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滑胎了,未成形的孩子,就這麼消失在這似乎找不到出口的紅牆內。
「皇後,給朕一個解釋。」趙明暄抓緊軟椅扶手,紅著暴怒的眼,看著跪在地上的蘇枕月。
蘇枕月昂起頭迎向對方憤怒的眼神,平靜地道︰「你知道的,不是我。」
「朕,不知道!」趙明暄雙眸微斂,一字一句間皆是狠厲。
那是他的第一個孩子,皇家歷來重視子嗣傳承,可突然就這樣沒有了,又怎能讓他不恨不怒。
「你不信我?」蘇枕月瀲灩的眸子里劃過一絲傷痛,聲音亦有些哽咽。
趙明暄端坐于上,自始至終,對著她的眼神都只是厭惡與憤怒︰「朕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事。皇後又憑什麼讓朕不相信朕自己看到的,而要相信你?」
蘇枕月看到了趙明暄眼中迸發出的狠絕,她驀地牽起嘴角一笑,徑自站起來,轉過身不想再看他那雙令自己沉溺至今的如潭雙目。
可是,此時此刻,心中積聚了太久太久的委屈、酸澀、痛楚幾欲將她淹沒!
「明暄,你應該信我的,我所做的一切……」蘇枕月再也隱忍不住,驀地揮手甩落了桌上的花瓶,「你憑什麼不信?!你,憑什麼!」
啪啦幾聲碎響,陶瓷碎片落散了一地,頓時一片寂靜。
「蘇、枕、月——」
趙明暄依舊坐在那里不為所動,良久,才從齒縫中吐出幾個字︰「你這個瘋子。」
這幾個字,猶如穿心之箭,狠狠射中她胸口最柔軟脆弱的地方,痛到血流不止。
蘇枕月不可置信地看向趙明暄,向後踉蹌了幾步,一手撐住桌沿才支持住虛軟的身體。
「來人,將皇後送入長門宮。」他依舊看著她,目光凌冽,語氣冰冷,「若是皇後懂得認罪與悔改,才可放出。」
長門宮,乃是冷宮。
「你……」他的話猶如鋼鐵車輪,碾斃她所有知覺,蘇枕月全身發抖,氣極攻心,一口血腥涌上,手指向他,再也說不出半句話。
張公公領著內侍上前,擒住蘇枕月雙臂,欲要將她拖出去。
「明暄,你不能這樣對我。」她瞪大雙眼緊緊盯住他,卻看不到他有一絲動容。
「明暄……」蘇枕月又喚,更輕了。
趙明暄指尖一顫,卻仍冰冷地道︰「拉下去。」
「明暄!」這一聲貫穿入天,尖嘶驚鳴,在大殿中久久環繞。
趙明暄嘴唇動了動,始終未語。
被鉗住雙臂架著拖出大殿,蘇枕月一直緊緊盯住趙明暄,及至出了門,再也看不見。
一滴淚,沿著左邊眼角向下滑落,浸濕了那朵槿花刺紋。
當那滴淚凝結在蘇枕月的下巴尖時,只听她極其輕弱的一聲︰「趙明暄。」
卻不知道,這一聲輕喚,他有沒有听見。
大殿復又平靜。
張公公看著靜坐許久都未言語的皇帝,幾番欲言又止,終于忍不住開了口︰「皇上,老奴覺得……覺得此事並非皇後娘娘所為。」
「朕知道。」趙明暄向後靠向椅背,淡淡道︰「朕已有察覺,此事或許牽連甚廣。若要徹查,只有利用她。」
張公公再不多說,只道︰「皇上英明。」
趙明暄閉了閉眼,腦海中忽然閃過那張帶淚的容顏,心頭一震,忙又睜開眼。
然後,雙目中卻只剩下寒潭般的冷凝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