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薛銘拖住白璧珠,斷喝一聲。「這是什麼場合,你是什麼身份,怎能如此胡鬧?」
白璧珠不服氣的撇撇嘴,「現下又不同早些年,男女必要盲婚啞嫁。我爹、娘和哥哥都疼我,說好的,我相中了誰,便將我許了誰。」
白璧珠說的理所當然,也不覺得臉紅。薛銘目光迅速掃視了一下四周,見並沒有人注意她們,便猛的將白璧珠往自己身邊拉,低聲道。「我知道你不願意盲婚啞嫁隨便配了人,可也不能如此大張旗鼓。這里是上京城,來往皆是勛貴大臣,各家最看重的便是禮儀。你若是冒冒失失的跑出去拋頭露面,且不說這些個書堆里燻出來的木訥家伙想什麼,光是他們家人的反對,便夠你苦惱的。」
白璧珠遺傳了陶氏的豪爽,卻比陶氏還多了幾分莽撞。听了薛銘的話倒也覺得有理,輕輕吐了吐舌頭,「可我懶得在里面呆著,你沒听見薛釵剛才在吼什麼?她說要起社作詩呢。我哪兒會那勞什子。」
原是為了怕這個,才慌里慌張的和薛書懷跑了。薛銘忍俊不禁,伸出蔥白的手指戳了戳白璧珠留著可愛桃心狀劉海的額頭。「平日里不知讀書努力,現下知道要臉面了?」
白璧珠扭頭,躲過薛銘的手指,不服氣的嘟嘟嘴。「我娘說,女子無才便是德。」
陶氏不讀詩書,可經商才能卻是女流之輩中屈指可數的翹楚,不可謂無才。薛銘懶得和白璧珠嗦,一旁的薛書懷也有些不耐煩。「你們兩個有完沒完,不走我走了。」
「你去做什麼?」薛銘手下不松,抓著弟弟的小女敕手不放。
「斗蛐蛐。」薛書懷仰著頭下巴一揚,「顧六今兒也來府上了,昨日下學時我與他說好了,今日斗蛐蛐。」
「是你小叔子。」白璧珠用手肘懟了懟薛銘,擠眉弄眼。
薛銘不理她,拎著薛書懷空空如也的兩只小手,「你沒得蛐蛐,去斗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混到前院兒去學著哥哥們吃酒。」
薛書懷雖年紀小,卻是個嗜酒的,常常會找些由頭來吃幾口。
早前家中宴席上,大人們總哎用筷子沾些酒來逗弄孩子們吃,愛瞧他們被辣的此言咧嘴,小臉紅撲撲卻不甘心還想要再吃幾口的樣子。
可時日久了,便讓孩子有了酒蟲子。
薛書懷便是受了這樣迫害的孩子,他時常會找些由頭吃上幾盅。有乳母跟著,大人們看著倒不見得會喝醉。可他才多大年紀,到底對身子不好。
薛銘前世有一個六歲上下因傷寒而夭折了的弟弟,一腔愛護弟弟的熱情無處發揮,如今好不用意有了薛書懷這個便宜弟弟,自然是要好好的過一過姐姐的癮。
于是便抓著薛書懷的小手不放開。那邊薛書懷皺巴著小臉,顯然是覺得姐姐越發的多事起來。掙扎著想把手抽出來,但是卻無濟于事。薛銘越攥越緊,直捏的他手生疼。最後他只得服軟,嘟囔道,「大不了你跟著我便是了。」
薛銘很滿意的挑了挑眉,對薛書懷身後的小婢女道,「你去前面尋了顧家六少爺來,說咱們五少爺要請他來院子里面玩。」又略一思索道,「便就在老爺的松柏園吧。」
薛府有一個種滿了松柏的院子,那院子里四季常青很是漂亮。是內宅里雖靠近外院的地方,素日里小一點的公子們都愛跟著玩伴們在哪兒玩。一來離男人們活動的外院近,而來也方便女眷們照顧他們。
這地方選的很好,可是薛書懷還是不大滿意。他不願意被困在後院兒,他最喜歡在外面湊在父兄身邊,听他們高談闊論。
白璧珠想著去那松柏圓玩,不知道要比在內宅里講繡花對對子好玩多少,便一馬當先的抓住薛書懷的手要往外走。
幾人正要走時,卻听的身後一個清脆聲音響起。「二姐姐,碧珠姐姐、五弟這是要去哪兒?」
不回頭也知道這聲音是薛釵。
薛銘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白璧珠也掃興的很,轉頭很不客氣的瞪她。「我們去哪里與你什麼相干!」
「干嘛呀,這麼大火氣。」薛釵委委屈屈的癟著嘴,眼楮迅速蒙上一層水氣。
薛銘轉過頭時,正看見她這幅我見猶憐的模樣,頓時心生厭煩。在轉頭看見她身邊一臉錯愕的姑娘,一身淺藍色對襟小褂,下系一條墨綠色白色滾邊的長裙,腰間陪著白玉圓佩,十字髻上簪著瓖了翠石花心的絹花,雖並不搶眼,可仔細看衣著首飾皆是上品。那同李易安有幾分相似的眉眼即刻讓薛銘反應過來,她便是李易安最大的佷女,禮親王的長女永寧郡主。
據說這位是禮親王太妃最喜歡的佷女,薛銘目光下滑停滯在她和薛釵緊緊相握的手上。薛銘前世也見過這永寧郡主幾面,那時她也不過八九歲的年紀,年紀雖小卻刁鑽任性的很。且又因她自小聰慧過人,有幾分才情。六歲上下便能寫詩,曾受過聖上褒獎,自此便自命清高不凡,從不結交朋友。
這薛釵倒是有兩把刷子嗎,看著兩人的架勢,似乎交情不錯。
薛銘暗自撇了撇嘴,拉了拉梗著脖子想要再唇戰幾個回合的白璧珠。問道,「妹妹和郡主也在屋子里坐悶了,想出來走走麼?」
「我們是特意來尋姐姐的。」薛釵橫了白璧珠一眼,便往薛銘身邊走來,「郡主素來喜愛樂器,又听聞姐姐樣樣樂器精通,便想要來討教一番。」
薛銘看著一旁恢復一副倨傲表情的永寧郡主,笑道,「技藝不精,不敢在郡主面前獻丑。若是郡主有雅興,倒也不願意拂了郡主雅意。便請郡主指點一二。」
薛銘最近驕傲的很,不是對薛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訓斥,便是干脆不理睬薛釵。如今對永寧郡主倒是謙和有禮。
薛釵不禁有些吃驚。
那永寧郡主是見慣了別人的奉承和客氣的,愣愣應了一聲,「姐姐既這麼說了,便請人取了樂器,你我尋一個地方一較高下便是。」
當真是個好斗的性子。薛銘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又問道,「那郡主要如何比試?又選定了什麼樂器?」
听說薛銘最擅長長笛,可薛釵請自己來是為了給薛銘難堪的,自然是要選她不拿手的。永寧郡主略一思索,道,「你我便彈奏琵琶吧。」
「好!」薛銘很爽快的答應了,並吩咐身後的碧絲回去取兩個質地音色都相同的琵琶來。
永寧郡主擅長琵琶,乃是京中一絕,十歲時便已經名揚天下。而原主薛銘最頭疼的樂器便是琵琶,薛釵心中暗自得意,只等著看薛銘出丑。
可她卻不知道,這身子里住的靈魂是前榮國公夫人薛銘。十二歲時因在任慶帝同蒙古準格爾部進行騎射比賽時彈了一首《十面埋伏》而名動天下。薛銘臉上神色不變,可心中卻暗自高興起來。
自老太太接了薛銘送上的鍍金觀音像,得到夸獎,並有多位來客夸贊過薛銘為祖母叩頭求取觀音像後,薛釵便一直對薛銘有敵視。
她一直都感受的到她目光中的敵意,自然也知道她想要什麼。好可惜,恐怕她這次是要失望了。
白璧珠不知道其中蹊蹺,一挺胸擋在薛銘面前。「你們這是耍賴,你明知道銘姐姐對琵琶並不在行。」
薛釵聳聳肩,「我知道,可郡主並不知道。」說著又將永寧郡主往前拉了拉。
薛銘想要出聲阻攔,薛茹此時卻不知從哪兒竄了過來。笑著拉了白璧珠向後,「碧珠妹妹稍安勿躁,三年未見,你怎麼就知道銘姐姐不擅長琵琶了?再者不過是切磋罷了,誰輸輸贏又有什麼相干?」
「說的好。」薛銘很贊同薛茹的觀點,對著永寧郡主做了一個請的收拾。「我們不過是以琴會友,並不計較輸贏。郡主,請。」
永寧郡主勢在必得,拉著薛釵的手,便闊步向前走去。薛釵將人往松柏圓方向引去。
薛書懷皺著眉頭,嘟囔道,「掃興。」
薛銘模了模他的頭,「斗蛐蛐之前看一場好戲,你豈不是賺了?」
「你沒瞧出來她們的意思?」薛書懷有些抓狂的看著悠然自得的薛銘,「她們是有意為難你的。四節明知道你琵琶談不成調子。」聲音雖小,但卻飽含憤怒。
「我其實現下彈的很好也未可知。」薛銘眨了眨眼楮,一副很輕松的樣子。
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典型,薛書懷搖了搖頭,「姐,你看不出來她們還有別的意思麼?要去松柏圓,那兒可離外院近的很。且這院子里也時常有公子們走動。到時候琴音一響,必定要引來許多人圍觀的。這等招蜂引蝶的事情,和表姐要去相看意中人有什麼分別。」
躺著也中槍的白璧珠不樂意的給了薛書懷一記爆栗,「哎,閉嘴。關我什麼事兒?別把我和那小蹄子分在一起說行不行?」
薛書懷一撫手,不理她,只盯著薛銘。白璧珠又一次被華麗麗的忽視,氣的腮幫子鼓鼓的也去看薛銘。
薛銘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招蜂引蝶有什麼不好?不安分的到底是她們。到時候誰出丑還說不定!」(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