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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蓮撿起地上的剪子，順手扶起一張倒在地上的板凳，走進屋去，「四娘，你要找什麼，我幫你找。」
「小蓮，你來，你找找這簍子里有沒有金線，我明明記得上回還用剩一大半，怎麼沒了？」徐四娘吩咐小蓮幫她找金線，她則在窗台下的一張書案上描繡花樣子。
說是針線簍子，和小蓮以前割豬草背的簍子差不多大，里面亂七八糟什麼都有，有針線有碎布條有尺子有繡花撐子，還有雞毛毯子，簡直就是一個雜貨堆，看來徐四娘沒有分類的習慣，難怪找東西的時候，找不著。
小蓮把簍子里的東西倒在桌上，找來兩個空籃子，一樣樣把東西分好類，碎布放一個籃，尺子和繡花撐子雜類放在簍子里，雞毛毯子擱在架子上，順手能拿得到的地方，針和各色繡線放一起，放在一個籃子里。找到最後，找到一個金光閃閃的線團，一定就是四娘說的金線了。
小蓮猴子獻桃似的，舉著金線給徐四娘看，「是不是這個？」
徐四娘回頭，果然是她要找的，她找了半天了都沒找到，這小丫頭才一會的功夫就變出來了，再一看桌上，多了兩個籃子，整整齊齊地擺在上面。
「我把針線簍子清出來了，針線專門放一個籃，四娘要用的時候就不會找不到了，這是放布條的，這是放撐子大件兒的，分開放好，又方便又省事兒。」小蓮一一介紹道。
這小丫頭看她丑乎乎的，還以為是個傻丫頭，沒想到，人聰明又乖巧，只是可惜了，生了那副模樣。
徐四娘搖搖頭，「小蓮啊，你去給我泡一壺茶來。」
小蓮哦了一聲，就出去了，到了廚房，在灶上燒開了水，找出一個茶葉罐子來，一打開聞到一股清香，聞起來就是好茶，舀了一勺出來要往壺里倒，冷不妨背後一只手伸過來，奪過她手里的茶葉罐子，「死丫頭，這麼金貴的東西，哪是你能踫的，賣了你也換不到二兩來。」
她才值二兩茶葉？二兩茶葉有多少，捧一小堆在手心里就是二兩，就拿貴的算，一兩銀子一兩茶，這也太悲催了……
小蓮愣愣地，想起正事來，連忙說，「是四娘要喝茶。」
「四娘要喝也不能用這種金貴東西，你知道什麼，這是貴客上門才能用的，就那麼幾兩，四娘喝的茶在那邊。」婆子指著櫥櫃，順手指了一處。
小蓮挖了一勺進茶壺里，拎著茶壺就走了，她怕四娘等急了。
到了繡房，用蓋碗倒了一杯出來，放到四娘手邊，四娘喝了一口，吐了出來，「這是什麼茶啊，這麼澀口。」
「請問四娘，你要喝的是什麼茶。」
「我要喝龍井！雨前龍井！」
「我這就給你換去。」
小蓮冒了一頭冷汗，徐四娘表面上和氣的一個人，卻是有些脾氣，和伍大娘有的一比，伍大娘是個直性子，四娘和她不一樣，是個彎彎腸子。
個個都不是好伺候的。
小蓮又跑了一趟廚房，聞起來，櫥櫃里的茶葉都不是什麼好茶，只有婆子手里的茶才是好茶，一定就是四娘說的雨前龍井。
「四娘說了，她要喝雨前龍井。」小蓮理直氣壯的拎著茶壺沖到廚房，剛才的那位婆子不見了，另一位婆子在里面。
婆子打開茶壺，拍了小蓮頭一下，「你這丫頭怎麼把下人們喝的粗茶，給四娘喝，四娘不罵人才怪，四娘最喜歡喝的是龍井，別的茶入不了她的口。」從那個寶貝茶罐里，舀了一勺。
「剛才那個嬤嬤？」小蓮看不明白。
「她啊，是掃院子的，我剛剛出去了一會，叫她幫我看一下。」
原來她是被人忽悠了，小蓮拎著茶壺匆匆走了，這回徐四娘才滿意地坐下來品茶，吩咐小蓮去街頭買杏仁餅，「我喜歡喝茶的時候吃些點心，我要街頭福記那一家的，其他家的我不愛吃……你跟他說我要杏仁多的，看著他包，那廝慣會耍手段，放的杏仁越來越少了。」
「杏仁多的？」小蓮很是驚異。
「少放了杏仁，我不是虧大了。」徐四娘瞪了她一眼，剛剛還夸她聰明乖巧，這會腦子怎麼轉不過彎來，塞給她二十個錢兒，「要快點啊，晚了茶就涼了，哦，對了，再把剪子拿去小貨郎那磨一磨，都快銹了。」
小蓮跑到街尾去買杏仁餅，說要杏仁多的，結果吃了福記掌櫃一記白眼，「是不是四娘讓你來的？」沒好氣地用紙包了六個餅子。
「唉……等等，我看看。」小蓮打開紙包，把兩個杏仁少的挑了出來，選了兩個多的放了進去，想逃過她小蓮的法眼，哼！哼！
把掌櫃的氣得半死，四娘的生意不做也罷。
小蓮拎著杏仁餅去街上找小貨郎，小貨郎是挑著擔四處走的，沒有固定的地方，找了一路，在街尾才踫上一個，讓人磨利了剪子，匆匆忙忙加快了腳步，不知道四娘的茶涼了沒有，茶涼了她肯定又得挨罵了。
小蓮跑來跑去，跑得腿都酸了。
「你這死丫頭，我的茶都涼了。」徐四娘打開紙包，看見是杏仁多的，才眯眯笑著就著杏仁餅悠哉地喝起茶來。
小蓮剛想歇一會，又听到徐四娘吩咐她把用過的毛筆拿出去洗。
小蓮打來清水，蹲在院子里洗筆，小杏從廊下走了過來，看著院子里的小人兒，人人都說，徐四娘這會是要收小蓮做關門弟子，徐四娘一年前，就說過不收人了，這會又領了一個回來，不是要收為弟子是做什麼？
小杏是徐四娘收的唯一一個關門弟子，跟了四娘學了三四年了，她看四娘繡東西看了千萬遍了，可繡出來的就是沒有四娘繡的好看。四娘給她繡的，也就是繡花帕子枕頭之類的小件兒，大件的衣裳屏風掛抽什麼的，從來沒有讓她踫過。
小杏瞥了小蓮一眼，一個丑丫頭，能有什麼能耐，想搶她的位置，門都沒有。
「小蓮，小蓮。」
小蓮一回頭，見小杏在廊下盈盈笑著叫著，忙露了個天真的笑臉，「小杏姐，是你啊，你是來找四娘的嗎？四娘在屋里頭喝茶呢。」
小杏朝她點點頭，笑而不語地進四娘房里去了。
小蓮洗完筆進去的時候，小杏在書案上描繡花樣子，描的是花中最富貴的牡丹，花簇錦繡，一筆一畫描得極為細致，小蓮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就被徐四娘叫過去。
徐四娘接著繡那副沒有繡完的百鳥朝鳳圖，小蓮在旁邊給她遞針線。
「把銀線給我拿來。」
小蓮去針線籃子里翻銀錢，「四娘，你繡得可真好看，這鳥兒就跟真的似的，能從畫上飛出來。」要是有一天，她小蓮也能繡出一副這樣的圖來，該有多好。
「我繡花的時候，你別多嘴！」徐四娘頭也不抬，扎了一針下去。
小蓮不敢說話飛快地找了銀線出來，又去找紅色絲線黃色絲線，在針線籃子里翻得焦頭爛額，翻得聲音大了，徐四娘喝斥兩聲，「還讓不讓人繡了？」
小杏嘴角邊微微露出了一絲不為人察覺的笑意。
小蓮從吃完午飯就開始干活，一直忙到上床睡覺，疲于奔命，沒有一刻閑的時候，半天下來，累得半死。
回到房里，見床上放著一疊衣裳，小桃說是小杏差人送過來的。
全是素淡的顏色，一件月白色一件淺湖藍，兩件她都很喜歡，把身上的衣裳月兌了換了，尺寸大小剛剛合適，跟量過一樣。
「小桃姐，你快幫我看看，合不合身？」小蓮顯得有些興奮，她很久沒有穿過新衣裳了。
小桃幫著理了理領子，下擺，「小杏的手是我們繡坊里面最巧的，她啊做衣裳不用量體裁衣，光一雙眼楮就夠了。」
「小杏姐好厲害，她真是個好人。」小蓮穿了月白色的，月兌下來又雀躍著換了淺湖藍的，覺得兩件都好看，小桃看著直說她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