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嫡 097 作梗

作者 ︰ 蘇惠茜

永寧郡主將頭一點,不由分說的便調整好了姿勢。

自榮國公先夫人林姝在與準格爾部的狩獵比賽中以一首《十面埋伏》名動天下,但凡是學習琵琶者必定要將這個曲目學的通透。

一來是趕時髦,二來也是表現出對林姝的喜愛。

永寧郡主的生母禮親王妃曾與林姝有過交情,十分喜歡她的聰慧以及多才,是以處處要女兒像林姝學習。這首京城盛行的《琵琶行》更是學習中的首選任務。

永寧郡主與音律上也頗有造詣,她雖學不得林姝的穩重機敏,卻將她這琵琶記憶模仿的十之八九。只缺少一些林姝獨有的精髓,以及對于音樂獨到的詮釋。想來是年紀尚幼的原因。

她對于這項比試信心滿滿,樂曲第一部分的輪值運用的嫻熟且精妙,琴音密集讓人一瞬間仿佛回到了楚漢戰場。之後兩個部分的詮釋也是十分到位,且指法嫻熟,轉換間毫無紕漏。不懂琴音之人,甚至全然听不出她同林姝所奏有何差別。且她神態自然,一直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必勝之心昭然若揭。

听琴之人越來越多,許多公子已經顧不得禮數規矩,踱步進了亭子,要一睹這位撫琴姑娘的芳容。

一時間贊嘆聲此起彼伏,白璧珠和薛書懷心里壓力越來越大。可側目去看薛銘,卻見她只是盯著永寧郡主不停撫琴的手,手下輕輕打著節拍,似乎在研究什麼。

一曲完畢,已經是滿堂華彩。

永寧郡主抱著琵琶起身,嬌怯怯的對著眾人行了一禮。許是因此時男子頗多,是以她傲慢姿態有所收斂,只一仰頭,對著薛銘道,「薛二姐姐,請。」

這是後趕來的眾人才明白,原來此處是在斗琴。方才永寧郡主的琴音,可算一絕,恐只有榮國公先夫人在世才能更勝一籌。

眾人投向薛銘的目光都帶了幾分同情,想來是認為,她是輸定了。

永寧郡主的琴技超乎尋常,可謂是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然而卻缺少了音律中最重要的一個要素,是以她不過是臨摹了此曲的形,卻不得其精髓。

薛銘坐在護欄邊,側身半倚,微微欠了欠身。也調整好了姿勢,對著一旁一臉緊張的白璧珠和顯然已經放挺等輸的薛書懷點了點頭。旋即便將手腕一甩,撫上琴弦。

不過一個開啟之音,便震動全場,眾人皆被她鏗鏘有力的琴聲所鎮住。絕妙的拂輪手法彈奏出鏗鏘有力的節奏猶如扣人心弦的戰鼓聲,激昂高亢的長音好象震憾山谷的號角聲,形象地描繪了戰場特有的鼓角音響。此後薛銘又十分熟練的變動指法,用種種手法表現人聲鼎沸、擂鼓三通、軍炮齊鳴、鐵騎奔馳等壯觀場面,恰如其分地概括了古代戰場緊緊張激烈的典型環境。眾人眼前仿佛浮現雄渾漢軍列兵沙場,劉邦于高台之上點兵訓話的場景。

當樂曲成分的表現了漢軍戰激昂情緒時,音樂十分自然的進入曲目的第二部分。薛銘原本淡然的臉上突然神態一邊,柳眉緊蹙,剎弦手法一起,琴聲不再是方才的緊張激昂,而是進入了一張一弛的節奏音。將楚漢兩兵交接,埋伏以及最後廝殺表現的淋灕盡致。

听曲眾人已經完全融入到樂曲之中,甚至有人緊張的握緊了拳頭,一雙眼楮死死的盯著薛銘撫琴的縴手。

薛釵是薛府琵琶最好的姑娘,此刻一听薛銘琴音,便知她的境界遠遠超過了永寧郡主。又見眾人此刻都是震驚以及緊張的表情,便心呼不妙。

眼珠一轉,便計上心頭。悄悄握了一粒堅果放在手心,慢慢挪動身體,用永寧郡主的身子做掩護,想要將手中的堅果扔到薛銘手上。那小小的榛子個頭十分小,只要她扔的夠準,打到薛銘撫琴的手,她只要指尖用力,琴弦必定會斷。而除了她自己,眾人也斷不會去注意有東西打到她。

她正暗自得意,瞧準了薛銘的手,心如擂鼓準備扔出去的時候,手腕卻被什麼東西擊中,頓時手似針扎一樣發麻,手一松,堅果便滾落在地。她詫異回頭,卻見身後的圍欄邊上一身玄衣的顧長平正眯緊了一雙鷹眸緊緊盯著自己。頓時倒抽一口涼氣,不敢再動。

此時薛銘所奏曲目已經進入樂曲的組後一部分,琴音低沉悲傷,完美的表現力楚王烏江自刎的悲壯場景。到最後一音收尾時,已有人感同身受眼眶泛紅。

同方才永寧郡主一曲奏畢時的滿堂華彩不同,此時廳內靜的驚人,只能听見外面的秋風以及南飛雁鳥的名聲。

片刻後,率先反應過來的白璧珠,猛的站起身來,拍手叫好。頓時掌聲如雷鳴一般。

薛銘在這樣的掌聲中,緩緩起身,抱著琵琶對眾人深深行了一禮。

斗琴的結果顯而易見,然而眾人卻礙于永寧郡主的身份,並沒有人出來宣布結果。

眾人雖唏噓于薛銘精湛的技藝,卻並沒有人敢出來說她比之永寧郡主更勝一籌。

一時間三三兩兩交頭接耳起來,不時有夸贊之聲傳入薛銘的耳朵。自然永寧郡主也听得到。她雖傲慢,且好爭搶,但卻是個坦蕩的姑娘。將琵琶往石桌上一放,道,「薛二姐姐技藝驚人,永寧甘拜下風。」

薛銘也將琴遞給了一旁的碧絲,起身微微福了福身,「郡主客氣了。」

永寧郡主並非當真喜歡琵琶,不過是母親逼迫下才苦練有了今日的成績。算來,也是小有所成。當年林姝演奏這首曲子的時候和薛銘現在的年紀差不多,當年的盛會之上,安親王夫婦也帶了永寧郡主前去,那時候她年紀很小,雖贊嘆于那位漂亮姐姐的琴技,卻並不懂得欣賞。今日回想起來,也想不出當日林姝所彈奏的是什麼樣子。可這些年她以琴會友的人數頗為壯觀,京城之中以及陪都金陵閨秀皆無人能同薛銘匹敵。想來若是林姝在世,也會難辨一二。

她不禁好奇,道,「想姐姐年歲也不大,如何彈得如此一手好琴。那曲終百態似乎姐姐都能領會,且以指尖琴音表達的淋灕盡致。」

薛銘見她仿佛沒有了先前的敵意,便也是分友善道。「能淋灕盡致的表現出曲目之中的感情,要有一定的人生閱歷不假,可更重要的是對樂曲本身所要表達的故事有一定的了解。若能深刻的體會到作曲所要表達的感情,與整個故事融為一體,那你便可以琴人合二為一,彈奏出的曲子自然也是形神聚在。」頓了頓,又見永寧郡主並不愛惜琵琶而是隨意的將那琵琶仍在石桌上,便又道,「還有就是對音律本身的喜愛。人若真心誠意的喜歡一件事,那便會竭盡所能的去做好它。若不喜歡,哪怕是真的在努力,也不過是敷衍了事罷了。」

這一句話,便讓永寧郡主猶如醍醐灌頂。她雖技藝嫻熟然而卻永遠不能以琴音傳神,歸根究底,是因為她從不曾喜歡過彈奏琵琶這件事。一切不過是為了滿足禮親王妃的虛榮心。

見她神情似有所悟,且看向薛銘的眼中慢慢透出欽佩。且圍觀的眾位公子,雖心里明知薛銘是顧長平的未婚妻,可眼神之中也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欣賞之色,讓薛釵和薛茹都十分不自在。

薛釵拉了拉永寧郡主的袖子,道,「郡主,今日為了給祖母慶祝壽辰,我母親特意請了京中最有名的戲班子,正在小戲園子里百戲。不若咱們去听戲吧。」

永寧郡主覺得輸了留下去也不光彩,她雖輸的心服口服,可對于旁人看薛銘那種贊賞的眼神也十分不自在。便連忙點頭應了。

白璧珠此時卻猛的竄過去,巧妙的擋在了她們兩個人面前。「分出勝負就走,也忒沒意思了些個。這樣不痛不癢的,還叫什麼比試。」

薛釵臉色一白,恨不得抓花了白璧珠俏生生的小臉。但礙于眾人皆在,嘴角輕揚,道,「那依碧珠姐姐的意思,還要如何才算的精彩?」

白璧珠似乎听到薛釵緊咬後牙的咯吱聲,咯咯笑的清脆歡月兌。「贏得人不能白贏,輸的人也不能白輸。輸的人要將身上最值錢的玩應送給贏的人,並且是恭恭敬敬的送上。」

對方可是郡主!薛釵雪白的臉又迅速漲紅,瞥了眼一旁臉色不好的永寧郡主,咬牙低聲對白璧珠道,「你不要太過分。」

白璧珠佯裝沒有听到,又道,「不過郡主尊貴,自是不能親自雙手將物件奉到銘姐姐的手上。不若就要釵姐兒代勞吧。」

「你……」薛釵不顧儀容,杏目圓凳。

白璧珠洋洋得意,笑的賊兮兮的看著永寧郡主。「郡主意下如何?」

如果說不好就顯得自己小氣,可若是給了豈不是平白的就受了這丫頭的算計。永寧郡主陷入兩難境地,身體僵硬的看著白璧珠,紅潤的嘴唇血色漸失。(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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