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自己和列爾泰內力深厚,所以不大受影響,而那些內力弱一些的就會出現這樣的癥狀了吧。
大概列爾泰匆促間並沒有做好闖進這濃霧的準備,他們大部分手下也一樣中毒了,拼的不過是忍耐力和身體的抵抗力。
他一步步向前,幾乎每一步每一次揮手,都了結敵人一條生命,那些人眼睜睜看著自己人的生命在這個眼底平靜如水的人仿佛就只是在割草一般,收割著一條條生命,眼里無不流露出驚駭。
那些奕雄帶過來的衛兵放松警惕,個個盤起腿繼續調整內息,很快便恢復了部分內力,拾起自己的兵器,集合到奕雄身前、
「可以了?」奕雄心里極度牽掛著她,但又不能丟下這群跟著自己出生入死而今虛弱得幾乎無甚抵抗之力的兄弟不管,著急卻又無可奈何。
「主子!可以了!」他們深吸一口氣,大聲回答。
主子就一個人,那名主子萬分在意的人,必定是……
「跟本王一起去找王妃!」
「然。」
……
可是,小王妃能捱到主子救他的那一刻麼?
濃霧散去,頭頂上是碧空萬里,飛鳥翱翔,剛才斷魂崖上一場血腥的殺戮,仿佛只是一場無關人世的游戲。從懸崖頂端往下看去,遙遠的半腰被與剛才一般的濃霧隔斷,根本看不見底,更不知道到底這懸崖有多深。
奕雄明白,這是一個局,一個意欲絞殺他們于無形中的局。燕兒這枚意外出現的棋子,無形中助了他們一臂之力,將他們成功地引入這個濃霧陣里。然而,列爾泰沒想到,也正是那個被他無情利用又在緊要關頭下殺手的棋子,激發了奕雄體內潛藏的內力,最終殺死了早就服用過解藥的列爾泰和那些「無辜」兵士。
無論如何,他還是感覺到有些怪異,他的直覺,向來如狼如鷹。
……
三年,可以做什麼?
三年,一顆小樹苗可以長成茁壯的小樹。
三年,那後山上種了棵小苗的小姑娘,可以一朝變成小媳婦再當了娘。
三年,剛出世的女乃女圭女圭可以光著 滿街跑著討冰糖葫蘆吃,可以在私塾先生的教誨下搖頭晃腦背古詩。
而這三年,奕雄卻茫然得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要做什麼。
話說好男兒何患無妻,更何況他一個堂堂天朝大將軍王?然而,那至今仍無法找到的女子,就如帶走他的心一樣,讓他即使見到天仙下凡也再無心動的感覺。
昔日征戰沙場威名遠振天朝南北的定北大將軍王奕雄,而今已經卸下除了仍隸屬于自己的暗衛營之外的大部分兵權,頂著大將軍王的頭餃「賦閑」了。
這個賦閑的王爺,除了訓練他的暗衛,偶爾執行一下老皇帝親自交代的指令,剩下的活動大概就是喝酒吃飯睡覺找女人。
當然,那個他會找的女人,只有她。
只是,他找了她三年,仍未有音訊,讓他很是氣惱,甚至開始絕望。
找個人真有那麼難嗎?
僅僅是過了兩天而已,那時候他們用了兩天的時間才深入到斷魂崖的崖底,那片山谷里面長滿了比人高的古怪灌木,除了個頭奇大的老鼠,沒有其他活物。
那天剛巧頭頂也沒有什麼霧氣,可以清晰地看到懸崖壁上長著好多粉白色的不知名的花,那懸崖的確很高,普通人掉下來很難有生還的道理,而那天燕兒還受了重傷。
可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讓他如何相信她不在人世?就算尸首被那些老鼠啃噬了,起碼還會有骨頭剩下吧,可是谷里收羅回來的森森白骨里除了動物的骨骼,那些人骨都是有些時日的,個頭也不小,沒有疑似燕兒的。
那時候,軍醫們稟報這個結果的時候,他喜極,但又暗悲。
會不會,她被什麼剛好路過的高人所救?
如果燕兒被救了,那就意味著他們還能再見面,可是為什麼都三年過去了,她還不回來尋他?
抑或是,她又失去記憶了?
不會那麼巧吧,失憶的事情總那麼青睞于她麼?
老皇帝奕絕的身體日漸衰弱,人也不太安生,這兩年迷信了那妖道木一子的歪說邪術,迷戀上煉丹、煉氣,每日里身在朝堂心在穹廬。那穹廬是他新近建起來的,專門供他和木一子修道煉丹所用,八角金頂的宏大氣勢,幾乎蓋過了後宮所有的建築。
奕絕突然迷信起輪回報應,這倒是讓奕雄訝然。但訝然歸訝然,他畢竟是高高在上的帝皇,容不得臣子非議。
不過背地里,還是有人總結了天朝三大︰一帝一王一道士。
奕雄雖然對道妖之說不很抗拒也不喜愛,但總也覺得不妥。他知道利國的陸翟老皇上就是被元貞老道「拐跑「的,如今天朝來了個木一子,難道也要拐跑父皇麼?
這些道士到底想干什麼?
無論曰佛曰道,原本教義是好的,但若被人利用來蠱惑人心擾亂人世,便成了禍亂。
此時的天朝疆土是立朝以來最大的,三年前韃子不但將吞下的土地吐了出來,最後還逼不得已割地求和,並簽署了臣服天朝歲歲呈貢的條約。
對于天朝來說,結局是大幸。
對于奕雄來說,結局有大哀。
得與失,歡和痛,總是那麼刻骨地存在。
人世間,本就沒有十全十美。
人生路,哪能總會一帆風順。
「漫漫黃土囚風沙,遙遙星漢斷生涯。燕兒,你到底在哪里?」奕雄困惑地盯著大廳里東邊牆上高懸的地圖,那標志為斷魂崖的地方插著一把匕首,刀鋒沒入牆身。
她如若已死,為何他仍總能感覺到她的氣息和思念,身中同命蠱,相信她必定仍舊活著;她如若還在人世,為何他又見不到她一面。
他是人,就算是鐵打銅鑄的心,也會累。
更何況,那鐵石心腸早就因她而化。
「主子。」無翎跪于堂下。
「過來。」他到案前坐下,臉上恢復了平靜,「說吧。」
無翎心中淡淡地痛,這三年來,在他們面前主子總是這般平靜的模樣,一無往前在他們面前橫掃千軍或者森冷逼人的傲氣與威嚴。
不過他相信主子不過是老虎打個盹,一旦醒來依舊是縱橫南北的英雄,一如主子的名——世之人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