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封公主典禮是不需要百官和國君及各皇儲在場的,並且沐煙璃作為一個身份不明的外來女子,更是沒有理由。她的公主大典,卻門庭若市。
今日風和日麗,秋高氣爽,太陽難得如同夏日般高高的懸掛著,略有些干燥。
大典的封台布置地雍容華貴,滄溟帝好像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新封了一個公主一樣。封台附近,紅漆柱上掛滿了一道又一道金色綾羅,下面垂著長長的流蘇,做工精良的流蘇隨風飄蕩擺動,煞是好看。
要知道,金色,黃色,乃是皇上所專用的顏色。皇儲都無法使用的顏色,此刻,這個權利,卻統統給了沐煙璃。
滄溟帝,可是有多愛那個女子?
定是想把全世界都贈予她吧。
那個叫赫連紗的女子。
沐煙璃沒有再想,她在宮女的引導下,文雅從容莊重大方的走上封台,稍稍顯得有些怯場的不適,她低頭,傾听著太監宣讀繁復的公式語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沐氏沐煙璃因為人品行良好,賢能善良……」
中間嗦的是什麼沐煙璃已經不關注了,她此刻只想把耳朵塞起來,避絕這厭惡的聲音,最後她唯一听進去的只有太監那尖銳的末調。
「……故此,封為滄溟長公主,名號長煙,欽此--」
太監抬頭,將手中的黃色綢緞緩緩收起,看著沐煙璃,示意她下跪。
沐煙璃輕蹙眉,不語。
讓她跪?怎麼可能。
就在場面有些僵持不下的時候,一道重重的咳嗽聲在這忽然寂靜的場面突兀的想起,眾人紛紛回頭,驚得都下了跪。
「咳咳。」
「皇上駕到--」
太監又扯著嗓子喊了起來,滄溟帝邁著年老的步子快速向前。
「朕今日在此規定,長煙公主日後在滄溟不必跪任何人,包括朕」
滄溟帝這突然到達本來就嚇了眾人,再一開口,底下更是一片嘩然。在這滄溟國,她是第二個有此特權享此殊榮的人,還是一個女子。
至于第一個麼,自然是名震海外的太子殿下了。
看眾人的反應,滄溟帝的眼神開始凌厲,他犀利的盯著群首,看起來極為不悅。那眼神,生生的止住了眾人想要開口反對的言語。
人群有些戰戰兢兢,面對滄溟帝的絕對氣勢,只好將話語吞下,紛紛應好。
一場鬧劇就這麼迫于在皇帝的威嚴下結束,沐煙璃跟著程序走了一遍,帶上了一個表示等級的寶藍色緞子,接受了許許多多屬于公主的賞賜之後,大典才終于結束。
其實大典真正的要做的不多,大多都是听著,沒什麼動作,卻分外耗時。
沐煙璃嬌嬌柔柔的走下台,準備離去。
突然一陣風吹起,帶著幾片女敕黃色的花瓣,卷過一陣清氛,向四面八方涌來。現在還是秋天,桂花開的正旺,有些醉人的迷亂。
「咻」的一聲輕響,伴隨著柔女敕的桂花瓣,飛嘯著在空中向沐煙璃射去!那是常人捕捉不到的很細微細小的聲音,在空中劃過一道氣紋便再也捕捉不見。
腦中瞬間閃過了什麼,有些抓不牢。沐煙璃驀然清醒,她眼神一凜,迅速裝作一不小心沒有走穩,柔弱的跌落在樓梯上,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暗箭擦過半縷發絲,她恰到好處的躲過了這一發差點要了她命的東西!
沐煙璃低頭,抿唇。故作疼痛。在眾人不注意之際趁機把暗箭塞入了袖口,摩挲著,用手感觸著箭的奇特紋路。
這暗箭制作的倒也奇妙,非常玲瓏,簡直就像一件毫無挑剔的配飾品。
在旁的公公婢女絲毫沒有意識到死亡是如此之近,他們驚惶的將沐煙璃扶起,嚇得臉色蒼白。
「公主,您沒事吧…?」一個看起來比較年輕的宮女怯怯的問,眼里帶著恐懼。
沐煙璃在心中冷冷一笑,在別人的攙扶下‘倉惶’起身,眼里還帶著楚楚可憐的似要哭出來的晶瑩液體。
這下好了,婢女慌了,公公也慌了,這可是皇上最寵愛的太子的妃子,新封的長煙公主啊,他們這一不小心,弄出個什麼差錯,就是有一百個頭也不夠砍
「快喊太醫,快喊太醫過來看看」不知誰率先喊了一聲,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匆匆跑開。
「沒,沒事…」沐煙璃像是收到了驚嚇,她如同小鹿一般看著身旁的人們,「不、不用了…快、快點備好馬車,去明王府。」
在旁侍候的僕從皆松了一口氣,快速根據吩咐行動起來。
看來這長煙公主很好相處啊,人漂亮,心底也善良,與傳聞的妖女一點都不像,跟太子殿下很匹配呢。在他們看來,這太子妃就好像是天女。
沐煙璃殊不知這麼小小一個舉動就使一干人改變了對她的看法,心存感激,還是她刻意裝出來的。要是她知道自己被當作天女,恐怕也會無語半天,那時候,她該說,她做人太成功了麼?
尚好,現在的沐煙璃還不知曉,她我見猶憐的絕美的小臉蛋上,嘴角不易察覺地勾了勾。
嗯,挺好,看來有人忍不住了呢。
……
因為時間的緊湊,沐煙璃在公主大典之後就直接前往了接風宴所在的明王府,穿著繁復沉重的衣服,什麼都沒換,一切照舊。
她跪坐在華貴的步攆上,歇息著,半瞌著眼。
不知過了多久,她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般,慢慢睜開了雙眼,執手輕輕揭開了身旁淡黃色的車簾,頃刻間,車外一道道火辣辣的像是要把她看透的目光立刻便射了過來,沐煙璃微微覺得有些頭疼,卻又有些好笑。
真是一片…鶯鶯燕燕呵。
而且,俗不可耐。
步攆穩穩地停下,沐煙璃在婢女的攙扶下,當著眾人各異的目光中,純如梨花般地走了下來,周圍小聲議論聲頓時一片。
「姐姐你快看你快看,這就是那個所謂的太子妃。」
「是嗎是嗎,她就是太子殿下帶回來的人呀。妹妹你沒搞錯吧?」
「誒呀,姐姐我看這女人也就那樣麼,不過有個公主稱號罷了,都沒人撐底,家中無人做官,注定保不了這個位置的啦。」
「……小聲點,人家可是皇上當前最寵愛的呢。」
靠沐煙璃最近的一對姐妹轉眼間就議論了起來,長的倒也算是國色天香。沐煙璃笑笑,走過。
傳說中帝王未來的後.宮啊……
小染,真輝煌…
她小步走動著,似是帶著些許懼意地走向議論人群中心,臉上帶著楚楚可憐的表情。
「對、對不起,大家讓一讓,讓我過去好嗎?」
「喲,你就那個新封的那個公主啊,看起來也就這樣嘛。」三皇子摟著一個鵝黃色衣衫的女子,兩人帶著譏諷,從另外一輛馬車里纏纏綿綿卿卿我我黏糊著下來,舉動大膽火熱,直叫人惡心。
「那日在青樓仗著有太子殿下撐腰,不是很厲害的麼?今天沒了太子怎麼就嬌弱成這樣?我看,堂堂公主,還沒內家小妾白芍尊貴。有本王父皇的寵愛?下作的女人,不知道如何勾搭上本王父皇了吧。我這皇弟也真是可憐,被長煙公主這樣的女人欺騙,你這公主呢,也就青樓跳跳舞接接客得了,說不定呀,運氣好還能做個頭牌呢。」
天絕婪語不驚人死不休,一句‘如何勾搭上本王父皇’,像一個驚天霹靂從天而降,直直的爆在地上,炸出漫天的火花飛舞,人群紛紛偷偷鄙夷的看向沐煙璃,卻又不好太過明顯。
「就憑你也能做太子妃?」
遠遠的傳來一聲悅耳的聲線,只是這語氣倒真不怎麼樣。看過去,不遠處走來一個身穿桃粉色薄衫,外罩鵝黃色煙紗的女子。女子身材高挑,身形曼妙多姿,線條如水波般流暢,下顎處是精致的瑤曲,豐盈處起伏洶涌,一襲衣衫將她的身材勾勒的完美無缺,她籠著手,頭戴金步搖,踩著蓮步,帶著母儀天下的氣勢,款款走來。
「哼,那我豈不是可以做這滄溟國未來的皇後了?」
話音落下,明王府大門有片刻的靜謐,眾人有些驚異的看著說話的女子,眨眼的功夫,轉頭又想到了她的身份,也頗覺有道理,很快的又變成默默贊同。
「丞相之女上官雅蘭見過長煙公主。」
女子假惺惺的站在沐煙璃面前叫了叫,應該半屈的身子愣是動都沒動。
「雅蘭姐姐好,不必如此。」沐煙璃討好。
「嗯。」上官雅蘭高傲的應了聲,仿佛對那句‘雅蘭姐姐’很是滿意,她不屑的看向沐煙璃,道,「這女人麼,就是要守好自己的本份,若連最基本的都做不到,還嫁人?不是姐姐我說,恐怕天下人都要笑死了吧,皇室的公主,竟然不懂規矩。長煙公主,可記住了?」
呵…沐煙璃無語,不就是變相說她卑賤沒有文化教養就是個賤人麼?翻來翻去就那幾句沒點新意?還有她沐煙璃何時被人這樣說過?
若是樂惜看到了,這女人恐怕都已經死的慘不忍睹了。
「姐姐,妹妹記住了,對不起。請、請姐姐讓一讓好嗎?」。
沐煙璃忍耐了許久,表面上卻依舊裝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搖搖晃晃像是風一吹就要暈倒。
忽然又是一陣強烈的氣場散開來,並不是風。這氣息柔中帶厲,散發著縷縷舒心的香氣,有讓人不可抗拒的魔力。
「都在這里可是有趣事要敘?都來說給本宮听听,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