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中央有一座彎彎的石拱橋,不少女子下到橋墩上放著花燈……
小巧精致的荷花燈隨著龍舟緩緩順河而下的漂著,給這明淨的河水添上了幾分寧謐;林扶月與顧雲澈並排走在一旁,時不時就可以遇見那一盞盞的荷花燈。
林扶月定定的看著那些少女百般害羞的樣子,又看見這順河漂泊的花燈,不禁感慨︰這荷花燈里藏著多少,未出閣少女對傾慕之人的愛戀呢?
「公子,您放過花燈嗎?」。因為身邊只有顧雲澈,所以她也只有問他了。
顧雲澈嗤笑︰「莫不是林姑娘你想玩這種東西?」
「那是,有得玩當然要玩了嘛!」林扶月開心一笑,便走到了賣花燈的攤位前……
走到河邊,林扶月卻踟躕了,她從小就很怕水,剛剛記事兒的時候,就曾經掉進了河里,被水嗆的那個難受啊,簡直想想都害怕!
顧雲澈看她眉頭緊皺的樣子,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于是嘲諷她道︰「林姑娘膽大妄為,難道還怕水?」
唉,被發現了?!
林扶月低頭看著面前的水,離得遠倒沒有感覺,可現在離的這麼近,再看這河面,一陣寒意就突然升上來,直撲她的臉頰……
她猛然後退了一步!
「我來吧。」顧雲澈不耐煩的想要拿過林扶月手中的花燈。
「不行!」
林扶月一把閃開,「這種事兒是要親自去做的,否則就不算祈願了。」
麻煩!
顧雲澈抽回了手,斜視林扶月,有幾分不屑……
「看來你並不擔心茗玉……哼!」顧雲澈丟下這句話便轉身離去,林扶月心里一驚︰對啊,是來找五小姐的,怎麼自己倒在這玩上了?真是不應該……
扔下那花燈,便追上顧雲澈的腳步,雖然心里有點不好意思,嘴上卻並不說什麼。
顧雲澈竊竊一笑︰算是孺子可教!
林扶月不經意的回過頭看到那只花燈,被遺棄在滿是燭光的樹下,顯得孤零零的,不禁嘆了口氣……
顧雲澈催促她道︰「快走!若是茗玉出了什麼事,我定不會饒你!」話雖這樣說,可看到她這副模樣,為什麼竟有些于心不忍?
他看了看那花燈,鬼使神差的踢起一塊小石頭,接到手中,使出內力將石頭彈了出去——
咻!
那石頭不偏不倚正中花燈之上,隨即這花燈便被撞到河里……
這一系列動作,林扶月並沒有察覺到!
這花燈便順著河流飄到了眾多同伴當中去了,搖搖曳曳,偶爾被風吹得旋轉,偶爾又靜靜漂流……
龍午悻悻而走,心里念叨著主子,卻忽然撞見了林扶月,他便猛然開竅似的笑起來︰或許她可以令主子開心?
想到這,他就喊了幾聲︰「林姑娘?林姑娘……」
「有人叫我?」林扶月隱約听到了,正尋找著聲源,就見龍午站到了面前。
「林姑娘。」龍午恭敬的行了一禮。
林扶月連忙擺手讓她起身……
轉眼才看到顧雲澈,就又行禮道︰「顧公子您也在啊,小的見過顧公子!」
顧雲澈冷眼一笑,不做聲,表面上平靜的很,心里卻早已憤怒了︰他即將成為將軍的未來臨南王,身份何等顯貴,可在這丫頭身邊,怎麼他就像是一個陪襯,就連一個下人,都只是說‘顧公子也在’這種話?
「林姑娘,我們主子跟顧大小姐分開了,被一個姓宋的公子接走了。」龍午對著林扶月,可這話卻像是跟顧雲澈說的。
听到這話,顧雲澈才長長松了口氣︰跟宋長歌在一起,的確會很安全……
「公子,您放心了吧,五小姐可是跟宋副使在一起呢,就算是遇到了什麼危險,我想宋副使就算是拼了命也一定會保護好五小姐的。」林扶月笑道,說起這話時,想到了宋長歌,她心里突然涌上了一絲莫名的感動與酸澀︰感動與宋長歌注視顧茗玉時那溫柔的眼神,感動于他守護了她那麼多年;酸澀卻是為了宋長歌遲遲不說出藏了那麼長時間的愛戀……
「林姑娘,小的有幾句話不知該不該說……」龍午忽然說道。
林扶月忽然晃過神,看著他有些吞吐,便笑了︰「什麼事兒啊?你說。」
可龍午卻是有些欲言又止,轉而看了看顧雲澈,露出為難的樣子……
這眼神一映入顧雲澈的眼楮里,他更是怒極,這其中的意思他自是明白︰區區一個下人竟然也敢用這樣驅逐的眼神看我……
「公子,不好意思了,呵呵……」依林扶月的聰明性格,怎會看不出顧雲澈跟宋清遠的不對頭呢,所以顧雲澈看見龍午才這般愛答不理,這般冷漠,因為他是宋清遠的僕人,都說愛屋及烏,那恨屋也會及烏吧!
所以听龍午這樣說,她往旁邊走了幾步,才示意龍午說話!
「什麼?真的?」龍午小聲說了些話,她驚訝的看著他,似在詢問。
龍午點點頭。
她「哦」了一聲,「那你先回去吧。」
似是若有所思的走回去……
走近顧雲澈,她忽然急促的說道︰「公子,既然您也知道五小姐沒事兒了,那也就不需要再找了,您若是喜歡美景,便慢慢欣賞,若是不喜歡,就回客棧吧,我還有事兒,恕不奉陪了。」
說罷,微微鞠了一躬,便轉身走開。
青山腳下,一池湖水安靜的躺在草地之上,隨著風泛起波,這里靜謐的樣子跟這鎮子里熱鬧的景象真是差了許多。
一個身影定定坐在矮矮的草坡上,多少顯得有些冷清孤寂,手持一支竹笛,靜靜的吹奏……
這低音明明悠揚婉轉,意境優美,可是卻隱隱能听見其中的幾分憂傷;在這山谷之中,淡白的月光之下,這笛音更平添幾分寂寞之感……
突然——
一束束煙花綻放在空中,霎那間,便照亮了整片夜空,映的靜靜的湖水瑩白的月光都染上了一層炫麗色彩!
笛聲忽然停了下來,映下修長挺拔的身影,任誰都不會放棄這樣的精彩吧,就算只有短短一瞬……
「大哥,今天是你的生辰,你都不告訴我啊?」
「扶,扶月?」
林扶月手捧一只蠟燭,慢慢走到他身邊,裝作生氣的口吻對他說道。
宋清遠心里責備著龍午的多嘴……
「大哥,這煙花好不好看?」林扶月仰臉看著他。
火苗跳躍,宋清遠清瘦的臉龐在燭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眼楮里滿是復雜的情感,林扶月不懂,可是隱隱約約就感覺他似乎有許多的心事,正想著該如何安慰,卻瞧見他的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這笑很溫暖,可是讓人看著竟有些心疼……
林扶月柔和的注視著他,並不說話,許久,她收起帶些神傷的情緒,笑道︰「大哥,我給你唱首‘生日快樂歌’吧!」
「什麼?」宋清遠不明白。
林扶月呵呵一笑,清了清嗓子,便開唱︰「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宋清遠看著林扶月搖頭晃腦的唱著這奇怪的調子,有些詫異可心底里卻是極感動的︰這是除了母親之外,第一個給自己慶祝生日的人吧……
一曲生日快樂歌唱罷,林扶月把蠟燭舉到宋清遠的面前——
「許個願吧,大哥!」
「許願?」
「嗯,閉上眼楮,許一個願,那會很靈的哦!」林扶月頗為神秘的笑了笑。
宋清遠听話的閉上眼︰「我希望扶月可以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嗯?不行不行,過生日要為自己許願,怎麼能為我呢,大哥,這個不算,不算,你在許一個!」林扶月笑著命令道。
宋清遠望著林扶月摯誠的眼楮,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若是身邊一直都能有一個如此關心自己的知己,應該是一件極好地事吧。
「大哥,快許願啊?」
宋清遠有些為難︰剛才的那個願望是月兌口而出,若是真的去想有什麼願望,卻是真的想不起來,可他還是閉上了眼楮……
見宋清遠張開眼楮了,林扶月便笑著說︰「好了好了,宋大哥,吹蠟燭!」
宋清遠像寵溺小孩子似的看著林扶月,似是無奈的搖搖頭,微微低下頭將蠟燭吹滅。
「大功告成,大哥,生日快樂!」
林扶月瞧見宋清遠臉上的笑容,很是滿意︰「大哥,你笑了,那就說明我策劃的這個慶生方式還不錯了?大哥,你笑起來很好看啊,以後要多笑笑,還有,不要吹這麼悲涼的曲子了……」
忽然,她拿過宋清遠手中的笛子,調皮的沖他眨眨眼︰「大哥,我來給你吹一個歡快的曲子吧。」
宋清遠看著她這動作,眼楮里全是驚詫︰這只笛子從來都只是他一個人的,也從未離過自己的手……
林扶月倒是悠哉悠哉的吹奏那首「青竹謠」,她很喜歡這支曲子,不光因為這曲子好听,因為這曲子是她與爹爹一起譜成的,也是她會吹的第一支笛子曲!
「怎麼樣,大哥,這個曲子好听嗎?」。林扶月坐到宋清遠身旁,笑著詢問他的意見,他的笛音更勝一籌。
林扶月一直以為自己父親吹的笛子是最好听的,可是剛剛听到宋清遠的笛聲,雖然悲傷,在技巧方面,卻幾乎可以和爹爹相媲美……
可是宋清遠卻沒有說話,只見他的眼神一直盯著自己手中的笛子,她恍然︰在這個時代,雖然男女之防並不是太嚴重,可是剛才把別人的笛子搶來吹奏的這種舉動……也確實有點大膽了,怪不得宋清遠會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
林扶月尷尬的把笛子遞到宋清遠的手中,臉上像火一樣燒開了,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