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陽光肆無忌憚的照耀著,為這蕭瑟的秋季平添了一份溫暖和晴朗,一掃而空之前的憂愁。
蒼翠的山間道里,一個女子飛快的行走著,她步履輕快,身姿曼妙,起伏于轉折之間。
山路是極為陡峭的,一邊是高大挺拔有著不知多少年的樹木,一邊是薄霧繚繞的懸崖,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偶爾還不乏有猛獸襲擊,普通人上山不久,後果就是尸骨無存。
這座龐大壯闊,綿延數千萬里的山,是西涼和滄溟的邊界。山中珍奇異草,異獸,數不勝數。所以即使危險,仍有很多人貪圖錢財,組隊上山搜尋值錢的物品。
經過昨夜的深思熟慮,沐煙璃決定先去滄溟探一探,剛好這邊界山上也有她想要的草藥,多采些磨制,對以後會有極大的幫助。
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一般,沐煙璃驀地停住了腳步,輕輕蹙起了秀眉。是了,她並不是特別熟悉這座山的地形,而前方一閃而過,幾乎讓人以為是幻覺的黑影,似乎是個人。
她不再猶豫,腳尖一點,輕輕柔柔的追了上去,正準備伸手抓住那抹詭異的身形時,迎面而來的就是一把韌性極好的黑色長劍。那黑劍頂端朝著她的臉,發出星光般璀璨的光亮,一道道氣浪猶如騰雲般滾動震蕩,勢破千軍的就向她打去
沐煙璃身子一歪,長長的袖袍頃刻間揮灑在天空,看似雜亂的抵擋了男子精湛的劍技,以一個十分妖邪的姿勢躲了過去。她飛躍至半空,站定,眯眼打量著對方。
「公子,你若不知,將劍對準姑娘的臉,是很失禮的?」
黑衣並沒有回答,他身形一閃,矯若游龍般的就再次向她掠去,他單手舞著劍,劍氣在沐煙璃面前密密麻麻的織起了一張密不透風的氣網,帶著撕裂的呼嘯聲就又急急揮去,那劍,帶著萬仞的力道,直接當頭劈下!
劍聲淒厲,沐煙璃好脾氣的一踮腳,一個大鵬展翅就躍至黑衣的背後,她的袖中赫然拖出一條鋼厲的素練,素練與劍糾纏在一起,雙方爭持不下,沐煙璃微微一笑,猛地一收手,就向後躍去。
她抬頭,卻見面前是個長相極好的男子,一襲略微緊身的黑衣將完美的身材展露無遺,面容仿佛是刀子雕刻出來最好的藝術品,一雙丹鳳眼透露著邪魅,高挺的鼻梁,刀削般緊抿的薄唇,無一不宣示著主人的不悅,讓人有一種性感的感覺。只是這臉,面無表情,如同死人一般的沉寂。
「不好意思,你認識這里的路麼?」沐煙璃率先開口,打破沉默,絲毫沒有為剛才的不愉快而計較什麼。
黑衣男子瞧了沐煙璃一眼,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回答道,「隨意抓住別人,不好。會死。你,既然能躲過去。有資格,說。」男子的言語頗為好笑,一詞一頓的,有種不懂變通的感覺,和這長相麼…倒是嚴重不符。
「我不認識這里的路。」沐煙璃頓了頓,直白道,「我要去滄溟國。順便整理些藥材。」說罷,望著眼前的一團黑,等待著他的回答。
男子淡淡的看了沐煙璃一會兒,似乎在確認她話的真實性。隨後他身形一轉,如同雨燕般迅捷,繼續向前走去,道,「千末尋。」
沐煙璃知道他同意了,也回以一笑,一瞬間令萬物都失了色一般。她快步跟上,「沐煙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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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正午,陽光開始毒辣,穿過樹枝間的縫隙,有些凌亂。兩道並行的身影穿梭在樹林之間,沒有停歇。前方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山谷,遠遠的就能听到響徹雲霄的瀑布水聲,‘嘩嘩嘩’的怎也不停歇。
「西涼的,前面,有你要的。」千末尋冷冷開口,不帶一絲感情,仍然一板一眼的。他說話簡潔扼要,甚至有些難以理解,仿佛多說一個字都是對他的褻瀆。
「知道了麼?也是。」沐煙璃若有似無的瞟了千末尋一眼,自嘲道,「素聞隱霧第一人千末尋冷酷無情,我還在想怎麼忽然轉性變好人變傻了呢,說話語氣都跟個呆子沒什麼區別。到底還是我有用處。」
千末尋沒有回答,而是止住了腳步,望著眼前膚若凝脂,有著一頭亞麻色長至腳踝的長發女子,她一雙漆黑望不到頭恍若有吸引力,宛若潭水般望不到頭的杏眸,不經間流露出一絲妖媚。嬌小白皙的臉上,眼角處的黑色哭淚痣,卻又為她增加了一份哀婉,一份憐惜。瓊鼻下是緋色的櫻桃的小口。她是笑若妖蓮,靜如冰晶般純淨的女子,她似禍國亂綱的妖女,又似誤入凡塵的仙子。她縴縴綽姿,只消一眼便可到心里去。
只是,很危險。
千末尋默默的收了眼,在心里補上了一句,他指了指水流邊的石塊,「你,可以開始。我,在這里等你。」
沐煙璃一下無言,當即行動起來,搜刮這附近一帶的藥草,看見什麼采什麼,有點打劫的趨勢。
「小尋尋,你會磨草藥麼。」沐煙璃雙手托著下巴,鼓著腮,蹲在一株黑色的花面前,看啊看啊看。
如果仔細些觀察,可以發現千末尋那一向十分淡定的臉微微有些抽搐。
「會。」
千末尋隱忍著,「我叫千末尋,你可以喊我全名或者尋。」他放寬了局限,終于連貫的說完了一句話,只為了那句雷人的‘小尋尋’。他在心里暗暗發誓,此仇不報非君子!
沐煙璃看起來十分欣慰,「你這不是會講話麼,非要那樣說話做什麼,別扭死了。都大男人了,還羞澀什麼。」沐煙璃自顧自的說著,千末尋沒有發現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戲弄。他沒有再說話,似乎發現再怎麼說也是白費力氣。他很自覺的走到煙璃身邊,乖乖的磨制草藥。沒辦法,她還有用處。這西涼的女人,真難搞。
看著沐煙璃整齊的將草藥歸類,並且將每一類的性能都分析的恰到好處,他心里不是不有些驚訝。
女子,不應該嬌嬌弱弱的麼?
想歸想,手上動作依舊沒有停下,千末尋思索了會,便有了計較。
她,用處還很大。這一下,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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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滄溟國。瀾風小榭深處。
瓖著銀絲花紋的紫色錦袍半搭在身上,月牙色的肌膚光滑細膩,男子的手半支著腦袋,露出一截藕白色的小臂,他懶懶的躺在深紅色雍容的軟榻上,半瞌著眼。男子身後兩個容貌清麗上佳的女子同著白底紅梅裝,一個替男子抱著衣衫,一個則侯在一旁。看得出男子的身份極為尊貴。
「不出半月,她應該,就快到了吧……嗯…?不語…?」柔軟的語調,天籟般的嗓音又夾雜著低啞,十分悅耳。
「主上,人在邊界山了。」一道黑影從竹林飛出,半跪在地上。
「十年了…她還會記得我麼…?」男子喃喃,眼里第一次有了迷茫。
半跪在地上的不語眼里閃過無奈,每次只要一提到這個‘她’,主上平時的作風便會全然不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這可不是什麼好的征兆啊。
「不語,你隨本宮,去邊城吧…她好像,要有事…」男子又輕輕的呢喃,輕描淡寫的下著不似命令的命令。
「主上,這,不太好啊。三皇子四皇子現在都不是很安分,還有若月宮和滄灕宮的事務…」不語有些遲疑。
「不語,優柔寡斷不適合你。」男子忽然睜開了雙眼,帶著笑意,「本宮只是想早點見到她…何況,憑本宮的實力,也不會斷條胳膊少條腿,本宮還在國內不是麼。」
「是,屬下這就去準備。」不語迅速離去,心里卻泛起了漣漪。
十年。從十年前到現在,是主上第一次展露笑顏。那個女子,主上想了10年的女子…
「十年,是時候出手了呢。」
煙,你現在,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