺地走過去,湊近頭去看。也伸出一指去踫了踫那小女圭女圭粉女敕女敕的臉蛋,軟軟的,滑滑的,還帶著那麼一股子淡淡的女乃香味兒。
「好玩麼。」未央的聲音帶著淺淺笑意在白夜耳畔響起。
白夜正準備說‘好玩’驀地頓住,臉一下子就紅了。
她的反應未央當然盡數收入眼底,卻很是自然說道,「給這孩子取個名字吧。」
白夜咕噥道,「別問我。」
未央微揚眉,「花滿樓。」
——花開滿樓。
「什麼?」白夜沒反應過來。
「孩子的名字。」未央笑笑。
——春風到人間花開透,幽香四溢百花滿月樓。
山會蹦,地會裂,可春風不會歇,白花終究會年復一年盛開。
‘花滿樓’白夜低低重復了一遍。又看看未央懷里吸吮半天也沒吸吮個什麼出來的小女圭女圭。
「娘……娘……」
白夜臉上更燙,朝那孩子做了一個鬼臉。
那孩子砸吧砸吧嘴,小臉一垮大有又要哭出來的架勢。
正在這時,外面有人稟告女乃娘準備好了來報道。
進來的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面容俊秀宛然,整個人倒是有幾分大氣,不似一般的女乃娘那般俗。一見未央和白夜就欲跪下來行禮。
就在她要跪的那剎那,未央輕輕揮了下手,那婦女被一股力道托得壓根無法下跪了。抬頭看向這個芳華絕代的雪裳男子,也是他們北齊的王。
未央把手指從花滿樓嘴里移出來,笑道,「听說小孩子身邊的人的行為舉止對他的影響甚大,本王不希望以後的花滿樓是一個逢人便跪的人。」
語氣是他一貫的柔和,卻字字有力。
這女乃娘本就是未央親自選的,也是個聰明靈慧的人。不在拘禮。抱過未央懷里的孩子只是恭敬的朝兩人點了點頭就退了下去。
見女乃娘消失,白夜才反應過來,「你剛剛沒來幫我是給孩子找女乃娘去了?」
未央好整以暇的坐在烏木桌旁,優雅的抿了一口茶。笑笑,「難不成夜兒以為花滿樓就吃我的手指還能飽。」
白夜輕嗤了一聲,也坐下來倒了一杯茶,只不過她是仰頭喝盡。她之所以這麼喝,實則是要壓下心下的奇怪感覺,又不安又期待……期待夜晚的來臨……
喝了一口茶,見未央也不說話自顧自的看起書來。白夜有些不自在,匆匆留下一句,「我在府里轉轉去。」就大踏步跑了出去。
就在她走後,未央輕輕吐出一口氣。若是白夜此刻回來,定然能看到未央看了半天的書居然還是先前的那一頁。
看來,緊張的不止某一個人啊……
空中已經沒有飄雪了,地上卻還有著厚厚白雪。
一個封王的府邸都不會小,白夜來後並沒有到處轉。現在倒是慢悠悠的閑逛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轉來轉去嗅到有絲熟悉的花香。那花香並非園子里盛開的臘梅之香,而是——情花!
踏進去,就像回到昔日的寧王府。
血紅的花海開在白雪之上,花海盡頭有一株碩大的鳳凰木,鳳凰木下有一塊雪地較其它地方高一些,想必那里也會有一塊青石榻。
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這府邸其它地方都不一樣,唯獨這情花園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白夜穿過花海,去到鳳凰木下,仰頭看了一會兒後蹲下來去捧那高一些地方的白雪。沒消多久,隱隱露出青色。果然有。
白夜在這個翻版情花園里停留了很久,直到天幕暗沉,感覺到夜風萬般寒涼了才轉身尋著原路回去。
腦海里又多了一個問題,這花無疑是未央種的或者他讓人種的。看這規模和鳳凰木的粗壯度,應該很多年了。難道未央那個時候就知道終有一天要回封地?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未央為何一定要種情花?還是如此大規模的情花?
回來時,房檐之下的紅燈籠已經盡數亮起了。
走到寢房門口時白夜磨蹭了好久,還沒進去就臉紅了。
——「那,夜兒,給我生個孩子吧。」
那話語清晰在耳,臉上已是紅緋一片。
站了一會兒終于鼓著勇氣進去,用春哥的話說,‘死就死了’……
做了十二分準備的白夜推開門傻了,屋子里壓根沒有人。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點失落。
這種大雪的天,人們都睡得很早。
大地一片寂靜。
那是一片諾大的樹林,光禿禿的枝干上覆蓋著厚厚的白雪,在夜風中偶爾掉落了一些下來,飄起一陣白霧。天上雖然沒有星月,由于漫山遍野的雪倒也顯得明亮。
至少,人的面目輪廓和表情都是可以看得極為清晰的。
雪裳男子幾乎融入了那片雪地一般,輕慢的聲音響起,「果然,是你。」當他接到消息有一個神秘人潛入了北齊,尋思了一番最後猜到他頭上,果然不出他所料。
對立的人穿著黑色衣衫,只見他慢慢解下臉上的黑面巾,邪美妖詭的臉露了出來。
花鴻顏挑眉看了看未央,「這北齊苦寒之地,你居然還沒死。」
未央笑笑,「快了。」情緒沒有大的起伏,就像在說一件在普通不過的事情一樣。
花鴻顏一窒,想是沒料到未央會這般說。眼里一絲復雜閃過,又挑釁道,「你早就知道父皇在邊關的安排,將計就計就回了北齊?」當他發現時立刻趕過去正巧遇到追殺未央的人。
未央淺淺笑了一下,沒承認也沒否認。
果然如此。以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沒看出貓膩。
花鴻顏撇撇唇,「現在我們守著一方駐地,只怕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沒有最後的勝利者,不會罷休的。
呵呵,有一天我會是最終的勝利者。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殺了你。我要讓你看著,看著我是怎麼比過你,怎麼讓這天下為我臣服!」說到這里花鴻顏有些激動。
未央正欲開口吼間一癢,那股咳意讓他頓了一下。
「怎麼?你是不信還是瞧不起我?我說過,我不會輸給你。」
花鴻顏見他不說話再度開口。「你……」卻看見未央嘴角的那縷血絲時停住。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眼前的人臉色幾乎白得透明。
未央到沒什麼,不緊不慢的掏出手帕擦干淨嘴上的血跡。淡道,「沒忍住。」
「哼,這麼多年也沒見你死。本王還不信那個邪了,江湖術士的話豈能相信!」那鬼和尚說寧王度不過二十一載那個春,去他娘的,冬天都能渡過還能渡不過春!
未央笑笑,「你來這北齊不會就是想和我討論這個問題吧。」
花鴻顏覺得有些憋悶,「最新的消息說龍脈的事藏在一副畫上,那畫在北齊。想必各路人馬都來了,哼,他們來得,本王為何來不得。」還是他不歡迎他?
未央望著這片浩瀚無垠的白雪,聲音好似听不真切一般,「看來,最先被拋棄的還是這北齊啊。」是啊,一個命不久矣的病秧子自然是最先被拋棄的。北齊無那樣的畫,放出消息的人只不過想讓北齊亂亂而已。
花鴻顏听到這話心里無端一痛。卻听見未央笑了,剛剛那一閃而過的情緒好像是錯覺,他說,「無所謂。這世上所有人都會拋棄我,可有一個人不會。有她,足夠。」
男子唇畔那淺淺的笑不止是笑,那剎那間的風華也不僅僅是好看,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明媚和幸福。
花鴻顏看著這樣的未央,這樣陌生,完全不像他記憶中那個人。那個人是不會允許自己的情緒外露的,更不會有這種甜蜜蜜卻讓人傷感的笑顏。不過他不否認眼前的他,活得更像個人……
花鴻顏腦海中晃過白夜清靈如仙的面容,心下的感覺越來越奇怪,語氣也奇怪得緊,「沒想到你這樣的人也會那麼全身心的相信一個人,你真讓我失望!」
未央回頭看他,突然展顏一笑,「五哥,你的病並非不能治。若是你願意,我可以幫你治好。」
花鴻顏如遭雷擊,內心一時之間五味雜陳不知什麼滋味。原來,不是他不懂,只是他從來不說。
他居然再一次叫他五哥。語氣已經有些不穩,「別以為我會上當!說吧,你給我治病,條件是什麼!」他自己的病豈能不知?只是他一直不願意治好而已!
未央又笑了一下,搖搖頭,「若你不心安,等我走了可否幫我照看一下白夜。」雖是問句,卻是陳述的形式講出來。听上去好像花鴻顏已經答應了一般。
花鴻顏握緊拳頭,「你倒是大方,能把自己的女人送人。」那話說得萬般諷刺,只是隱隱露出一股子絕望和無以名狀的傷感,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未央沉默了一下,半晌才慢吞吞開口,「我已經決定生個孩子陪她。」在花鴻顏的震驚中接著說道,「有了孩子她不會尋死。我了解她,」又笑笑,「我也了解你,所以讓你照看她。願意照顧她的人很多,可我不樂意。」
花鴻顏抿了抿唇,什麼都沒說出來。
「她武功雖高,性子太直,容易吃虧。這都無礙,她總會成長。」
「但,有一點,五哥你要記住。千萬不要讓她一個人呆在狹小黑暗的地方。她怕。」
「她喜歡自由,平素別派人跟著她。她玩累了,自然會回來。」
「她腦子里古怪念頭很多,若是听到她說了什麼奇怪的話,也不要在意。」
「她其實粗枝大葉得很,不會照顧自己。五哥選丫鬟時找個能半夜給她蓋被子的。」
「她……」
「夠了!本王是來找畫的!你的女人憑什麼讓我來照看!你滾!等我找到畫找到龍脈那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
花鴻顏驀地大吼出聲,背過身去負手而立。失去了一貫的邪肆和優雅。眼中的戾氣早已消失,有些赤紅了起來。
未央沒說話,只是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轉身踏著雪離開。
直到听不到聲響了,花鴻顏才轉回頭,看著白茫茫的雪地上那一串淺淺蔓延到盡頭的腳印久久沒動一下。
眼角,有什麼晶瑩的東西,和地上的積雪相向輝映,如流星閃過,劃下永恆又短暫的記憶……
明天肉。唯美肉。期待吧。如有雷同,純屬借鑒哈。大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