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姑沒有回答,只走上前,將一張紙條遞給她,道︰「看了便知。」
蘇枕月伸手接過,目光掃過,竟是全身一震。
「是……大哥的字跡。」她將紙條捏進掌心,閉著眼,極力壓抑著氣怒,從齒縫中吐出一句話︰「他抓走了莫嫣。可他又是怎麼進來的?」
凌姑將她扶上了輪椅,才淡淡地道︰「這甘泉樓,蘇懷武進出不下數次,他自然知道如何順利的上來,又怎樣不引人注意地出去。」
蘇枕月偏過臉,疑惑地看向凌姑,不語。
凌姑繼續道︰「靜怡公主帶他來過,而靜怡則是——雲莊主的情人。而且,除了莫嫣,九兒也不見了。」
蘇枕月驀地哼笑,心下了然。
「姑姑,推我出去吧,這個時候,對方想要見的,是我。」她伸手拿過放在桌上的赤玉簫,眯眼看向門外。
凌姑略微一怔,張了張嘴想要問什麼,可終是沒有問出口。
這廂里,她倆剛出了水榭,便有屬下來報,說是去往臨湖水榭議事廳的空水湖上多了幾只小舟,卻不見舟上有人。
蘇枕月始終垂著眼簾,摩挲著手里的赤玉簫。
凌姑不知她此時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她如何應對,便推著蘇枕月來到了空水湖邊。
別岸扁舟三兩只,葭葦蕭蕭風淅淅。
蘇枕月這才抬起眼,朝那水氣縈繞,略顯朦朧之感的湖面望去,清冷的聲音不大也不小,正好能讓周圍的人听見。
「我來了,閣下有事,出來說吧。」
一個人從船艙緩緩步出,黑衫黑發,如狼般深沉的眸子,正是狼王雲天嘯。
身後眾屬大驚,凌姑亦驚詫地輕呼出聲︰「雲莊主!」
蘇枕月神色未變,淡漠地看向雲天嘯,「你要怎樣才能放了莫嫣,還有九兒。」
雲天嘯負手而立,湖風拂過,黑發黑衣隨風翩然,「本君要你。」他峻冷的臉上浮起一絲笑意,黑眸深沉無底,「只要你蘇枕月與本君走,本君便放了她們。」
蘇枕月神色依舊淡淡的,兩手隨意地放上輪椅扶手,「你別忘了,九兒是你的義妹。」
「無毒不丈夫,為了所得,必有所舍。」他說的擲地有聲。
蘇枕月雙手緩緩收緊,秋水般的眸子看了過去,目光凌冽,冷了聲音︰「你放棄北蠻據點要塞,是為了什麼?」
雲天嘯負著雙手,腳下輕點,運起輕功飛身而來,穩穩落在了她的面前。
雙唇微啟,只說了五個字︰「為了得到你——」
蘇枕月驀地大笑,邊笑邊搖頭,「錯,你無非貪戀我手中握有的權力。」斂住笑意,她美麗的眼楮里只剩下兩汪冰寒與堅決,「雲天嘯,你以為,我會任你擺布?」
雲天嘯咧嘴一笑,夜色瞳眸間,寒光乍現乍隱,「如此——咱們拭目以待!」
言畢,他一個縱身,朝遠方飛身而去。身影轉眼之間便已不見,只听得渾厚低沉的聲音順著湖風以內力傳來——
「三日後,維揚坪外,再告訴本君你的回答!」
待雲天嘯不見了蹤影,眾屬便開始議論紛紛,皆是一副不安憂慮的語氣和模樣。
凌姑轉過身,略一抬手,止住了他們的議論,沉聲道︰「大家放心,雲莊主雖仍在江南,可他畢竟是半個江湖人,又是我們的主上,他總不會不按江湖規矩辦事。大家且先回去,此事我會與副樓主一同商議,必傾力解決。」
白衣眾屬紛紛躬身施了一禮,恭敬地退開了。
凌姑這才看向蘇枕月,問道︰「今日之事,枕月眼下可有計較?」
蘇枕月手腕一轉,五指靈活地把玩著赤玉簫,抬起眼,微微一笑,「姑姑不是早就想好對策了嗎,又何必再問我。」
「你——!!」凌姑一驚,從來平淡無甚表情的臉上竟浮現一絲窘色。
蘇枕月轉過眼,看向碧波湖水,輕微的風拂過臉頰,令她愜意地閉了閉眼。
「雲天嘯沒有回北蠻,姑姑應該早就知道了吧。否則,這臨近甘泉樓議事正廳的湖上突然多了幾只船,又怎會在這個時候才引起注意?」說到這里,蘇枕月嘆了口氣,眉宇間現出疲憊之色,連聲音也透出幾分倦怠與無奈,「你們如此處心積慮地對付我,便只是為了月影?你們難道不知,月影只是一支查探情報的精銳而已,與那一方寬闊土地河山相比,真真微不足道啊。」
听了她的這番話,凌姑卻是搖了搖頭。她緩步上前,站在湖邊,背對著蘇枕月,緩緩道︰「你既知道,若只是為了你手中調動月影的權力,雲莊主所舍棄的東西,根本就不值得。」
蘇枕月訝然抬頭。
凌姑轉過臉,看著她的眼楮,用極為平淡的語氣說出了一句讓蘇枕月極為震動的話——
「正如他所說,他舍棄了那麼多,無非是想要得到——你,而已。」
蘇枕月攥緊了玉簫,別過臉,冷笑,「體廢身殘,他還能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凌姑微微一笑,回過頭,看向遠方天際,淡漠的聲音隨風而散,「誰知道呢……」
……
維揚坪,如常般雲霧朦朧。
蘇枕月徑自驅動輪椅,來到兩棵椿樹前,仰起臉看著。
但見那兩棵椿樹,竟似漂浮在曉雨霏霏的空朦里,樹影婆娑,似風聚雲根,似遠山層疊,不由得嘆造物之奇。
她一手扶了那樹身,緩緩道︰「根盤繞,枝相連。嘆浮生,恩情斷。」
最後一個字剛出口,數條身影從天而降,領頭之人,便是一身黑衫的雲天嘯。
「你一個人來?」雲天嘯開口便問了這麼一句。
蘇枕月驅動輪椅轉過身,道︰「我雙腿不便,一個人是沒辦法出甘泉樓而下山來到這里的。」
雲天嘯眉毛一挑,明明沒什麼動作,在場的人卻同時感覺到呼吸一滯,「你這麼說,是想要提醒本君什麼。」
蘇枕月只是抿唇,也不說話。
雲天嘯一拍手,「轟」的一聲,不遠處,一直立在朱紅亭閣邊的大榕樹上突然然掉下個人來,那人被繩子縛住雙腕吊在樹上。一身鵝黃的衫子,長發隨風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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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點什麼好呢?呃,周玉不會那麼就死掉的,敬請期待後面的情節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