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住院了，比預產期提前兩周。
于莫焦急地盯著產房，心內糾結。飛兒那樣子，仿佛下一刻就會消失如前，他害怕她會再次離開。但是小雪現在的情況，他又難以離開半步。
很矛盾啊。
一道熟悉的身影飄來，他很久了才反應過來，坐直了身子︰「飛兒，你來了！小雪在里面呢。」
「莫，我要走了，來和你告別。」
「啊？不要走，你不是回來了嗎，為什麼還要走？我不在意你這樣子，我會想辦法幫你的，哪怕借尸還魂也可以……」
既然電影里邊有那樣的傳說，只要是傳說，總會有點希望的不是嗎？
「沒用的，莫，不要徒勞傷神，為了我和小雪，還有你的孩子，你要振作起來。」
「對不起，都怪我，要不是我變心，怎麼會讓你傷心。對不起。」他捂著臉，指縫滴落水珠。
「不要傷心，莫。抬起頭來，讓我好好看你，讓我最後一次撫模你的臉，對，就是這樣，我希望你能給我留下安心的快樂。為了我，你必須堅強快樂起來，做飛兒最強大的莫，好不好？」
「我想抱抱你。」他伸手虛抱著她。
她安靜地坐著，臉上浮現出滿足的微笑，仿佛她還能感覺到他懷抱的溫暖，他身體好聞的氣息。
「我能給你的孩子，我的小外甥取名字嗎？」。
「嗯。」
「男孩子，就叫于方舟，女孩子的話，就要于諾，好不好？」
「好。」如果這胎是男孩子，下一次還生個女孩子，都用你取的名字。
「照顧好小雪，她是個好女人。」盡管她其實不希望我留下吧，盡管她是我妹妹卻不願意我回來分享她擁有或者接收了的愛，盡管……
「好。」
「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一定要長命百歲，把他們大姨或者大姨婆的傳奇故事告訴他們，或者，讓你的孩子拍一部電影，就講他們的大姨。」
「好。」于莫抬起頭凝視著她，「你說的，莫都答應你，可是飛兒，你能到哪里去？」
「我必須回到那個生活了幾年的時空，繼續我的人生，再也不能陪伴你，所以，希望你能將我放心底就好，不要太在意。」
不要忘記我，但也不要總記著我，就好。
「是……只能這樣嗎？」。他迷茫。
「只能這樣。」她站起來，「告訴小雪，飛走了，讓她一定要幸福快樂。」
「不要走啊！飛兒，你再待會，待會兒，好不好？」
直接忽略他懇求的目光，她轉身離去︰「後會無期了，莫！」
一滴銀白色的淚滴落在地，空曠的走道里，那個偉岸高大的男人跪在地面，痴痴望著心愛的女人身影消失的方向，淚流滿面。背後依稀听得見產房里產婦的申吟和尖叫，于莫跪坐在地上，雙目間一片空洞寂寞。路過的護士，看了幾眼便走了，沒有人過問這個失魂落魄的男人。
在醫院里，生離死別多了，誰會在意誰呢？
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響起，沒多久有護士推門而出︰「誰是鳳妃雪的家人？」
「啊。我是。」于莫回了神，趕緊拾起地上那滴銀白色的淚晶。
「恭喜你啊，生了個小公子，七斤三兩重，母子平安。」
于莫拇指撫模著手心的淚晶，眼底露出苦澀的微笑，小聲地說︰「歡迎你，于方舟。」
……
雲霧繚繞，身體在盤旋，但意識就是那麼清醒。
鳳妃飛從此後就不復存在了，至于冷飛燕、墨燕兒，也是過去的事情，今後，只剩燕泠了吧。
記得再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那個面容與自己相似的女子，她從容淡定的微笑感染了她，她最後一個深呼吸，將心中的留戀不舍驅逐出去。既然不能挽留，何必再自苦去留戀。她的決然，也許是她在這個世界最後一個正確的決定。
「我走了，會不會影響到這個時空和另外一個世界的運轉？」
「雖然是天機不可泄露，但我可以告訴你盡管放心。你妹妹其實是替代你而活下去的，在我們將你帶到那邊之前，其實你妹妹應該是死于一場意外車禍，母子皆歿的。你妹妹那個孩子，既然生存下來，但總歸是要在這兩年提前結束她的人生，因為她根本就不應該存在。你回到那邊的世界，其實是我們將你嫁接到另一個適合你的人身上完成接下來的人生，因為，我們不願意也沒有權利私自剝奪你生存的權利，這是最好的安排和結局，你覺得呢？」
剝奪？
難道，剝奪不是在進行著呢嗎？
可是，他們不這樣做，還能怎麼辦？放棄了心胸中堵塞的惱怒，她覺得有點通透的感覺，輕飄飄的，仿佛就要羽化而飛去。
「也許吧……希望能達成你那個美好的願望，讓這個世界不再有那樣的噩夢。」鳳妃飛呢喃著，其實，听到自己也許就是3000年那場世紀浩劫的「罪魁禍首」，她心底里很難受呢。如果她的走，能挽回這個世界，她願意。
「你一直在等我嗎？」。鳳妃飛問。
「沒有。是察覺到這邊的波動，我趕過來的。我也回不去了，只好這個樣子留在這邊。你並不知道內情，如果深陷紛爭，將會導致嚴重的後果，所以，我決定將內情告訴你……時間到了，走吧。祝你平安幸福。」
鳳妃飛回眸一笑，洗盡哀愁︰「你也一樣。走了。」
就這樣盤旋著，在一片眩暈中，她睜開雙眼，一片白蒙蒙的寒氣籠罩著她。
***
世界因為不能預見而精彩，而命運，因為不可逆而存在。你活過了每一日，都是過，而非未。
所以，不要奢求能改變過去。
看未來吧，只有明天，才屬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