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皇後重掌後宮,手段愈發狠絕,為了確保其後位穩固,竟將大皇子送往其患了瘋癲之癥的母親手里,以致于大皇子被其母所傷,命在旦夕。
——蘇皇後居心叵測,用盡手段掃除障礙,其陰狠心思讓人不齒。
……
如此種種,當有關大皇子趙徹的議論不斷地傳入蘇枕月的耳中時,蘇枕月能做的,便只有付之一笑,坦然面對。
左丞相的責怪與責備似乎還在她耳邊回響,若說不覺得憤怒與委屈,那是假的。可是,每到這時,總會有一個擁抱在等著她,給予她溫暖,給予她足夠的信心和心理支撐。
蘇枕月很滿足,至少,她愛的人如此相信她,他們之間是真的再無絲毫芥蒂與阻隔,這樣相互的支撐與信任,足以抵擋所有流言蜚語帶來的心痛與心酸。
而就在此議論不斷傳播之時,張公公將那個「山野神醫」孟大夫請來了京城。
皇帝的貼身心月復以及大內總管親自相邀,再加上永宣帝的親筆書信,這兩樣足以表明永宣帝趙明暄的急切與誠意,所以,當孟大夫知曉此事後,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山。
這也是這幾年來,孟大夫第一次走出維揚縣,走出江南。
也看相出。西所皇子府,彌漫著陰沉且壓抑的氣氛,空氣中夾雜著絲絲血腥和藥腥氣,只讓接近的人呼吸一窒。
孟大夫徑直被帶到了這里,還未來得及洗塵,便開始為大皇子趙徹治傷。
趙明暄與蘇枕月站在屏風外,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見得不斷有內侍宮女往來穿梭,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抹不去的焦慮與擔憂。
「大皇子……應該會沒事的吧。」彼此沉默了半晌,蘇枕月忽而低聲問道。
趙明暄轉過臉,抬手搭上她的肩膀,沉聲道︰「即便他命喪至此,也與你無關。」
蘇枕月全身一僵,卻明顯感受到自肩膀傳來的溫熱與力道,這讓她無比心暖與心安。
「明暄,謝謝你相信我。謝謝……」她垂下眼,積攢許久的悲傷與自責翻涌而上,此時卻是再也隱忍不住了。
看著她無聲地哭泣流淚,趙明暄只覺得異常心疼。他將蘇枕月摟進懷里,低低的聲音,仿若的嘆息。他說︰「將你留在皇宮,留在朕的身邊,真的只能這樣麼?只能這樣麼?」
這樣不斷地卷入陰謀;這樣不斷地被扯進勾心斗角;這樣心懷委屈卻還要承受他人的非議。
也許,沐若惜說得對,他永宣帝可以將沐若惜殺死,卻防不了悠悠眾口、流言蜚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是記得那一日,當孟大夫從里面走出來時,天陰沉的厲害,仿佛預示著一場大雪的即將到來。
孟大夫迎向趙明暄與蘇枕月等待的目光,緩緩道︰「幸而這幾日有九兒用針灸和藥物替大皇子保命,草民剛剛亦施了針,應能保證大皇子性命無虞。」
每個人心中的大石,終于在孟大夫的這番話說完時,安然落了下來。
「只不過——」孟大夫雙眉微皺,頓了頓,方繼續道︰「大皇子被匕首傷了心脈,雖能保住性命,可他的體質受損頗重,往後只有清心寡欲,好生調養,方能確保其不至早夭。」
趙明暄從來沉穩,盡管心里已是翻江倒海,神色間卻未表現出半分。他朝孟大夫拱了拱手,「有勞孟大夫,朕在此,亦謝過孟大夫兩次救命之恩。」
孟大夫忙彎下腰,道︰「皇上言重了,草民怎敢受皇上大禮。」
趙明暄搖了搖頭,轉過臉看向站在一旁的張公公,吩咐道︰「張管事,你差人帶孟大夫去歇息。孟大夫若有任何需求,盡量滿足。」
「老奴遵旨。」張公公亦是松了口氣,聞言,忙應聲上前。
孟大夫又道了聲「有勞」,便提著藥箱隨同張公公出去了。
此時此刻,蘇枕月只覺得是從未有過的安寧。她徑自繞過屏風,來到床邊,定定看著仍處于昏迷之中的小孩。
趙明暄卻感覺到喜憂參半。這個孩子是自己和沐若惜的骨肉,無論怎麼說,這都是他與蘇枕月之間的硬傷,即使這硬傷如今已消退了許多,可仍會成為他與她之間最無法忽視的存在與阻礙。
「枕月……」他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蘇枕月聞聲轉過臉,有些疑惑地看向他,而在看到他眼中的糾結與為難時,心下便已了然。
「明暄,在決定和你回宮時,我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她轉過臉,垂下眼簾,背對著趙明暄,低聲緩緩道︰「你是慶國君主,你會有許多妃嬪,還會和她們孕育子嗣。這一切我都想得很清楚明白。所以,你不必感到為難。枕月這一生能得你一份真心相待,已然心滿意足,無怨無悔了。」
「無怨……無悔……」趙明暄低喃著這四個字,忽而伸出雙臂,自背後將蘇枕月摟進了懷中。
他沒有說,即使你無怨無悔,可至少我不會再讓你來隱忍、承受這一切。
他亦沒有說,他那個早已做好了的決定,既可以留住她,也能讓她遠離這後宮的禁錮與紛爭,只要她願意,只要她同意自己的那個決定……
許多許多話,趙明暄都沒有在這時候訴諸出口。因為,他仍無比貪戀著這種一伸手就能將她摟進懷中的滿足。
「大皇子會是個乖孩子,等他的傷好了,便讓他跟著我吧,我會好好教導他。」蘇枕月微笑著道。lryu。
趙明暄心頭莫名一揪,卻什麼都沒有說,只低聲說了句「好」。
……
大皇子趙徹雖保住了性命,可皇宮上下對于蘇皇後心懷叵測的議論仍並未因此而停止。
只是,在趙明暄嚴令強壓之下,終是將流言遏制了。而這場風波也如同新年即將到來之時的一支小插曲,還未演繹開來,便被草草結束了。
可是,仍會有宮嬪甚至宮女在見到蘇枕月時眼露惶恐、敬而遠之;左相也會用一種責備與銳利的目光看著蘇枕月,似乎在時刻告誡著她不要再輕舉妄動。
對于此,蘇枕月只是沉默,默默忍受。
「枕月,他們怎能如此待你?!」莫嫣看不過,憤憤然地道。
蘇枕月卻是微微一笑,一臉的雲淡風輕,「我早就說過的,這還只算是開始罷了。」
而往後,如同現在這樣的風波,還會有許多許多。而她所能做的,便只是坦然面對,沉默隱忍。
世間之事本就是這樣,沒有兩全其美,她既然選擇了留下,也就意味著拋卻了獨善其身與清寧安穩。這是她的選擇,她會堅強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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