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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絡到底承受力不是上佳，听到楚慕華把話挑的這麼直白明了，還是沒撐住，把空碗往桌面上重重一墩，抬起眼，剛要說什麼，就迎上了楚慕華似笑非笑，篤定無移的眼神。
他不介意把「前面有陷阱」告訴她，更甚還會假扮仁義，十分好心的提醒她「危險」，可這並不妨礙他肆無忌憚的「請君入甕」。只要對他有利，他哪管旁人死活呢？
她要是生氣，就落進他的圈套里了。
蘇絡眼楮閃了閃，沒避開他那又溫柔又灼熱又令人沉溺的眸子，只問︰「你本來姓什麼？」
楚慕華笑起來。他姓什麼，和他們之間要做的交易真的這麼重要？她否認這個理由時，他還真是高看了她一眼，這會又提起這個理由，更讓他明白，女人還真是不能報以太大期望的。他的笑容隨易自然的就泄露出來一點玩笑的不恭，道︰「穆。」
他壓根沒指著她有更上佳的回應。
蘇絡不易察覺的做了一個微表情。
既不是相信，也不是不信。總之那微小的表情很是耐人尋味，起碼很讓楚慕華尋味。她要是信了，也算是意料之中，沒有月兌離俗套。她要是不信，也在情理之中，也算不上不落窠臼。
可她就是這麼一個細小的，說不上是相信還是懷疑，也說不上是滿意還是失望，更說不上是同情還是嘲弄的表情，很是讓她有點與眾不同。
她相當敏感，讓楚慕華再嘲弄她的機會都沒有，話憋在心里，還真有點難耐的意味。這女人太挑戰智商了。
蘇絡看了一眼桌上沒怎麼動過的飯菜，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洗碗？」
楚慕華怔了，半晌才緩緩的把視線挪到桌上，突然後知後覺的爆發道︰「為什麼是我洗碗？」
蘇絡扳起手指頭︰「第一，能者多勞，第二，我不愛喜碗，第三，你愛洗就洗……洗了再談交易，不洗就滾蛋。」最後一句，蘇絡暴露了本來面目。
他撩撥她，她就氣他。換成誰，也早氣的七竅冒煙了。這叫什麼話，就是從前的楚清琦，她名正言順的丈夫，只怕也受不得這話。
楚慕華道︰「你從前，一直都是這樣？哈，難怪楚清琦要和你離婚呢，真是一點都不冤枉。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倒是敢對誰都這麼頤指氣使，顯然不是一天兩天就縱容出來的，那麼到底是誰，又是什麼樣的經歷讓她有這份可以對誰都高高在上的錯覺的呢？
他不說話是不說話，一說話就句句直戳人肺管子，一針見血，非要扎的蘇絡血流不止不可。
蘇絡雖然氣的心都要爆了，卻也知道，越是生氣越是落了下乘，越是著了他的道，越讓他稱心如意。可是逞強也沒有意義，總不能穿著皇帝的新裝，還假裝自己正領導著時尚潮流，引以為榮，並且沾沾自喜吧？
蘇絡竟大大方方的認了下來，道︰「是，你也瞧出來了？」
楚慕華倒不好說什麼。再往下說，那是承認自己後知後覺，先天愚笨，比人少根筋呢，還是承認自己真是蠢又沒有眼色？他要同情楚清琦，著實虛偽惡心，他要同情蘇絡……那更是明珠投暗，甚至干脆是拋了媚眼給瞎子看——既然他如此鄙薄她為人，干嗎又要可憐她？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腳嘛。
楚慕華見蘇絡耍無賴，一時還真沒辦法，他勞動了一大晚上，沒道理眼睜睜的看著蘇絡吃飽了自己卻餓著肚子。比高風亮節？他一向最缺的就是這個。
當下也顧不得和蘇絡斗嘴，酒也不品了，風度也不要了，風卷殘雲，狼吞虎咽，把半涼不熱的飯菜都扒拉到了肚子里，這才舒服而又滿意的道︰「談談吧？」
蘇絡只盯著空盤子空碗。
楚慕華不理這碴，換上了一本正經的口氣，道︰「我給你換份體面的工作。」
蘇絡不能不動心，可她知道這釣餌有多誘人，這後面就有多大風險，便搖頭道︰「這個，真的不需要。」
楚慕華睥昵的環視著這個不足四十平米的房子，嘲弄之意不言而喻︰「你住在這形同狗窩的地方，擠在擁擠的公交車里，做著最低等的工作，接著最可憐的錢，連最基本的保障都沒有，你還想看孩子？」
更刻薄的話他還沒說呢。就以她現在的條件，要想要回兩個孩子的撫養權，不如再嫁更便捷些。可她也不照照鏡子，雖說才三十歲的人，卻是一臉風霜之色，既不會撒嬌賣萌，也不會溫婉賢淑，就指望著她那雙眼楮里的凌厲與躲閃相混雜的眼神，就想拿捏住一個鑽石王老五的心？
痴人說夢更簡單些吧。
蘇絡還是不反駁，雖然艱難卻還是很有雅量的承認︰「我自己的狀態，是我自己選的，換成你的話就是我活該我咎由自取。」到最後還是難免露出了一抹淒涼的嘲弄和自嘲。既是她自己找的，楚慕華就沒資格來挑剔來刻薄。
還輪不到他來施恩。
也就是說她已經默認了他所提出的第二個條件。
楚慕華反倒更興奮起來，眼中閃過一抹「饒你再精明，還是落入我的圈套」的意味，道︰「我可以帶孩子來看你。」
蘇絡幾乎沒有猶豫，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她甚至都不問他想要的是什麼，只是很快的問了一句︰「他們還好嗎？」。
楚慕華總也不忘隨時隨地的打擊蘇絡。難得有這樣一個撬開她這密不透風的防御的好時機，他的語調就又輕松起來︰「你說呢？當然比跟著你住在這好。」
那都不是幾倍的差距，而是幾何數量的差距。
蘇絡紅了眼圈，垂了眸子，咬了下唇，竟然笑了一聲。
楚慕華在她對面，把她所有細微的表情悉數納入眼中，看著她長睫毛漸漸濕潤，看著她下唇被貝齒咬的瞬間失了血色，只覺得無比的暢快。女人嘛，永遠都是女人。除了軟、弱二字之外，實在沒有更貼切的詞來形容。就算是你給她一把槍，她也不會扛著去打獵物，最多最多也就是個自保而已，不抱著哭就不錯了，還想指望看她豪氣雲天，開拓出一片疆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