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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稜被陸吾那一拳直接打飛了出去,又重重摔在地上,綁著的頭發散出來幾縷,遮住了他的側顏。
其他人看得具是倒抽了一口涼氣,陸吾神君雖然一貫樹立著冰山的形象,仿佛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清高神秘,也就算夫子們一直警告小弟子不要去招惹這位神君,但是在這麼久的接觸中,漸漸發現這廝除了對不熟悉的人面癱了點,內地里其實是個害怕寂寞的幼稚之人,還沒事總愛湊到薰池和圓歸中間,跟個小孩子一樣。只有討好的樣子,從來沒見過他真的發火。
這般湊人,實乃第一次見。
紅蓮趕緊跑過去拉陸吾,「神君,請注意形象!」
陸吾冷哼,「將我們當猴耍,還給神女下毒,白稜君你要不要臉。」
白稜撲在地上,沒有起來,低沉的聲音︰「咳咳……小路的脾氣怎麼還是這麼臭……」听上去有些虛弱,但是笑意很濃,有些無奈,一點也不在意自己臉上挨的那一下。
陸吾長身玉立在風中,發絲飛揚,低頭看著地上的白稜,狹長的眼楮里,一些情緒忽明忽暗。他想噴他,一只連天劫都沒有渡過的狐狸,有什麼資格評價他的脾氣臭不臭?可是話到嘴邊,又莫名地哽咽住。
泰逢這時放開薰池,走過去將白稜從地上扶起來。白稜沒有拒絕素未相識的泰逢,就著他的手,慢慢起身。泰逢接觸到白稜身體的時候,眉毛一挑,深深看了他一眼,卻什麼也沒有說。
白稜在泰逢手背上輕輕拍了拍,也沒有說什麼,兩個人居然十分有默契。白稜邊擦著嘴角的血跡邊挪向來時的樹洞,步履有些蹣跚。他自顧自走到迷谷樹邊,一只手撐在樹干上,然後頭也不回地說,「要給薰池解毒就跟我來吧。」沒有再指名道姓,沒有再強人所難。
一縷青煙過後,迷谷樹上沒了白稜的身影。
仿佛只是一個幻影,那個叫做白稜的九尾狐,從來沒有出現過。
留下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是進去不進去啊?
紅蓮扯扯陸吾的衣袖,「陸吾兄弟,我瞧著那狐狸不是匪類,就說他家的迷谷樹,雖然設了迷陣不讓外人進來,卻也留了樹枝讓人家找得到出去的路,那張臉也看著挺醇厚的,你怎麼就那麼不待見人家?」
陸吾眉頭抽了抽,磨牙回紅蓮,「仙子你哪只狗眼楮看到白稜是一只醇厚的狐狸?你見過哪只狐狸不是狡猾奸詐之性?要麼生下來就是個傻的。」眼楮盯著白稜消失的迷谷樹,寒光森森。
「那你這就是要回去?」紅蓮肚量十分大,不計較陸吾半罵人的話,換了個話題又問他。她想,你要走,就趕緊走,別婆婆媽媽想走又不想走。
這問題還真戳中了陸吾的心事。他明明恨不得這一生也不要踏上青丘的地皮,不願再次見到那個笑容奸詐的狐狸,可是當雙腳真的踩在青丘的土地上,看到那個從前每天都想著把他千刀萬剮的人。
忽然,也就沒那麼難以接受,沒那麼恨了。
薰池看了兩眼陸吾,不太明白為啥大家都盯著他看,剛想蹭到泰逢那兒去,身後突然冒出一只爪子,逮住了她的素手,她驚訝地回頭一看,就看到白龍小少年巴巴兒在那兒望著她,眼楮里盡是深情款款。
只听他捏著嗓子,湊到薰池耳邊,悄mimi道︰「美人,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十里不如你。你可願與我攜手看繁花?」
「……」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你可願意?」白龍不肯放棄。
「小公子你……」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像比我中的毒還厲害?!
中毒的薰池確實愛听別人家的贊美,可是那些話從白龍嘴里說出來,怎麼听怎麼不願意接受。
白龍便再也繃不住那張臉,掛在薰池手臂上開始撒嬌,「團子,團子,團子,你別跟著那色眯眯的泰逢夫子啦!我牽著你,我也可以保護你的!」
薰池被他搖得胳膊疼,「小公子,有話,有話好好說。」求助地看向不遠處的泰逢。泰逢卻不知道在想什麼,整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壓根兒沒有察覺到薰池的目光。薰池正要惱白龍,忽然聞見一股清甜之氣,低頭往鼻息下面一看——白龍不知何時騰出來一只胳膊,變了兩顆圓糖在手心里。
「團子,你愛吃的!」這是白龍的殺手 。
討好地送到薰池嘴邊。
薰池經不住誘惑,伸手取了一粒塞進嘴里。
那糖的外面包了一層酸酸的沙衣,害得薰池立即眉頭一皺,打了個激靈,口水止不住。剛想吐出來,那酸味已經過去,滲出里面的甜味,是混合了許多仙果的味道,滿齒留香。薰池嘬著,覺得這糖還真好吃,于是很輕易地被白龍俘虜,尤其是吃到最後,發現這糖中間還帶夾心,一咬開,最里面的甜酒就流了出來,雖然不夠她塞牙縫,但是這樣的意外驚喜,也能讓她過一把癮。
「還有不?」薰池跟只偷腥的貓兒。
白龍樂了,從懷里掏出一個錦布兜,里面除了糖,還有一些別的小零食,具是薰池平時愛吃的。
正要全部上繳給他家老大,忽然腦子靈光一現,開竅了!對薰池板起小臉嚴肅的說,「我還有很多,只要你好好跟著我,都是你的。」
「好!」薰池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美食與美男兼得,何樂而不為?!
所以說,就算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她的口味卻不會變,小白龍成功從泰逢手里搶走了薰池,朝近處的一棵迷谷樹上看去,想找小黃鸝比個贊的手勢,這小鳥的三步走戰略,還是很有效果的嘛!
「咦?」白龍奇怪,樹上的鳥兒怎麼沒了?這麼快就進行下一步計劃了?!
卻說白龍和薰池搞小動作時,陸吾終于給了大伙一個答案,為了使得自己底氣十足,突然朝大伙兒一聲喊︰「走啊,都愣在此地作甚?薰池的毒不解了?!解完趕緊回去了。」說罷,也不想看眾人的臉色,率先往樹洞里鑽。
紅蓮嗤之以鼻,原來冰山上下來的白發神君,是個騷包!
泰逢回過神的時候,就看到薰池和白龍兩個人,關系突飛猛進,薰池挽著小白龍,笑得眼楮也沒了。泰逢喊她,「薰小池,過來。」
薰池搖頭,「泰逢公子,我與小公子玩會兒再來找你。」眼楮只看著白龍手里的布袋子。
泰逢臉黑,威脅她︰「你現在不過來,就別過來了。」
「那……」薰池糾結了一下,「那你一路走好。」
哦也!白龍逆襲成功!
※
青丘的狐狸洞里,別有一番天地。
進到白稜走的那個狐狸洞里,發現里面放滿了兵器,小狐狸侍衛一直等在那兒,見到他們下來,松了一口氣,畢恭畢敬做了個請的姿勢,「幾位大人跟我來。」
轉身打開洞底下的鐵門,「吱呀——」只見里面的裝飾富麗堂皇,漫天的夜明珠,永如白晝,而橫豎的甬道貫穿整個青丘,還有迷谷樹根縱橫,形成一座巨大的底下城。每戶狐狸人家都是四四方方的屋子,沒有屋頂,屋頂就是樹根。屋子佔地面積有大有小,有些朱漆大門,金色門匾,是大戶人家,還有些小小的一間,雖然簡陋,但也不至于窮酸。總之青丘不是一個會有窮狐狸的地方。
可是當下,就算是在青丘城里,大街上也見不得幾只行走的狐狸,偶爾露出幾個狐狸頭,都是滿眼警惕地盯著他們,好像他們是什麼吃人的怪物。悉悉索索的聲音,是躲在屋子里的狐狸們在討論。
「吱吱……這些是什麼人?」
「吱吱……听炎侍衛說,他們是來‘解毒’的!」
「吱吱吱吱……解毒?我們國主的老毛病,原來是中毒之癥啊!他們能給他治好麼你說?」
「吱……國主都讓他們進來了,應該有希望吧。」
……
親,你把人家當做老鼠呢吧?!
陸吾沒有仔細听那些狐狸的交談,他正在內心受到冰火兩重天的煎熬,牽著圓歸的小手,越來越緊。圓歸忍了忍,到最後忍無可忍,開口喊了一聲︰「師父。」
「嗯?」陸吾回答得魂不守舍。
「手指頭要斷了。」說著,那只在他手心里的手,扭了扭。
陸吾才回過神,抱歉地說︰「為師走神了,弄疼你沒?」
圓歸搖搖頭,只是不肯再讓他牽著,自己走到女媱身邊,跟在薰池和小白龍身後。(觀眾︰咦?圓蛋哪里去了?張阿碧︰他們粗來的時候給龍母傳了消息,讓她接螭吻回去也團聚團聚啊……呀?我沒說?)
青丘老大的家,在地下城的最中間,唯一一幢圓形的房子,用碧玉砌成的外牆,老迷谷樹的根肆意攀在上面。那碧玉成色極佳,晶瑩剔透,能夠瞧見里面的人影憧憧。
據說若是把天花板上的夜明珠遮住,只點老大家的燈,可以在牆壁上演皮影戲。這是這任國主白稜最迷戀的一項娛樂,沒有之一。從前這廝沒事就用小喇叭打廣告︰「本大人今天演霹靂俠影,要看的趕緊了啊,第一排要沒位置啦!」
狐狸們也樂得看自家老大蹦,很給面子的去搶第一排的位置,坐在小板凳上,仰著頭等戲開場。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可惜,距離上次白稜開演,已經過去好幾十年。狐狸爹娘們都會給新出生的小狐狸們將當年白稜瀟灑戲台的故事,小狐狸們就問,「爹爹,幾時大人再演?」
狐狸爹爹搖搖頭,「或許再也沒有機會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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