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秘制的祛疤霜還是很管用,抹一小點,痂月兌落時完全沒在臉上留下一點印子,宋珍芝的臉一如從前,水女敕女敕的沒受一點影響,等病完全好了,已經到了新年,讓人高興的是宋思書的病也好了大半,一家人歡歡喜喜的準備迎接新年。
陳太太領著兩位女兒來的時候,宋珍芝正和宋思源在廊下掛燈籠,陳家二小姐一看到她們,「哥哥,哥哥」的叫著跑了過來,要幫他們掛燈籠,很是熱絡,好像關系很熟的樣子。
宋珍芝心里酸酸的,搶過大紅的五連珠燈籠,遞給哥哥。
陳太太和魏氏說著話兒,根本沒有發現這一幕。陳太太這回是送宮花過來,說是送進宮里的絨花剩了一些,她放著也沒什麼用處,就拿出來做個人情,讓魏氏和女兒挑一些,用不完的就分給下面的丫鬟們,還望魏氏不要嫌棄。
「怎麼會嫌棄,宮里的四季宮花都是陳家供的,花樣兒新奇,做工又好。」魏氏笑道,便招手讓女兒過來挑兩枝。
宋珍芝毫不客氣地挑了只粉色芙蓉,又挑了只淺色的海棠,惹得陳太太看著笑,「挑得都是素淨的顏色,正好襯她的肌膚。」盯著她的臉看,見她見過喜後,臉上沒有留下一丁點的印痕,心里暗暗稱奇。
宋珍芝看著陳太太眼里的驚嘆,這功勞還得源于陳石送過來的去疤霜,不過看陳太太的眼神,她應該是不知道這回事,自然是不提,大大方方地謝過陳太太,回去和哥哥掛燈籠。
等她一轉身,哪里還有她的位置,陳家兩位小姐,大小姐舉燈籠,二小姐扶梯子,說說笑笑的樣子,陳家二小姐見她來了,還故意翹了翹嘴角,得意非凡,她只好在一旁看著。
陳家大小姐望著梯子上的宋思源,脖子都快望得酸了,問,「你們年後就要走了,你以後還會回京城嗎?」。
宋珍芝分明看見宋思源的臉莫名的紅了,沖過去解圍道,「這里是我們的家,肯定會回來的。」
宋思源輕松了許多,掛好了燈籠從梯子上下來,陳家大小姐眼里露出了幾分歡喜。
陳太太走的時候,魏氏送了一籃自己院里蒸的饃饃,中央點一紅點,陳家二小姐看著有趣,主動挽了籃子。
除夕那天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團圓飯的時候,孫輩們紛紛拿出準備好的新年禮物獻給老太太。
老太太可是府里最核心的人物,誰能討得老太太的歡心,日子會好過很多,這種難得的巴結討好的機會,宋珍芝自然不想放過。因病了一場,時間緊迫,她便拿了筆,裝著小孩涂鴉,畫了一副其樂融融的圖,幾個孩童天真爛漫的圍著一個祖母模樣的老人。
老太太接過畫一看,發現畫上的老人雖是草草兩筆,卻和她還有幾分像,笑得合不攏嘴兒。
宋珍芝仿佛能听見她後面將要說出來的夸獎之詞,沒想到,前一刻還是哈哈大笑,後一刻卻是微閉著眼楮,嫌棄似的連忙把畫拿開,不咸不淡地,「難為三孫女病中還有這份心。」旁邊立著的婆子極會察言觀色,飛快地收起了畫。
老太太不是不喜歡她的畫,而是覺得她大病初愈的人,害怕沾了病氣,對她避之不及,宋珍芝也覺得無語了。
宋雲芝送的是親筆抄寫的**,整齊雋秀的梅花小楷,炒了滿滿幾十頁,頗有些戴母贖罪的意思,老太太自然是不喜歡,最討老太太歡喜的是宋寶芝的禮物。
宋寶芝笑盈盈地,讓丫鬟把她準備的禮物拿上來,旁邊的趙氏微微揚起下巴,眼里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精光。只見丫鬟們拿上來的是一個大紅的枕頭,老遠就能聞到野菊花的清香。
宋珍芝想起九兒說的寶姑娘要她們摘野菊花的事,她當初還疑惑,寶姑娘要這麼多野菊花做什麼,現在才反應過來,原來宋寶芝送的是菊花枕頭。
「祖母,這個枕頭是孫女親手去山上摘的野菊花,一千朵一萬朵曬干來做成的。我听人說,野菊花清熱明目,又有安神的功效,祖母枕著菊花枕頭,定能日日睡個好覺。」
宋寶芝一番話,把老太太哄得既感動又樂呵地直夸,「哎喲,真不虧是祖母的好孫女,祖母就日日枕著它。」
「這麼大的枕頭不知道要多少野菊花來裝,可見二姑娘的這份孝心。」旁邊的婆子慣會說話,說得老太太樂得笑出淚來。
哪里是宋寶芝親手摘的,分明是丫鬟們摘的,她只不過是坐享其成而已,宋珍芝只能在衣袖里扣著手指頭,心里不平衡,不過,宋寶芝的這個創意的確是好,她不能不佩服。
吃過了團圓飯要守夜,因老太太在,大家都是硬撐著,宋珍芝用手托著下巴,睡又不敢睡,再一看其他的人,宋思源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宋寶芝也是上眼皮搭著下眼皮,略露倦色。
還好,很快,老太太撐不住了,由丫鬟扶著去里間的暖閣里歇了。
魏氏悄悄地對著宋思源說,「還有好幾個時辰,要是撐不住,不如先睡一覺,到了時辰娘再叫你。」見女兒睜不開眼,也讓女兒先去睡了。
一會兒,屋里子的人走了大半,只留下幾個大人守著,宋金海三兄弟在一旁的花廳里喝酒。
宋珍芝迷迷糊糊睡了一覺,有小丫鬟推了推她的胳膊,說快到子時了,二太太讓她過去。
快到子時了,說不定老太太也要醒了,宋珍芝一個激靈從炕上下來,急急忙忙地穿好衣裳,人剛到老太太院里,才站穩腳跟,老太太睡眼惺忪地從暖閣里出來。
沒多久,听到外面幾聲大響的炮仗聲,新年到了,城里各家紛紛燃起煙花爆竹來,宋金柱宋金海吩咐家丁去府門外放新年爆竹,老太太帶著兒輩孫輩們,到前院的祠堂拜祖宗,連宋思書也被魏氏用布帶牽著,磕了三個頭。
下人們抬了一口大鍋到廳堂,煮「歲更餃子」,宋珍芝吃了幾個,實在是困得不行,便和宋寶芝先撤了,跑回屋子,蒙頭大睡。
到了大年初一,貝殼拿了件新做好的碧色滾邊夾襖給宋珍芝換上,又給她梳頭,脖子上戴著打好的明晃晃的金鎖,襯得小臉沒有那麼清瘦。穿戴好了,一大早,便由父母領著去老太太院里拜年磕頭。
宋寶芝和宋林芝兩個穿得都是紅色瓖金滾邊夾襖,脖子上也是一圈金鎖,手上還套了一對鐲子,全身上下,從頭到腳,金光閃閃,看著好不熱鬧。
老太太見宋珍芝打扮得素淨,皺著眉頭,「大過年的喜慶日子,怎麼穿成這樣。」不免覺得掃興。
大村家的在一旁幫著說話,「因為半年前,三姑娘的嬤嬤不在了,三姑娘為了給嬤嬤盡孝,才……」
大村家的平時機靈,今天卻是連話也不會說了,開口就是嬤嬤,老太太才是正經的嬤嬤,魏氏看了她一眼。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老太太沉著個臉兒,宋珍芝連忙打住了大村家的話,「是收養我的嬤嬤,因嬤嬤救過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祖母曾經教誨我們,常說的一句滴水涌泉什麼的來著。」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老太太看來心情還算好,笑眯眯地擺手,「罷了罷了,大過年的不提這些。」
宋珍芝自是不想繼續說下去,給了個台階她就下。
給老太太拜完年,幾個小的每人還得了一個紅包。
過了年就是清閑的時候,宋思源在家里待不住,常有兒時的玩伴來門口叫他,他便身在曹營心在漢,坐不住了,跟著孩童們出去耍到吃飯時分才回來。
宋珍芝心里惦記著宋寶芝說的那家脂粉鋪子,想出門去瞧瞧,便向母親提出,「我能不能到街上去逛逛?」又怕母親不答應,泛著圓溜溜的眼楮,「就讓哥哥帶著我去,保準丟不了。」
沒想到,魏氏欣然答應了,「說起來,你還是小時候騎在你爹的脖子上,逛得京城。改日,就讓哥哥帶你好好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