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不必去麻煩他。」
「水姐姐,小時候你很照顧我,如果我能幫你,我是很樂意的。」
水幽又淺淺笑了下,「夜兒,你打算何時離開這靈月?」
白夜拉著水幽在旁邊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不是我不想走啊,是我的確舍不得花滿樓。也不知道怎麼了,哎哎,當初我就不該把他撿回來。現在好了,還給人家正牌父親了,我只好眼巴巴看著,又不能硬搶。所以說不準,不過,那小子八成記不住我了,在皇宮里好吃好喝的,只要他過得好,我忍忍也就過去了,在過幾天吧,等滄邪身體更好一些我就離開。」
又笑笑,「我相信水姐姐的人脈關系早就知道滄邪是誰,也知道我是誰了,所以我也不瞞你,到時候我可能回花月教,或者陪我爹,或者去找我娘親。」
水幽只是安靜的听她說,目光幽深的注視著她。
白夜以為她擔心自家主子,又寬慰道,「水姐姐,你不要著急,天無絕人之路。」
水幽淡淡笑了笑,「夜兒可是很想花滿樓?」
「想啊,哎,那沒良心的臭小子。」
「夜兒,」水幽伸出手想習慣性的抱抱白夜,又在中途放下,雲淡風輕的說道,「說不準他也想你呢。」
「要是這樣我還真是幸福了。」
水幽笑了下,隨意說道,「夜兒,那花月教教主傷得很嚴重?」
白夜垮下來臉,嘆了口氣,「是啊,外表看上去沒什麼,可身子孱弱得很。」
水幽還沒說話白夜突然發現新大陸一般,「水姐姐,我怎麼覺得你那麼像一個人呢?」
「像誰?」
像誰??白夜皺起眉頭,突然發現自己說的沒有理由。
水幽不動聲色的打量她,果然,她當真被去除了某些記憶。「夜兒,想不出來就不要想了。」
白夜點點頭,還是有些奇怪。「水姐姐,我老覺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什麼重要的事,可是仔細一想,什麼事也沒有忘。我想,我是不是又生病了,或者是這次生病留下了什麼病根。」
水幽看著地上吵吵鬧鬧的小雞娃,幽幽道,「紅塵千種風情,景致萬般迷離。世人總會忘掉一些曾經路過的風景,看過的人。夜兒你沒病,誰都會有這樣的感覺,在某個時候突然發現自己似乎遺失了很重要的東西,所以,夜兒,不用擔心。」
白夜微微眯起眼楮,懶洋洋的說道,「就是不知道我遺失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重要還是不重要。」
水幽看了她一眼,起身,「夜兒,我走了。若是有空,他日再來看你。若是我永遠都不在出現,你只要記得,水幽永遠是你的水姐姐。」
不等白夜回話,水幽就沿著幽幽小徑,在毛茸茸的小雞娃中揚長而去了。
白夜叫過不遠處的梵音,「梵音,你說今天她是不是有點反常?」
梵音沒說話,她只知道那個叫水幽的女人不止今天反常,所有時候都古怪神秘得很。
「算了,我還是去看看滄邪吧。」白夜隨意捧起一只小雞娃,往那屋子清幽深處而去。
梵音看著白夜逐漸消失的背影,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哀傷。
主子明明活得這般愜意閑散,為什麼她還是覺得她不夠快樂。特別是她偶爾發呆出神的時候,好像身體變成了一具空殼子,完全沒了靈魂。
一路那些毛茸茸的小東西都沒減少。
白夜時不時還蹲下來和它們打打招呼,這樣去到目的地時,已經過去了不少時間了。
雕著精致蓮花圖案的木窗並沒有完全合上,留有一絲縫隙,淡淡的似蓮似櫻的香味飄進鼻端,是那熟悉的幽魅之香。
白夜搖搖頭,滄邪真是個禍害蒼生的主。難怪夢里的花月夜迷得那般死去活來。
這瓔珞居目前所住的人並不多,基本只有她,還有滄邪,梵音天絕。以至于這里半個人影子也看不到,不過屋子周圍的毛茸茸雞娃倒是極為熱鬧可愛。
白夜縴手搭在窗沿,想要拉開木窗先偷偷看一眼以免打擾了花月滄邪休息的想法在听到那清淺平穩的呼吸時頓住了,滄邪這是睡著了?
一瞬間,只聞得毛茸茸的小雞娃小小聲的嬉鬧,四周極其安靜祥和。讓她也不由得捂著嘴打了個哈欠,似乎睡意襲來。
「夜兒,既然來了就進來吧。」突然,無半點感情卻好听得不得了的聲音響起來,讓白夜下意識一頓。要知道這滄邪自從生病後對她的態度也變得很奇怪。
也不怎麼理人了,冷冰冰的漠視她。現在突然開口讓她進去,還真是受寵若驚。
‘吱呀……’一聲,厚重的木門突然之間自行打開,那股好聞的香味更加馥郁起來。
白夜笑笑,滄邪理她了,這是天大的好事嘛。樂顛樂顛的跑進去,身後的門瞬間又自動合了起來。
大殿里沒有掌燈,但是卻不黑,夕陽的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來,照得一切都朦朦朧朧的。
這屋子的布置很簡單,偌大的外室只有一套簡單卻不失華貴的桌椅,兩排書架,一張書桌,一架古琴和一張鋪著白色皮毛的軟榻。
白夜是知道花月滄邪無所不能的,這古琴倒也不稀罕,就是遺憾沒有听花月滄邪彈過。
那桌上有一個很漂亮的大花瓶,里面插著幾支灼灼的血魅櫻。這就難得了,這瓔珞居目前都不養花了,這里還有幾支簡直是稀罕物。
不過白夜的目光並沒有在這些東西上停留太久,而是移到那白色雕著血紅色櫻花的鏤空精致木門上,那顏色的奇異融合漂亮先不說,關鍵是白夜知道花月滄邪的寢房在那門後面。
雖然她並沒有做什麼錯事,可有時候她當真有些怕花月滄邪,不是恐懼那種怕,是有些不敢面對的怕。就像這次,雖然她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錯事惹他不高興了,可白夜還是莫名的心虛。
吸口氣,緩步走到精致木門前,白夜輕推,門滑開了,極目看去,不禁怔住了,不是因為空間的巨大,而是因為,這個房間,布置得……實在簡單又別致的好看。
她前一陣子自己也生病,並沒有過來,見到花月滄邪也是在其他地方,並沒有在這里來找。平素在花月教雖然那宮殿是世上最高貴奢華的,可一向是冷得刺骨白氣繚繞的寒玉冰床,眼下這樣的設計,讓她一時還真有點不適應。
只見偌大的房間里正中間是一張超級巨大的床,白色的紗幔從大殿頂部垂了下來,遮住了整張大床,看不出床上有什麼,紗幔上綴滿淺淺同色的小小花朵,左邊是一副巨大的畫,也是白色調為主,右邊有一扇巨大的白色屏風,繪著同樣白色的小小花朵。白夜突然想起來,那花朵帶一點點淺淺的顏色,應該也是櫻花的一種。
讓白夜最為震驚的是大殿的頂部,居然是完整的星空圖,用大大小小的夜明珠排列而出的星空圖,那瑩瑩的光芒照得整間房間如仙境一般,散發著溫潤的光澤,如夢似幻。
白夜不由自主的笑,看來,即便在田園風,滄邪天生貴雅氣質都是掩蓋不住了,看看這頂部的大手筆就知道了。
「滄邪,我來看你了。你有穿衣服吧?不會光著身子吧?」白夜往大床走。
她听到花月滄邪淺淺咳嗽聲從大床的紗幔中傳出,嚇壞了,趕緊改口,「呃,我開玩笑。開玩笑。兔子不吃窩邊草,我不會對你下手的,滄邪,你放心吧。」
花月滄邪又咳了咳,白夜有罪惡感了。風一般 過去,帶動那白色紗幔都揚了揚。
「滄邪,你怎麼樣了?」白夜尋思著是不是應該直接把那紗幔撩開,她以前在花月教可沒少做過這種事,可眼下花月滄邪不是還在生她的氣嘛。雖然她都不知道他為什麼在生氣。事實上,花月滄邪有沒有生氣誰也看不出來。她只是一種直覺的感受而已。
就在白夜思考的時候,一只縴長好看的手伸出了紗幔,緩緩撩開,那人一攏寬松的瑩白無瑕的雪袍,長及腳果的銀發柔順的自然垂落在四周,也鋪散了一些在雪白的床單上,閃著淡淡的光芒。此刻,他正睜著那絕艷的紫眸坐在床上看向她。
世上最魅惑人心的紫色,靜靜的凝望著她。
好像很久了,一直那麼溫柔那麼安靜的看著她……
一直……
一直……
白夜吸吸氣,主動把紗幔掀開了一些,坐過去,就像著魔了似的盯著花月滄邪看。
甚至听到自己的心跳聲變得厲害,就像要從胸腔中蹦出來一樣。那種感覺她並不陌生,在夢里的花月夜身上體會過。老天,不是吧,難道她受了夢里花月夜的影響現在也想對滄邪怎麼樣??
一邊在心底對自己念叨︰白夜,你一定要厚道,滄邪對你不錯,你不能禍害人家……另一邊那手就像不受控制似的離花月滄邪的眼楮越來越近。
眼見就要模上花月滄邪眼楮的時候,白夜咬咬牙,轉了個彎,掐上自己的手臂。
會痛啊,不是做夢,她剛剛真的想把滄邪怎麼樣啊。
其實,她和滄邪一起生活這麼多年了,以前的相處從來也沒這樣在意過這些小細節啊。那個時侯都是想模就模一下,想蹭就蹭兩下。
都是花月夜的夢害的,害得她不能很坦然的面對花月滄邪了,心里居然開始拋錨……
清了清嗓子,「滄邪……你好點沒?」白夜好歹回神,聲音變得怪怪的。
花月滄邪微微點了一下頭,算是回答她。
看吧,白夜撇撇唇,她就知道。滄邪還是不冷不熱的。
厚著臉皮又往上坐了坐,索性學以前一樣抓住花月滄邪的手臂,反正她做夢只要不告訴別人,誰知道她做夢了?她自己裝作不知道不就行了。
花月滄邪微低頭看了那抓住自己雪白寬袖的柔荑一眼,又移到白夜臉上,似乎在探尋她多變的表情下面到底在想什麼。
「滄邪啊,你手怎麼這麼冰涼啊,以前都是暖暖的啊,我常常來蹭著你取暖呢。」那涼意讓她心莫名的掠過一絲心疼,又自顧自的說道,「不過也沒有什麼,現在我幫你取暖啦,反正天要黑了,今晚我和你睡。」
花月滄邪只是靜靜的看著她,魅嬈的紫瞳里看不出思緒。
白夜說到做到,三兩下月兌了鞋子,主動爬上大床,猛地一下抱住花月滄邪的腰。
花月滄邪渾身一頓,而後在白夜的固執堅持下放松身體。任由她抱住除了她從來沒人踫觸過抱過的身子,似乎真的漸漸暖了許多。
白夜雖然有點不自在,不過還是很盡職盡責的竭盡所能抱住花月滄邪,畢竟,難得她也有幫到他的時候,在她從小的記憶里,都是她纏人,惹事。
天色逐漸暗了下去,屋子里依舊沒掌燈,不過有那些盈盈發光的夜明珠,倒也不暗。
諾大的床,足夠兩個人躺著都可以翻滾好幾圈不會掉下去的樣子。不過白夜和花月滄邪可沒試驗,一直都在床偏右的方向。
「滄邪,你是怎麼受傷的?」白夜悶悶的問。
「……」
「你不說也沒關系,我只是想說,滄邪,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雖然你已經是天下第一的厲害了。可即便是神仙還不是一樣有為難的事,何況是我們這樣的凡人。所以,滄邪,我擔心你啊。」
花月滄邪靜默了一陣,終于反手攬住她,就像以前那樣,輕飄飄的說道,「我沒事。」
白夜把他的手臂抱在懷里暖著,「你說沒事我就相信你吧。滄邪,你不是喜歡在這俗世往返的人,如果不習慣,我們就早點回花月教吧。」
花月滄邪又安靜了好久,身子也變得僵硬。「夜兒,你要想好。」
白夜抬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這一看又落入那紫眸里,撇開眼不自在的說道,「有什麼想好不想好的。難不成你會囚禁我不讓我下山?」
「不會。」
「這不就是嘛。」
過了一會兒白夜又開口,「滄邪,你……有沒有做過奇怪的夢?」語氣是忐忑而試探的。
「……沒有。」
沒有?那那花月夜的事情是真實的了?白夜說不出心中的感覺。「那……滄邪,你有沒有覺得我和誰很像?」
花月滄邪這次是深深的看了她好久,白夜自己都感覺到了。看得她臉都燒了起來。然後她听見他語氣難得的透著認真,「夜兒就是夜兒,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和你相比。」
听到這個答案,白夜心中真是五味雜陳,什麼滋味都有。一方面松了一口氣,自己不是別人的替身。另一方面又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人格分裂,或者臆想癥,做夢都做成連續劇一樣了。
干笑道,「哈哈,那倒是,我就是我,是不一樣的煙火……」突然頓住,真像掐自己兩下,好好的為什麼要提到不一樣的煙火。要知道夢里的花月夜就是這樣說的,說要看不一樣的煙花。
好在花月滄邪好似並沒有在意,白夜才松了一口氣。
兩人就這樣安靜的躺著,似乎和之前沒什麼兩樣,除了地方不是花月教,外面不是種的花而是養的小雞娃之外。
不知過了多久,白夜迷迷糊糊的醒來發現自己離花月滄邪老遠了,原來花月滄邪害怕冰著她自己讓開了。
白夜一怒,直接掀開花月滄邪的被子鑽了進去,這次不是她給人家暖了,而是半睜著睡意朦朧的眼楮鑽進了花月滄邪的懷里,習慣性的蹭了幾下心安理得的睡了。
自然,她不會被體溫冰著,開玩笑,睡了那麼多年寒玉床的人怎麼可能受不住這點寒。
當然,同樣的道理白夜沒想過來。花月滄邪雖然體溫變低了,受傷了,不過想來其實也不見得就冷到什麼地方去。她純粹是關心則亂,就是一見到就莫名其妙心疼,想要靠近他。
白夜自己的理解是,她和花月滄邪這麼多年的特別革命友誼了,應該彼此多多照顧的。
畢竟……滄邪也是一個害怕寒冷的人吧……
盡管他從來不表現出來,也不說。
可人天生就是貪戀溫暖的,誰都不例外。能每天笑,誰會想哭呢。
翌日,白夜一睜開眼楮就看到神祗般的男人那恬靜的睡顏,大大方方的欣賞了一番,心情頗為不錯的下了床穿上鞋子和外衫。
等她收拾得差不多了發現花月滄邪也下床了,驚訝道,「滄邪,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你好好休息啦,我去給你送吃的過來。」
「久睡成疾,要適當走走。」花月滄邪已經穿好了衣衫,今天換了一件藍色的袍子,一樣好看得不得了。
當看到花月滄邪自顧自的坐著梳理那一頭長長的銀發時,白夜走過去,主動拿過精致的木梳,嬉笑道,「這麼漂亮的銀色頭發,讓我模模吧。」
還當真模了,平時模得也不少,那個時侯白夜總是嘀咕為何她的頭發沒有人家的柔,沒有人家的香。
清靈如仙的女子給冠世之顏的男子含笑梳發,在如此漂亮的屋子里,這幅畫面是很美的,只要入畫就會讓人憶一輩子。
那種感覺無法相容,可是任何人看到都會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而白夜和花月滄邪收拾好出去時,遠遠的,梵音已經等候多時了。
見他們出來,恭敬的說道,「尊主,主子,靈月皇帝派人送了一個人過來,說是他想念主子,讓他在這里住上一段日子。同時還送來了很多金銀珠寶綾羅綢緞,說是叨擾了。」
難道……
喜悅瞬間躍上臉,白夜興奮得張牙舞爪的,「是不是花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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