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廂清怨 第34章 見喜

作者 ︰ 油偶娃娃

宋珍芝再次醒來的時候,房里沒有人,門口有人在說話,听聲音是大村家的和貝殼,可能是怕吵著她,特意跑到門口去八卦,又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大村家的時不時地探了頭來,注意里面的動靜。

貝殼壓低了聲音,左一句東廂兒右一句東廂兒,又說「三姑娘昏迷了兩天兩夜了,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聲音里帶著自責,大村家的則在一旁勸解她。

宋珍芝望著天花板,她已經昏迷了兩天兩夜了?她只記得喝了大夫開的退燒藥她就睡了,這期間好像發生了很重大的事,和東廂的胡姨娘有關,宋珍芝便閉著眼楮,假裝還沒有醒,支起耳朵听。

貝殼把聲音壓得很低,「東廂兒昨夜吵了一晚上,又是哭又是鬧的,又摔了花瓶砸了碗,八成是要瘋了。」

大村家的冷笑了一下,「她做下這樣喪天良的事來,哪還有臉,但凡是有點良心的都不會做出這種事來,二爺還說要把她趕出去。」

貝殼雙手托著下巴,嘆了口氣,「可憐了大姑娘,有一位這樣的生母,听說二爺要把人趕出去,大姑娘在門外求情跪了半宿,把頭都磕破了,外頭的雪還沒化呢,後來還是二太太讓她起來,派了人送回房去。」

大村家的朝東廂房睨了一眼,「我倒是情願二爺把她趕出去,要麼交到衙門去,要怎麼樣處置由衙門說了算,這樣也能落了清淨,一天到晚又哭又鬧的,瘋瘋癲癲的成什麼樣子,只可惜啊,二太太是個大善人吶,大姑娘哭了兩聲她就心軟了。」

「這事啊外面巷子里的人也知道了,早上巷子口的賣豆腐那家的小翠還向我打听呢。」貝殼道,見大村家的瞪了她一眼,立馬說,「我可什麼都沒說。」

「再到外頭嚼舌頭,這事傳出去,你也月兌不了干系。」大村家的喝斥道,「你這死丫頭,這麼快就忘了,那肚兜可是在你手里丟的,要不是你粗心,怎麼會被東廂里的百合偷了去,又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我哪敢啊,我跟著媽媽出門的時候,路過豆腐攤兒,小翠她拉著我的,還送給我白吃了一碗豆腐,不過我什麼都沒說。」貝殼急急地爭辯道。

「這樣也不行,你就不應該吃了小翠的豆腐,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你就應該推回去,現在是一碗豆腐,要是換了是金子銀子,你是不是就全都交代了,要是讓二太太知道了,還不扒了你的舌頭,看你還敢在外面混說。」

「才不會呢。」貝殼哪里肯依,撇了撇嘴,「二太太可是個大好人,素來就是和氣的,要不是這樣,東廂兒的那位不是好好的,二太太要是個心狠手辣的,二爺早就把人趕出去了,還由著人騎到她頭上來。」

「上頭的人都不是好相處的,做好自個的本分。」大村家的看了貝殼一眼,「東廂的那位也是糊涂,叫丫鬟偷了三姑娘的貼身東西,又露了馬腳。她一個整天不出門的婦人,不知從哪里學來這些巫婆子的手段,以為靠一個小人就能禍害咱們三姑娘?除掉了三姑娘,她也沒有好日子過,二爺和她又不對付,二太太下面還有源哥兒和書哥兒,又是兒子又是親骨肉,哪是大姑娘能比的,誰重誰輕,還能分不清楚。」

「說起來她還真的是瘋了,在市面上找了兩個人,說是沈家村的,自稱是三姑娘的親生父母,說三姑娘是他們從小養到大的,看那兩個人的相貌,三姑娘哪里和他們長得像,這不是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嗎?又找來吳嬤嬤當場作證,硬要說三姑娘是徐四娘的遠房佷女,還要派人去叫徐四娘過來。人家徐四娘可是京城響當當的人物,是見過世面的人,當然不願攪合到這里面來,讓人帶了封書信過來,她當場就傻了眼了,當初徐四娘只不過是好心,才認了三姑娘做佷女。」貝殼學了大人的口氣說話,不自覺地翹了翹嘴角。

大村家的只是冷笑,「可不是麼,還要說什麼滴血認親,偏偏這時候,珊瑚帶著人搜查了東廂房,從枕頭底下搜出兩個青發蓬頭的小人,一個小人上面穿著的衣裳正是姑娘前日子丟了的肚兜做的,還是二太太親手給三姑娘做的,新的松花色杭綢,盛開的梨花,都是三姑娘喜歡的顏色和花樣。沒想到的是,她不僅對三姑娘下手,她還對年幼的書哥兒下手,要不是下面的丫鬟弄錯了生辰八字,書哥兒說不定……」

「書哥兒不是好好的嘛,這兩日還多吃了些米糊糊,由著小丫頭帶著在地上走了兩圈,說不定很快他就會學會走路了。」貝殼反過來安慰她,大村家的也不言語,呆坐著,過了一會,才想起事來,「不知道姑娘醒了沒有?這都兩天了。」

宋珍芝見提到她,仍舊閉著眼楮,假裝還沒有醒,腦子里面慢慢咀嚼著剛才的對話,沒想到,前幾日丟的東西不是青花碟子,而是她的貼身衣物,怪不得丫鬟們都瞞著她。

貝殼立馬起身,蹬蹬蹬地進來,見宋珍芝閉著眼楮,以為她還沒醒,上來掖了掖被子,立在一旁,低頭垂手看著腳底下的青磚出神,看了一會兒,又轉過身來,見宋珍芝睜著圓溜溜的眼楮看著她,驚叫出聲,「三姑娘醒了。」

大村家的進來,「哎喲,三姑娘,你可總算是醒過來了。」說著坐在炕沿上,「東廂兒的壞透了,以為用一個小人就能禍害咱們姑娘,咱們姑娘命大福大,還有書哥兒,都是有福氣的,哪是她能動得了的,她還是想想以後的退路,自求多福吧。」

喋喋地說了一堆,笑著去模宋珍芝的額頭,人醒過來了,燒也退了,高興得什麼似的,又掖了掖被角守在旁邊。

「弟弟怎麼樣了?」宋珍芝听到胡姨娘對她下手,連一歲的宋思書也不放過,心也特歹毒了,咬了咬嘴唇。

大村家的正準備上正房那邊,告訴二太太姑娘醒了,門口響起一個聲音,「三姑娘怎麼樣了?」回頭一看,正是魏氏。

大村家的連忙直起身來請安,「剛醒了,燒也退了,口里還念著要見書哥兒。」

魏氏進來看了看女兒,見果真是比前兩天好多了,眼楮里清亮多了,顯得也有幾分神采,只是小臉還是梨花般白,有些虛弱。

「書哥兒這日也念著她這個姐姐,老是在我耳邊姐姐的叫,我就想,姑娘應該醒了。」魏氏滿臉的笑意看著女兒,又叫了大村家的,「你去把書哥兒抱來讓姑娘好好瞧瞧。」

說完,用手理著女兒額前的一縷頭發,宋珍芝見魏氏眼楮里布滿了血絲,看來這兩日母親過得很不好,她睡了兩日,風風雨雨被母親擋在外面,而她毫發無損。沒過多久,大村家的抱了書哥兒過來,放在炕上,讓宋珍芝好好看看弟弟。

幾日未見,宋思書這回是清清楚楚地喊了好幾聲「姐姐」,把宋珍芝高興壞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哄著他多叫兩聲,看旁邊站著的人都看著笑了。

屋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歡快起來。

其樂融融的時候,宋珍芝感覺身上格外的癢,控制不住伸手隔著衣裳去饒,又捋了衣袖去抓,手臂上一抓便起了豆大的水泡,魏氏上來抱住她,「珍兒,你這是怎麼了?」

「娘,我覺得全身好癢,癢得我受不了。」好像有千百只螞蟻在身上爬,讓宋珍芝感覺又癢又燥熱得很。

大村家的遲疑了半響,「姑娘怕是……見喜了,我記得我家閨女小時候有一回,也像姑娘這樣,後來才知道是見喜了。」

「見喜?」魏氏喃喃地,忽然想起書哥兒還在房里,暗叫不好,「這病是會過人的,快把書哥兒抱出去。」

屋子亂成一團,貝殼抱了書哥兒出去,魏氏吩咐大村家的去關窗戶,說這病見不得風,一吹了風發得越快,又親自去關了門,外面伺候的小丫頭把門拍得砰砰響,不知道里面發生什麼事了,進又進不來。

宋珍芝才知道她們口里的見喜就是出水痘,這可是在醫療嚴重落後的古代,出水痘可是會要人命的,她才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又被水痘給纏上了,難道這次她的小命真的要交代了?她重生過來不到半年,剛結束了飄泊的日子,以為接下來會享福了,又被該死的小妾給算計上了,好不容易躲過一劫,又惹上了水痘。

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她知道,古代出水痘,很多體弱的小孩是撐不過去的。還好,她的這具身子,在沈家村歷練後,變成比較結實,要是和其他富家小姐一樣,病怏怏的,估計一場水痘還沒過去,人也就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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