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盡是一張張婬笑的男人臉,有認識的,有陌生的,一具具丑陋的男人身體,走馬般地壓向自己,好痛好痛,好冷好冷。不!不要!熊,你在哪里?為什麼不來救我?
熊……
啷啷地,榻上的人猛地坐起,一陣眩暈後倒回枕上,滿臉絕望茫然的淚痕。
听得聲響,綠荷進來便扶起她︰「公主醒了,可餓了?」
她抬起無神的眸掃了綠荷一眼,懶得再動一分一毫。原先以為被揪向水苑一道上被別人看光光是最大的恥辱,沒想到還有更讓人生不如死死又死不得的。奕英,還有麼?盡管使出你的伎倆來,老娘會忍,會等,總有一天……
奕英?好熟的名字,是誰?等什麼,等他嗎……
她的腦海突然茫然起來,好像一片空白,有好像一團漿糊亂麻,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
綠荷盯著她變幻的神色,不露聲色地笑笑,端來煮好的稀粥,一口口喂她,而她,乖巧得和幼兒一般。
水苑之外葬魂湖邊,奕惜手持寶劍,正要刺向跟前阻攔他的人,背後一聲怒喝︰「五弟,為何生事?」
「大哥……皇弟今日要進去看一看。」奕惜回身,寶劍並不回鞘,眼里也沒有往日的貼服。
「為了一個賤人,何必?」
「皇兄你……」奕惜眉頭皺起。
「的確是賤人啊,你問問這水苑的諸位,誰沒看過那賤人的身子,誰沒淌過那賤人的溝渠?」
見到奕惜滿面通紅的神色,奕英拉起他的手︰「罷了,皇兄帶你去見她,好歹她也來這里半月有余,你還未見過吧。」
奕惜終于見到眼前的人,驚喜之間愣住了。
原來,她果真是活著!可是,她這樣子……
了解他的眼神,奕英故作淡然說︰「她不是我們的人,不可以。」
奕惜不敢多言,生怕自己陰晴不定的大哥會更加殘忍地對她。可是他不知道,也忽視了奕英先前那些話背後的事實。很久以後,奕惜後悔著那天的所作所為,導致最終的倒戈,當然,這是後話。
她怯生生地看著他們,听話地吞咽著綠荷喂的飯粥,臉上泛起害羞的紅暈。
她已經下意識地將自己的情感的靈魂囚禁在深處,讓自己少一些痛苦,而今存在的只有本能。被玄冰玉棺傷害了心脈的她原本要是經過細心調理,過些時日憑著她原本的底子是能夠極好地恢復身體的,但是不巧的是奕英遍尋天下最終找到了奕雄藏匿她的地方,而她也剛好蘇醒,未有時間恢復身體,于是便落得任人宰割的今時今日。
這幾日,因為是病中,奕英怕她死了倒也不太難為她。除了昨日說話說話便面露凶光將她摁倒在桌上,完事後捏著她的下巴又冷笑著講了一句「不過如此」便揚長而去,倒也沒有群魔亂舞的羞辱。
一個人,難得安靜的時候,她會主動「清醒」一些,低頭想著自己,想著那個人。
她知道奕英想讓他現身救她,一直都知道。
那個男人,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讓奕英竟然得以在京都為所欲為翻雲覆雨,還有奕漢呢,他們都怎麼了?奕英必定是得不到正面交鋒的機會,沒辦法實現自己的願望,才會利用她來成事吧。想起奕英原來打算將自己煉成蠱尸,操縱自己接近他殺害他,她便不寒而栗,比起現在的羞辱,那樣的話更是死也不得安生吧。
那是禁術,奕英是怎麼知道的?
是什麼樣的**,讓他會想到用這樣的禁術來對付自己的親兄弟?
奕惜見到的燕泠,是茫然無措柔弱可憐的燕泠,昔日揮袖斷刀劍回首笑鴛鴦的氣概,全然不見了,那張瑟縮在綠荷背後的臉,讓他心疼。
「大哥,能不能讓我陪陪她?」
「好。」
奕英揚長而去,小人兒從綠荷背後探出頭來,張望著門口,見那人的背影不見了,便吁了口氣坐下來。
「燕兒?」
她抬眼看他,也不收回視線,就那樣直直地盯著,沒有情感地盯著。
「綠荷,你出去。關門。」
綠荷躬身退出,順手關上了之前從來不關的門,房間里只有他們兩。
奕惜撫著冰涼的鐵鏈,顫抖的手抓起她的,好冰,一如冬日飛落的雪。他不禁將她的手捂進懷里,她沒有動作,依舊盯著他。他深深地看她,一把將她摟緊入懷,那麼多年來,他常夢見抱她入懷親密擁吻,但總歸是夢,今日,居然是在這樣的場合下達成願望。他狠狠地吻下,她一動不動地窩在他懷里。她身上沒有昔日淡淡的花香,而是淡淡的藥味、血腥味和汗味夾雜交融,然而他並沒有因此停下,最後,在手忙腳亂里退出自己的身體,穿上衣服的時候,看著她肩頭紅腫的傷口和渾身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才感覺自己終于和大哥一樣了。
他幾乎是沖回自己府里的,躲在自己的書房里,無聲地大哭一場。走出書房的時候,他若無其事地交代那兩個大哥派來隨身護衛(其實是盯梢)的人,讓他們加強王府的布防。
那幾個人走後,他叫來自己的心月復,交給他一個錦囊後便回書房小憩。
奕英收到密使的奏報,嘴角牽起,露出滿意的微笑︰你終究不辜負本王的期望啊!
自從心愛的女人離開自己,這個男人就籠罩在一股無法紓解的悲傷和思念。那個女人,是真的死了,還是如她所說回到她原來的世界,不管怎麼說都是棄他而離。如果不是她的突然離去,他或許不會因為一時疏忽被自己的兄弟害成這樣狼狽吧,可是,為什麼他還是無法怨怪她呢?
奕漢給站立在冷風里的奕雄披上大氅,這雪神谷里,別的都缺獨獨不缺寒冷。
「又想皇嫂了?」
「三弟,你說,她會回來嗎?」。他沉默許久突然問他,眼神里跳躍著期待和執著。
奕漢嘆了口氣,二哥自嫂嫂離開後總會說些什麼時空啊未來啊什麼的莫名其妙的話,他明白他的心,也不願意去反駁,可是……
「二哥,你的傷尚未痊愈,回屋吧。」
「好。」她如若回來,也不希望看見這樣狼狽的自己吧,她心目中自己可是頂天立地無所不能的王爺。
「主子,有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