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幻裁,團裁。這一日的夜,月色薄涼,這一刻的心情,仿若煙花綻放絢麗光景,卻在最美的時刻破碎。
朝是煙花暮成灰。
蘇枕月看向那已近在眼前的村莊,點點燈火明明已經離得那麼近了,卻終是再踫不到。
「皇後這是要去哪里呢?」
冰冷而嘲諷的聲音將蘇枕月拉回了神智。她猛然回過頭來,悲涼的感覺在黑暗中彌漫如煙花,喃喃著只是想要明白︰「你怎麼知道的?」
趙明暄依舊白衣青衿,俊美高傲,手里捏著馬鞭,高坐于駿馬之上。
他笑了笑,笑意卻未達眼底,「皇後是想問,朕是怎麼知道你會逃走,還是朕如何知曉你會從蘇家別苑的密道逃走?」
蘇枕月抿緊了唇,不語。
趙明暄緩緩斂住了笑,神色之間只剩凌冽。他冷冷盯著她,略一抬手,便見兩個護衛擒著一個人出現在眼前。
見得此人,崔小與莫嫣異口同聲地驚呼——
「桐叔!」
「他不是……」
桐叔顫巍巍地跪在地上,淒聲道︰「娘娘,老奴……老奴……」
卻是破碎地再說不完整一句話。
蘇枕月神色絲毫未變,淡淡地掃了眼桐叔,然後又看向趙明暄,目光如斯清冷,「放了他們。」
趙明暄雙眸微眯,不置可否︰「此時此刻,你還有什麼資格向朕提出請求。」
尖刻的話語令蘇枕月心頭一痛,閉了眼將臉偏向一邊,等待著罪責的降臨。
彼時彼刻,草葉身上覆滿了露水,埋葬在黃土之下,夜深了。
趙明暄握著馬鞭的手指向蘇枕月三人,火把光芒中,他如潭般的眸子寒光迸閃,銳利如劍——
「抓住他們!擇日問罪!」
一聲令下,只見得十幾條黑色身影期身上前,莫嫣心一橫,咬牙想要硬上,卻被蘇枕月拉住了衣袖。
「沒用的,莫嫣,咱們再出不去了……」她絕望的話語,在夜風中愈顯涼薄,裊裊著被吹散了。
然而,預料中的擒獲並未上演,就在其他人恍神疑惑的一瞬間,咻咻咻的破空聲傳來,伴隨著衣袂襲風之聲,猶如從另一個世界落入這里,出現在眾人面前。
黑衣,黑發,如狼一般深沉的黑眸,剛毅高大的身形仿若世間最踏實卻也最不真實的依靠,周身的霸氣與凌冽戾氣,足以震懾場中所有人。
狼王、冬青莊莊主、雲天嘯。
就在雲天嘯落地站穩的一瞬間,原本上前欲擒住蘇枕月三人的黑衣護衛紛紛倒下,竟是連一絲申吟都未能發出。
「你是想要走麼?今日,便讓本君帶你走,如何?」雲天嘯仿佛並未感覺到趙明暄冰寒森冷的目光,只是盯著蘇枕月驚詫的雙眸,峻冷的臉上泛起一抹柔和的笑。
「你……」蘇枕月看向這個高大偉岸的男人,失了言語。
這廂,莫嫣絕望地閉上了雙眼,握緊軟劍的手也頓時失了力氣。崔小細白的臉更如死灰一般,朝著趙明暄直直跪了下來。
而趙明暄攥緊了馬鞭,捏得骨節咯咯直響,心頭洶涌的怒氣如同狂風前大海里的暗涌一樣翻滾聚集著,在強力的克制下,卻只是逼成了一聲冷笑。
「果然,果然呵——」他只說了這麼幾個字,可每一個字都像是凍成了冰又焚成了火,陰寒里燃燒著冷火。
蘇枕月驀然轉頭看去,不知怎的,最後想要說的,仍是一句蒼白無力的解釋︰「不是的,不是那樣的……」
此時,她整個心神都被無盡的疑惑與不解淹沒。她不明白為什麼已然被迷暈的桐叔會出現在眼前,她不明白為什麼雲天嘯會恰巧在這個時候趕到。
她只知道,趙明暄再一次誤會了,誤會她與雲天嘯一同逃走。
她亦知道,這個誤會若不解開,等待自己以及莫嫣、崔小的,也許是回不了頭的毀滅。
所以,她需要向他解釋,需要他能听她解釋,需要他從來吝嗇給予的信任。
可惜,也是如同所料一般,趙明暄並不听她的解釋,只見他一揮手,厲聲下令︰「拿下他們!」
「就憑你們,也想拿本君?!」雲天嘯哈哈大笑,一把抽出腰間彎刀,一手摟住蘇枕月的腰,一個縱身躍上前,刀光劍影之中,血色飛濺,哀嚎聲此起彼伏,十幾個黑衣護衛口吐鮮血,重重倒地不起。
血腥的味道在瞬間淹沒了呼吸,把人溺死。
「雲天嘯,你放開娘娘!」莫嫣見到眼前情形,急得赤紅了一雙眼,卻又被護衛牽制住動作,根本無法上前,只得用盡力氣大喊出聲。
雲天嘯仿若未聞,更摟緊了蘇枕月的腰,一邊瘋狂地殺戮,一邊挑釁地看向仍坐在馬背上的趙明暄。
蘇枕月受不住這樣的血腥與激烈的動作,早已臉色煞白,月復中絞痛,隱隱中感覺到一絲熱流從身下流出,順著腿間淌下。
她知道那是什麼,卻根本沒有力氣掙扎,只一手摩挲到圈在自己腰間的強勁的胳膊,緊緊扣住,用力到指甲都快斷了。
「放開我……放開……」她微微的呼吸,像一只透明的蝴蝶,在空氣中飄忽地游離著。
雲天嘯笑得霸道而陰狠,湊近了她耳邊,「本君,絕不放開你。」他雖是在對蘇枕月說,雙眼卻掃向了趙明暄。
駿馬之上,趙明暄面無表情地看著被團團圍住的那兩人,眸子猶如一潭幽深的沉淵,深得任是誰也看不懂里面有些什麼、藏了些什麼。
他將馬鞭別在腰間,抬起手,淡淡道︰「拿弓箭來。」
跟在身後的張公公立馬呈上一把弓箭。
趙明暄伸手接過,眯眼看向那方,彎弓搭箭,手背上有青筋隱隱透出,指骨用力到泛白。
弓弦繃得緊緊的,箭在弦上輕顫,殺氣直迫眉睫。
嗖!
破空聲響,仿若穿透流年,帶著無邊的憤怒與狠絕,只欲將對方置之死地。
羽箭飛射而出,一個身影閃過,伴隨著一聲悶哼,一道血光,所有畫面瞬間定格。
此時此刻,風聲若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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