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警察對于這個漂亮的東方女人那一張燦爛的笑靨,也砸不下臉來,教訓了一句便走了。警察還是蠻有心的,還未他們主動關上了門,或許是考慮到了屋內某男的身體不便的緣故。
冷宸瀚回過神來後,警察已經被以然打發走了。
他在震驚過後,是有氣無處發。
這個女人,居然睜著眼楮說瞎話,告訴警察他是她老公。
還有那狗血的借口,夠蹩腳的,如此搪塞那些草包警察居然也信,他最恨的還是自己方才連一句話甚至是一個字都忘了辯駁。
「方以然,你給我站住。」
她氣定神閑地打算繞過他,往廚房而去,被他給喊住了。
他覺得還是有必要跟她梳理下兩個人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不能被她涂了「糖衣炮彈」的「甜言蜜語」所蠱惑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她沒發揮桀驁不馴,很乖巧很馴服地轉過身來,定住,目光耐人尋味地迎上了他那副高深莫測的神色。
「我站住了,你怎麼倒是不開口了?難不成真覺得我剛才對警察說的那番話很有道理嗎?」
她漫不經心地勾起了唇,淺淺一笑,這笑容清爽又干淨,可這話,卻足以能氣得人咬牙切齒起來。
他肯定是被自己剛才給氣到了,想著如何跟自己劃清界線呢,心里炸了毛似的。
以然對于即將來臨的風暴無所畏懼,在她面前的冷宸瀚,她決定把他當成一只「紙老虎」,只要把他當成紙老虎,那麼他那些疾言厲色都沒了威懾力。
她也能坦然以對,可她這些心思,卻不能太過恣意張揚地表現出來,免得把他給真氣出病來了,要是他真明了了她的心思,八成會氣到嘔血。
如此嚴重的事態,還沒必要發展。
他不是一貫很喜歡自作主張嗎?因為他所思所慮的便是為對方著想,那麼她就也在他面前發揮發揮幾下,讓他也嘗點苦頭。
不是他所崇尚的,別人也都推崇的,他不能一廂情願為別人下決定。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跟警察說了什麼胡話?」
紅杏出牆,這幾個字她居然也能說得眉飛色舞。
他此時並沒有察覺到自己並沒有反對她意有所指他是她的老公這句,而是針對紅杏出牆四字耿耿于懷。
「你都認定是胡話,那就當胡話吧。」
對于此,她也沒跟他爭執不休,這更讓他氣憤難耐,她要是犀利反駁,他倒是心里還舒服點。
「你……你……」
跟蠻不講理的人講話著實累人,他一貫不喜廢話,寡言但向來精闢。
可他的威力在這個女人面前氣場變得極弱,沒能撐起場面,她之所以不忌憚,無非是拿捏住他不敢真的對她怎樣。
如今看來,他還是對她狠不下心來。
要知道,在商場上,他一貫以心狠手辣的手段聞名的,要是拿出一成的功力對付這女人,她也不能繼續在此耀武揚威了。
「我什麼我?我倒是肚子餓了,你估計還是飽的,冰箱里沒食物了,我對這周圍也不認識,怕出去會迷路了,你說到底該怎麼辦呢?」
她極為好心地與他商量起此事來,其實主要還是想要從他手里索取把鑰匙過來,可就他的那張黑臉,還真有些困難,不得已,只好繞彎子。
要是他把那看護找回來,讓那看護去買菜也不錯,他想成神餓死,她肚子跟奉陪不起。
她在這邊,也不能待太長的時間,還是要速戰速決。
兒子在冷宅,要是時間長了,小爵不起疑,冷家兩老也會起疑,只要冷軒逸跟公司里的人探點風向就知道她出差是杜撰出來的,極易不攻自破。
冷宸瀚英挺的劍眉又蹙了起來,打從她來之後,他蹙眉的次數是愈加的頻繁了,這可並不是什麼好現象。
她這是在含沙射影指自己虐待他的胃不要緊,虐待她的可不行。
她豈會對迷路?
這千里迢迢都找來了,她語言也不會不通,在法國待了將近四年。
他不能心軟。
最好餓得她收拾東西走人……
這是最簡單的一招了,她要是有自知之明的話,快點離開才是王道。只是這招有點離譜,冷宸瀚連說服自己都有些困難。
他面沉如水轉動輪椅打算回臥室休息,她倒是眼疾手快搶在了他的前頭,沒能把她給隔絕在外。
她落落大方地在床上坐了下來,他眼眸深邃了起來,還凝上了一層千年寒冰,她是不是又打算故技重施霸佔他的床呢?
她要是真喜歡,那就給她了,讓她住個痛快。
他腦子轉得飛快,他在這跟她鎮日僵持也不是個回事。
眼下還有一條路可走,之前他一直是堅守陣地,或許他真應該把這留給她,讓她痛痛快快住上一陣子,住到厭煩再離開。
隔壁的套房,也是可以成為他的容身之地的,不需要走太遠。
就這到隔壁的距離,他坐著輪椅也能獨自進行。
他心里隱約有了個計劃,藏身到隔壁那套房子去,還有這計劃實施過程中,不能讓她察覺到半分,不然的話,便是前功盡棄。
這法子,其實他並不屑顧的,眼下著實是無計可施。
就沖先前她對警察的無稽之談,就標明她耍上了無賴的手段,跟他打起了太極,準備進行持久戰。
他的目光,充滿了煞氣。
以然的目光慢慢劃了個半圓,掃過他跟那扇門的距離。
以然舒展一下修長的四肢,漫不經心地轉過頭來。
「我餓了,冰箱里沒東西吃了,你听見沒有?」
以然眼簾垂下,藏住一閃即逝的狡黠,不知道這狡黠是天真還是邪惡。
冷宸瀚推著輪椅就打算出去,以然身姿敏捷又擋住了他的去路。
她的眉毛挑得很高,表情從漫不經心變成了興致盎然,「怎麼,想逃?」
冷宸瀚深幽明亮的眼楮微微一黯,稍縱即逝。
很快,他恢復了正常,露出個恬淡的笑容來。
「是,我是想逃。」
不知為何,以然卻覺得他的笑容有些空蕩,眼中似乎帶著若有似無的受傷。
他這話一語雙關,可惜這個當頭,以然並沒有听出他話中的玄機,她全副注意力集中到了他臉上那個受傷的笑容上了。
冷宸瀚是在半夜走的,趁著以然睡著的當頭悄無聲息地走掉的,他這一舉動,沒有預兆,把住隔壁正酣眠中的看護足足嚇了好大的一跳,以為活見鬼了。
在听說他的來意之後,看護立馬把臥室的床單被套之類的都換了新的一套,原先就有備著的,談不上未雨綢繆,踫巧罷了。
看護主動提議睡在沙發上,因為看護拿捏不準他放自己幾天,準備了一冰箱的食物,暫時上他們食物是充足的。
在冷宸瀚的要求下,看護在食物沒有吃光的情況下,不準出門。
他要靜觀其變,最好能在方以然離開之前他們都不準露面,免得引起她的猜忌讓她有跡可循。
「小吳,你先去給我做頓飯吧。」
他平鋪直敘地道。
他是真餓了,跟那個人空月復打游擊戰,比想象中的難熬。
小吳聞言,錯愕不已,這都什麼時辰了,還吃飯,不過看他這一臉認真,疑惑的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冷宸瀚喜歡寡言的人,她一貫不主動問他任何問題,好奇心太重絕對會殺死一只貓的,這個顯而易見的道理,她懂得其中的分寸的。
在小吳做飯的空檔間,坐在輪椅上的冷宸瀚神色木然,從他陰翳的眼神中,卻能清楚地看出端倪來,有什麼是他極力壓制,還不斷狂涌上來的。
他們兩個共處一個空間的時候,室內的氛圍總是劍拔弩張的。
不知道待到她發現自己臨陣月兌逃的時候,會有怎樣反常的神色跟舉動?
她會不會還在那留下來,他離開之際,連那套房子的鑰匙也帶走了,不想再給她任何可趁的機會。
他在心底嘆氣,他在她面前每一次的直言,每一次的努力都成了泡沫跟婆娑的陰影,她甚至以摧毀他的意志跟希翼為樂。
他覺得自己所有的情緒,都需要對著她宣泄,似乎才會平復,可她如今士氣高漲,反倒自己筋疲力盡,失去跟她周旋到底的凜然氣勢。
這一局,真要長此以往下去,他落敗的機率太高了,他對她,終究沒能狠下心來。以致于當他吃著看護剛出鍋的熱騰騰的飯菜,還忍不住想到她是不是餓得慌。
他吃得有些急,是真餓了。
他不能餓得頭暈眼花,他如今的身體是經不起他任意妄為的折騰了,要是他還沒把她趕走自己就倒下了,這可真讓她白白看了一場笑話。
「是不是不夠吃?」
看護小心翼翼地問。
冷宸瀚這才發現他在短短的幾分鐘時間內,將一碗牛肉青菜燴飯跟一碗紫菜湯解決了個十之*,前者快見碗底了,後者喝了個精光。
「還有沒有?」
他的確是還沒飽,填了才一半的肚子。
他向來也沒這麼能吃啊,冷先生的食量雖說還好,可他向來吩咐自己不要多做,他吃個七分飽就行了。
他吃得太撐的話,因為無法運動,肚子里那一股脹氣排不出,腸胃會疼上一晚上,她有一回就踫到過,也是自此之後,他學會了控制食欲。
「冷先生,你不能再吃了,要不我給你稍微弄點稀飯?」
稀飯比起燴飯容易消化,尤其是軟點的稀飯。
「算了,不用了,我不吃了。」
他轉動輪椅,打了個哈欠,「你把這收拾下也去睡吧。」
他差點只顧著自己的肚子,忘了醫生的叮嚀了,要不是看護的刻意提醒……
方以然的出現,對他的生活影響太大了,真的不能再持續下去了。
看護莫名其妙,還以為自己多管閑事,惹了冷先生不開心了。
不過,她也是為了人家好,她是知道他身體狀況的,不能接受任何的自暴自棄。
以然醒來的時候,伸了個懶腰,這一覺,睡得真舒服,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床帶了魔力,每次一沾上,就恨不得睡個天昏地暗。
昨晚她本意是把床還給他的,可是他直接霸佔了沙發,她也不好自己留下來跟他四眼相對,于是就又享受了下床帶來的愉悅。
等到她神清氣爽出來的時候,找遍了整個公寓,都失去了他的蹤影。
她很恨地坐在沙發上苦思冥想,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偷溜的?
難怪他把臥室讓給她,想著客廳方便逃逸,這男人,估計那個時候就存了那心思吧。
或許是更早,他自己承認了想逃,可當時,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她以為以他的驕傲,加上這兒又是他的地盤,他不會選擇臨陣月兌逃的,沒想到自己的威力這般的大,居然還能把他氣走了,干脆把這地盤留給她了。
她低估了自己的破壞力,高估了他的毅力。
米珈就告訴她他就這一處落腳點,她開始頭疼了,不知道上哪里去把他揪出來。
還有,她靜下心來後,想通了一件事情,那便是他能在深更半夜走掉,肯定有接應他的同伙,不然的話,他就憑著那張輪椅,還真的是難行其事。
以然煩了半天,肚子咕嚕了一聲,她這才想起冰箱里沒有食物了,她要出門采購,不吃飽肚子腦子也負荷不了。
她接下來開始找鑰匙,可並無所獲。
那個人,還真狡猾,是不是打定主意她沒了後路後就會乖乖離開呢。
她費盡心機到此,哪會輕易走掉,輕易走了,再過來就不容易了。
以然在房間里轉來轉去,想要尋找一線生機,在書房里看到那一台筆記本的時候,眼前忍不住一亮。
她可以在網上找外賣電話,讓這附近的外賣送過來,她人不能出去,實在是不方便出去,出去了要是誰把這門關了,都不易她行事。
她暫時打定主意留下來,冷宸瀚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回來的,她的目的是他在她回國之前能現身被她逮個正著。
外頭她不是不能住下,而是離得太遠了,她不能在第一時間覺察到他回來的跡象。
書房里的筆記本,竟然該死地上了密鑰,以然不是電腦方面的高手,較勁上也沒用。
這並不能阻擋她留下來的步伐,一番思索之後,她打電話給了遠在法國的博萊特,讓她在網上給自己找了個外賣的號碼。
博萊特問她原因,她倒是很誠實地交代了,說為了逼迫前夫現身,基于她跟冷宸瀚之前的恩怨,博萊特倒是沒多問。
博萊特跟她的交集太少了,這也是以然敢跟她透露只言片語之一,國內交情不錯的人,她是一個也不敢打攪,連鄭熙陌都不敢求助。
冷宸瀚沒死的秘密,要是在Z市炸開了,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媽媽,你什麼時候回來?」
以然正在為冷宸瀚百般糾結的時候,小爵在這個時候給她打來了慰問電話,「我想你了。」
兒子軟綿綿的聲音,讓以然心里驀然一軟。
她其實是想向兒子透露他爸爸還沒死的消息的,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那個人根本就在逃避,他都沒有勇氣面對自己,肯定是更加沒辦法面對兒子。
他可以對她脾氣暴躁,可他不能用這樣的態度對待兒子。
以然不想兒子被嚇到,而且她現在連個冷宸瀚也搞不定,不能讓不知內情的人攙和進來,讓這煩人的事情變得更加的棘手,更加的難以收拾。
「媽媽過幾天就回來了。」
以然只得這般敷衍,她的聲音帶了一絲的頹然跟疲憊。
「媽媽,你是不是很累啊?那我不打攪你了,你早點休息。」
兒子的體貼懂事,讓以然心酸不已,她忍著涌上來的那股酸澀,深吸了一口氣,交代道,「要听爺爺女乃女乃的話,等媽媽回來,知道嗎?」
「嗯,那媽媽再見。」
「小爵再見。」
被兒子的這一通電話一鬧,以然的心情是好多了,沒先前那般的煩亂了,兒子果然是她的提神清新劑。
接下來的兩天,以然都是靠外賣打發的,冷宸瀚在這期間都沒出現,消失得還真是一干二淨。
第三天,以然沉不住氣了,主動打電話去問韓子初,「他現在在哪里?我沒有那麼多時間跟他消磨。」
她態度還有幾許惡劣,並沒有給韓子初面子,韓子初跟冷宸瀚是一伙的,她現在正被冷宸瀚氣著了,難得和顏悅色地對待韓子初啊。
「你說什麼?他不見了?」
韓子初那驚詫的聲音,並不像是作假,以然這下不確定了,難道冷宸瀚的逃離,連韓子初都被瞞在鼓里。
韓子初倒是很快也緊張了起來,細細追問著以然根源。
「他在那也沒什麼熟人啊,再說他住那後,除了去醫院,根本就不會主動出門。」
韓子初的這句話,提醒了以然,她的腦海里飛快地閃過了一個模糊荒謬的念頭,難道說……
「照顧他起居的看護是住哪里的?是不是他們兩個人串通了?」
「那看護就住他隔壁啊。」
韓子初月兌口而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