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平和薛銘倒也默契,見她如此望向自己,只輕輕一笑,道,「永安侯夫人與蘇夫人相交甚為密切,那**還可以見到你的姑母。」
這意思便是,有什麼事情薛姑母會有所提點。兩位侯府的夫人縱然關系再密切,也不過都是表面情誼,薛姑母會站在薛銘身邊的。
听到有薛姑母在,薛銘倒是略略松了一口氣。薛姑母為人強勢,自己懦弱的娘跟她作伴出席貴婦交誼場合,雖然不能引人注目,但也絕對不會讓人發現自己懦弱無能。
雖然薛夫人懦弱的名氣很大,可是這京城各大官邸府內的虛實並不是真的就像傳言那樣。薛銘不想讓蘇夫人知道自己的生母是個好拿捏的軟蛋,薛姑母就成了最好的保護屏障。
薛銘暗自祈禱,希望薛姑母和蘇夫人之間的交情非是手帕之交,但願她不要沒事兒就興致勃勃的和蘇夫人八卦娘家嫂子的趣聞。
薛銘笑著要請顧長平到前面的小亭子坐下用茶,將這一段話揭過不提。
姜媽媽引著兩個婢女各捧著一個青瓷盆盂,裝滿了翻白的錦鯉,匆匆往薛茹所在的綺春閣方向走去。她一臉的沉思和焦灼,臉色十分難看。緊跟在身後的兩個翠裙婢女被盆盂里傳出的魚腥味道燻的直皺眉頭。
綺春閣上房的門緊閉著,薛茹屋內的兩個婢女背靠背坐在廊下,神情緊繃。見姜媽媽帶人進門,皆慌張起身,一個匆匆向里面回稟,一個則滿面笑容的迎了上來。「媽媽今日怎麼有空來?」
正說著只覺一股魚腥味撲面而來,不禁皺了眉頭往姜媽媽身後的兩個婢女手中的盆盂望去。
大白天房門緊閉,還要讓婢女在外面守著。姜媽媽這把年紀心中自然也是有所察覺,她只裝著糊涂對來迎自己的婢女笑道,「我們姑娘打發我來給三姑娘送些東西,三姑娘可在?」
迎姜媽**婢女粉面桃腮,生的秀氣卻不搶眼,正是薛茹身邊的貼身婢女芙蓉,她笑著點頭,有些焦灼的回頭往門口望去,見方才進門去稟報的牡丹從門口一閃而過,自知屋內已經處置妥帖,方才將姜媽媽往里引,「我們姑娘自然是在的,只是這會兒歇了覺,不知醒了沒有。」
這個時候歇覺?姜媽媽心中冷笑,芙蓉還是有些稚女敕,自己既然沒問綺春閣白日里關門的原因,且身份也不是二姑娘房里受重用的媽媽,她大可以對此箴默不語。于是加緊腳下步伐跟著芙蓉進了門。
進門後,听的一陣珠簾相撞的清脆響聲,見薛茹一身素雅鵝黃色對襟長裙,懷里抱著一只雪白可愛的小貓轉過紫檀木牡丹春睡大坐屏走了出來。
姜媽媽謙和恭順的行了一禮,「請三姑娘安。」
薛茹因是出身庶女,素日里並不怎麼擺譜,于是便上前要扶姜媽媽起身。不過才踏過來一步,那本是懶洋洋窩在它懷中的貓咪突然直了身子,喵的一聲輕盈而迅速的跳到地上,直奔姜媽媽身後的兩個婢女沖了過去。
眾人還未看清狀況,只听得一聲尖叫和著瓷器落在柔軟地衣上的甕響,短促而刺耳。被貓咪撲上的婢女因過度驚恐而將手中的盆盂摔在了地上,大紅牡丹織錦地衣上一篇銀紅,貓咪已經露出尖利的牙齒去撕咬早已經死掉的錦鯉,吃的不亦樂乎。
屋內迅速被一股魚腥混雜著血腥的味道充斥著,薛茹驚魂初定,一臉不耐的看著那只饞嘴貓兒,小手默默在袖中緊攥成拳。
那被撲到的婢女自知闖了禍,忙不迭的跪倒自地上叩頭請罪。
薛茹臉上的僵硬轉瞬即逝,分別給芙蓉和牡丹打了一記眼色。兩人會意,一個上去將喵嗚叫個不停的貓兒抓了起來,一個則去扶那請罪的婢女起身。
「這該死的貓兒,沖撞了姜媽媽和這位姐姐著實不該。」薛茹笑容可掬,自接了芙蓉遞上來的貓咪抱在懷里,也不管它嘴上是否還粘著血腥,用手去輕輕撫模它身上雪白而柔軟的毛發。強行將它一直盯著地上食物的視線擋住。
姜媽媽回頭橫了一眼戰栗不止的婢女,對薛茹道,「是這丫頭不懂規矩,沖撞了姑娘才是。」一面賠了禮,一面又道,「這兩盒魚兒是二姑娘吩咐送來給三姑娘的貓兒喂食的。」
牡丹上前去接了另一個婢女手中的盆盂,遞到薛茹面前,將蓋子打開後,忍不住驚呼一聲,「怎麼都是死的啊?」
「這些錦鯉因不知量力而食,皆是暴食而亡。二姑娘因怕它們扔掉可惜,特意送來給三姑娘。」姜媽媽語調平和,只是語速略略有些快了。
薛茹臉上的神色越發僵硬起來,揮手讓牡丹下去。「回頭請姜媽媽待我謝謝姐姐一番好意,只是恐怕我要浪費姐姐的美意了。這貓兒若是吃腥吃慣了,恐怕咱們府上池子里的魚兒日後都不得安生了。姐姐最是個聰明不過的,自是知道有些事情若是開了頭,可不好收尾。」說著又示意牡丹將盆盂遞回去。
姜媽媽有些詫異的抬頭去看薛茹,一個小小庶女,竟是要和薛銘叫板?她掃了一眼被牡丹重新又送回來的盆盂,並不接手,只是看著薛茹笑道,「老奴只負責將這魚送來,斷沒有再拿回去的道理,三姑娘收與不收,喂食與不喂食,皆與老奴沒有關系。老奴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就不叨擾姑娘了。」
語畢,不等薛茹反應,便引著兩個婢女向外走去。
不過是薛銘屋內第一個奴才,也敢如此囂張!薛茹氣惱不已,看著她匆匆而去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處,揚手便將牡丹重新又拿回來的盆盂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懷中的貓兒被嚇了一跳,驚恐的往她懷里鑽,卻被她一把摔在地上,殘忍的用腳去踩,听見貓兒可憐的喵嗚聲,她卻越發的生起氣來,吼道,「沒臉的畜生,連旁人送來的死魚也要爭搶著吃上一口!」
芙蓉和牡丹站在一旁,都十分心疼已經被踩出血來的貓兒,可誰也不敢上前勸阻。只默默回憶著這是被薛茹踩死的第幾只貓咪。
「你對它發什麼脾氣?沒得弄髒了自己的地方。」內室里忽而轉出一個人影,一身青衫雅致,身子傾長,樣貌俊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