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九鼎鐘鳴,宣布晚宴正式開始。
祭典就安排在昨天考試的五臧山院廣場之上,有四面的火炬交相輝映,把夜幕勾動出撩人的躍動氣氛,所有弟子心尖尖上有些雀躍,也說不清這興奮勁的源頭到底在哪兒。可能是逼真的場面烘托而出,也可能是即將出場的小人們奪目的光彩。
當武夷雄厚蒼老的聲音「祭,山,神,啟!」一出,在祈福高台兩側的中級弟子們就各憑本事開始湊起樂器,悠揚的音樂彌漫開來,聲聲入耳。薰池等人听準了音律,在恰好的時間踩著點依次帶了四列小朋友,按照下午操練了好幾遍的路線魚鱗而入。
一時間,四面沉寂,氣氛凝重,所有人的眼楮都集中在這二十個小弟子的身上。薰池的小心肝三百年來第一次那麼緊張,是真的怕自己哪里做錯一點,丟了自個兒和四岳神君的面子。她排在左邊第二個,最左邊是圓歸,其右是女媱,白漣在最右邊。
跟著聲樂而動的身子,做出各種祈福的動作,一會兒雙手合十許願狀,一會兒雙手高舉腳步旋轉參拜狀,這是山神祭典的前奏,舞蹈重在夸張的動作和其中求山神顯靈的期望。經過身材尚未發育的小童演繹,別有一番萌味。
在預熱之後,奏樂弟子那兒的旋律一轉,音樂變得輕快明亮。
是山神即將出現的那種心情愉悅和對未來的憧憬。
薰池上身挺,彎曲了雙腿踏步,以右腿為起始,每個腿一拍,抬起腳尖大約在左腿的腳踝處。先是「右左右右」的動作順序開始擺動,然後變成了「左右左左」。而在薰池抬起的右腿往前方的同時,她的兩個手掌交叉向下,放在了月復部位置。第二拍抬起左腿,則兩個手抬高放到胸口。當最後右腳兩下點地的時候,手再次在月復部位置重復。
如此幾回之後,薰池等人皆一個右手抽出懷里準備好的小紅繩,高舉著打轉鼓舞士氣。
稚女敕的童聲在五臧山院廣場上響起,突破了絲竹之聲沖向雲霄︰
登雲山兮直千尺,絕孤頂兮幾傾窄。
豎裂峰,削成壁,陽巘靈芝秀兮陰崖半天赤。
大壑靜兮渺無極,雪初霽兮冱水積。
送龍儀,寧安服。沛恩惟聖主兮祈福在方伯。
那純淨靈動的聲音,有直指人心的力量,山間听得童聲歌頌者,無不對山神洋溢出崇敬之感。棲在古樹上的鳥媽媽羽翼下冒出一個個毛茸茸的腦袋往聲音的來處張望,沉在溪底的小魚兒也紛紛朝水面近處游動吐著泡泡。
生靈仰止,萬物福祉。
一切進行的比想象中還順利完美,當小弟子們口中最後「方伯」兩字消逝在夜色遠處,音樂又峰回路轉,演繹出隆重登場的山神顯靈之感。薰池在這段聲樂里可以稍稍休息一會兒,只用在高台之下緩慢變換隊形,呈現不同的祈福陣法。
這也就是,高級弟子獻山神舞的高潮。
每年山院僅僅選派一名最出色的老弟子,擔任此重要的角色。
可以說,歷屆跳山神舞的高級弟子,也是將來會委以重任,前途無量的預示。
薰池在此刻之前,也不知道是哪個師兄或者師姐獲得了如此殊榮。彩排時不見神秘人出場,問雲和鼓,他們都是緘口不提,買足了關子。好奇心伊始,她趁著與第一排其他三人變換成圓形方陣于中心旋轉時,偷偷瞄了一眼祈福高台之上。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高台之上,那個正在跳舞的人,戴著一張很猙獰的面具。薰池抬眼正好撞在此面具的正面,高隆生角的額頭,銅鈴大的牛眼,鷹鉤鼻下面是一張血盆大口。驚悚得她將舞步都跳慢了小半拍,遭來對面白漣犀利的小眼神。
親,這種時候你也敢走神?!
薰池朝白漣歉意笑笑,收斂心神專心動作。
剛才跳舞之人的臉雖然被面具所擋,但根據他的身材和氣息推測,八成是與薰池相處了兩天的雲師兄。雲的種種,薰池已有些熟悉,再想想他那股風輕雲淡的氣質,確是山神舞的不二人選,並不出人意料。
祭典依舊。
而恰在這高潮迭起的祭典之旁,樂游山對岸那終年大雪封山的昆侖丘之巔,佇立著一個白衣白發的男子。凌冽的風吹動他披散著的華發,遮住了大半張臉,而透過發絲間隙能隱約看到男子的俊顏,雖則豐神卻是冰涼徹骨,與昆侖丘的冰雪融成一體,眉宇間有霸氣外露。
雲的一段山神舞,盡收此人眼底,他古井的眼波深處,有一絲漣漪升起。
冰山男子看了一會兒,瀟灑轉身離開了山巔。五臧山院的溫暖焰火,留不下他一點點的流連。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消失,正如沒有人注意到他何時出現。
雲舞畢,薰池等人也變回了原來的四列五排隊形、小朋友們右腳輕踢,然後右腳點地。左腳腳掌輕微離地,又立刻貼會地面。輕踢和離地的高度都很小,動作連貫快速,是在表達對山神的喜悅和感謝。
祝起鳴天鼓,拜傳端素冊。霞間朱紱縈,嵐際黃裳襞。
眾小弟子邊吟誦邊舞蹈,左腳在前,右腳在後,呈一個弓箭步。雙掌疊合放在左腳大腿上,身體下壓四次。
玉策奉誠信,仙佩俟奔驛。香氣入岫門,瑞雲出岩石。
再吟四句,他們又臀部順順三圈,右膝帶動右腳尖,向外逆逆三圈。
至誠必招感,大福旋來格。空中忽神言,靈運萬千百。
雙肘彎曲放胸前拱北推胸三次,高舉右手拱北推胸三次,最後動作一致的匍匐在地上,開始行三跪九叩的大禮。祈福高台上的雲師兄,與此同時端著從三淨池里的靈水,沾在拂塵之上掃向腳下的眾小弟子。
算是師兄給你們祈福了,你們的跪拜我可受不起。雲邊灑水邊默念,還好大家看不見他面具之下的一半好笑一半嫌棄的俊臉。
眼看這一場山神祭典就要完美的接近尾聲,薰池跪在地上,胸口起伏。只要再叩拜一次,就能大功告成了。
她有一種解月兌的快感,也因這臨近解月兌的快感,附贈得使她小心肝不住地起伏跳動,有些抽筋。
武夷院長清了清嗓子準備起身收場,順便對新晉的二十個小朋友說些寄語。台詞要說寫什麼,他還在臨場打月復稿,若有所思。
偏偏,這麼關鍵的時候,從樹林子里竄出來一個清瘦的人影。
與高台邊奏樂的弟子身高差不多,也是個沒有成年的孩子。此人的動作極快,當所有人還沉浸在祭典的余味之中,只見場地上留下一串白色的幻影,真身已經蹲于——正在行最後一個大拜禮的——薰池面前。
「媳婦。」他脆生生一聲喊。
聲音不大不小,不輕不重,剛好能夠讓在場的男女老少听見,統統呆住。
媳婦?!
薰池听到頭頂這聲呼喚的時候,腰恰好匍匐到最低處,一個沒有穩住,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狼狽失態。
誒喲喂,這是哪個殺千刀的小祖宗?!
而等她爬起來的時候,男女老少又統統反應過來一些,台上台下都騷動起來。連高台之上的雲師兄都忍不住揭開了面具,專注俯視這史無前例的戲劇性一幕。這回演戲演大發了,怎麼收場?!
「媳婦!」破壞分子見薰池不理他,又喊了一聲。
短短的兩字里,充滿了喜悅和歡樂。小別勝新婚。
薰池第一眼看到這個陌生小少年,覺得有一點眼熟。他臉蛋長得倒是十分不錯,玉樹臨風,清逸挺拔。可是再細看,又覺得這人的表情和眼神都有些不對勁,可到底是哪里不對勁她也說不上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薰池抬手指指自己的鼻子,疑惑問小少年︰「叫我?」
小少年點點頭。
所有人嘩然。
她頓時有種想要一直匍匐在地上不起來的沖動,怎麼會在成功前的最後一步,生出這麼荒唐的事情?!左右尋找女媱和圓歸的幫助,可女媱也被這場景驚呆在原地還沒回過神,圓歸則一副狀況外的無辜樣,根本頂不上用處。
手足無措。
小少年卻不給薰池更多求助的時間,一個飛撲上身,順勢壓倒他家小團子。
「啊——!」薰池慘叫。
我有罪……這麼晚才更新……中間惡趣味了一下……發現了咩?……想象到一群小朋友跳歐巴江南style的搞笑樣了咩……不能接受的親……我……錯了……你們盡管拿小鞭子抽我吧T.TP.S.see_an菇涼!!!滿滿的PK票!!滿滿的愛咩~~~咩~~~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