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氣氛依舊，北辰染開口的一瞬間空氣有微微的凝固之感，他一如既往的微笑。
「煙。那三人里有一個是內應，你猜，是哪個?」
沐煙璃皺了皺眉，最終輕輕搖了搖頭。笑話，北辰染用的人都會有內應?只怕那人好好的被反利用一把自己卻不知曉。
北辰染忽然抬頭，目光越過沐煙璃。
「不語。」靠在柱子上的黑影‘咻’的一閃，直直的掠向北辰染。
「屬下在。」他單膝跪地，表情誠懇。
「去通知末顏，可以開始了。計劃提早。」
跪在地上的黑影干脆利落的一點頭，向外飛去，從頭到尾簡潔明了，不加多問，謹守暗衛的規則。
「攬顏樓的那個歌姬？原來是你的人。」沐煙璃趁北辰染一個不注意，快速起身，離開他那令人上癮的修羅蓮氣息的懷抱。
「嗯。」望著懷里變得空落落，他眯眼，顯然有些不悅。
「眼光真差。」
「迫不得已而為之。她的易容技術畢竟沒有你來的在行，煙。」
「你是在替她說話麼?」沐煙璃語氣里夾雜了一絲自己都沒發現的不滿。
「怎麼會。」他柔柔，眼里重新有了笑意，氤氳之氣彌漫。
「我是說在說煙你的水平高。滄灕宮的右使都不及。」
沐煙璃撇頭，看樣子不想和他多說話。她也知道，江湖上鼎鼎有名令人聞之變色的滄灕宮和若月宮，既讓人敬仰又讓人恐懼，在天樞佔有極大的席位。因手段狠厲，里面的人個個是頂尖高手，行蹤不定詭異，次次任務無一次失手而出名。只是這種庸俗的東西拿來跟她比較?能有可比性麼？
看不出，長煙公主還是很傲嬌的。
「煙，該說的我已經都和你說了。」
「單單一句讓我自己去猜測的話麼?沒有完全計劃和告知我的?」
「是。」他淡淡應聲，講的飛快，「按照你自己想做的去做就好。不要被束縛在里面。煙，是不屬于任何人任何地方的。所以，要記好。」
不願說拉倒。
「走了。」沐煙璃也不多問，習慣性的攏了攏頭發，白皙的妖嬈足毫不在意的踩在地上，與那地面的黑產生了極其強烈的對比，帶著迷亂的遐想，晃花了人眼。
「又沒穿好鞋子。」北辰染微微一嘆，緊步跟上，一把將她橫抱在懷，全然不顧她的掙扎和凌厲的眼神，制著她的手。
袖袍間翻滾的修羅王者的氣息，馥郁如酒，久久不散－－
「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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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沐煙璃剛起來不久，就有婢女來告訴她，太子殿下一大早就起來去明王府恭賀明王喜得一子了，今天都不在。
沐煙璃想想，似乎自己也沒什麼事情做，北辰染讓她猜哪個是內應，她又不了解事情狀況，怎麼會知道。
于是，我們的長煙公主，就這樣，精心‘打扮’了一番，風姿搖曳的也去明王府了。沒事湊湊熱鬧?倒也不是，去第一線看看狀況總歸有收獲的。昨天他在殿內說的那麼明白，又有誰會不懂。喜得一子不是麼？加快速度不是麼？
呵。真有意思。
「幾十年前的事情，本宮也該加倍的換回去了，不是麼?」
昨日北辰染的話語在沐煙璃腦中映現，揮之不去，她微微一愣。
印象里的北辰染，總是淡淡的，感覺沒什麼事情好讓他上心。印象里的北辰染，感覺總是沒什麼事做不到的。印象里的北辰染…也從未提起過他的娘親。總是帶著疏離，一個人，孤身前行。
說起來，你的過去，我還真是從未了解過啊…
真是，不夠格。
「公主，明王府到了。」車簾外傳出婢女的提醒聲，她一醒，滯了滯，掀開琉璃珠簾就直接下了車。
明王府，她又來了。
自從前一次把明王府的牢獄折騰成那樣，她還不知道那火是怎麼滅的呢。不過麼，至少可以保證人是全部死了的，除了那有意思的紅衣。
「公主殿下，請。」明王府內匆匆跑出迎接的侍女，可能路比較長的緣故，都有些氣喘吁吁的。
沐煙璃隨著迎接的隊伍，緩緩前行。
對了，她忘記帶禮物了!
沐煙璃一驚，猛然想起，在一個國家里，人與人之間應該是要禮尚往來的，特別是當什麼宴會，賀喜，禮物是必不可缺的。而她在西涼呆久，幾乎要忘記這麼一回事。
麻煩。
一旁的婢女似是發現了沐煙璃的變化，她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沐煙璃的袖子，生怕她會發火遷怒到她身上一樣，悄聲道，「公主，太子殿下吩咐過奴婢，說公主您可能會忘記帶禮物，讓奴婢記得準備好。」說著，便將一直捧在衣袖內的桃木盒子顫顫巍巍的端了出來。
「謝謝。」她有些不知要說什麼，她本就生在西涼，人際從來不怎麼好。此刻，這幾句太子殿下，婢女害怕的神色，更是令她無話可說。算了，就這樣吧。
北辰染，還能有你想不到的事麼?
經過內花園的時候，她看到了被人擁護著的王妃倚在門口，懷里抱著裹著紅綢，正咿咿呀呀的孩子，女子吟唱著哄他睡覺，好像因為身體虛弱而不能外出走動的樣子。那女子臉色還是有些病態的黃，但遮掩不住她姣好的容貌和她幸福的神色。昨日剛生好孩子看來對她損傷極大，不過從眉目間的神色來看，應該是個很溫婉的女子。
沐煙璃沒有體會過所謂的母愛，她也沒有自己的孩子，自然不會領會那種母子之間的親情。在她的世界觀里，認為小孩子就是很煩很吵很黏人的。所以也不會對即將死去的這個孩子抱有什麼愧疚之感。
滄溟人多，死一個不礙事。
皇室的奪權，本就是無情的。只能怪他自己，出生在這明王家。
可惜了那個王妃。看她那樣子，估計以後就算沒瘋，大抵也是郁郁寡歡了。沐煙璃那麼想著，走上前去，輕聲道，「好可愛的孩子。」
雖然她非常非常討厭小孩子，但是樣子麼，也還是要做做的。
「你是?」女子打量著眼前女子，溫溫的笑了，那種洋溢在笑中的滿足是任何人都模仿不來的，「對啊，孩子很可愛吧，多好玩呀。」她柔柔的模了模嬰孩嬌女敕的臉頰，雙頰微紅。
「王妃，這個是本公主的一點心意，你先收下吧。」沐煙璃出聲打斷，遞出手中的木盒子。明王妃不是很驚訝她的身份，早就從穿著打扮上看出了她的不一般，現在，她將已經睡熟了的孩子輕輕的放在侍女的懷里，然後素手小心的接過盒子。
「那在這里先謝謝公主殿下的一番心意了。」明王妃大大方方的打開盒子，沐煙璃也稍稍側目，盒子里放著的，赫然間是一塊白色小巧的玉佩，倒也沒什麼新奇，她又有些無趣的等待著下文。
還以為…小染會準備什麼呢…
旁邊的女子卻不給沐煙璃這個機會，她忽然間發出了陣陣嗚咽聲，像著了魔一般，嘴里還念念有詞，「沒有忘記…沒有忘記…」
這一變故讓沐煙璃一驚，她無奈。
北辰染，你至于麼，挑個禮物都讓人成這樣，找事給她做？好厚顏無恥。
「公主殿下，謝謝，謝謝…」女子眼淚還簇簇的往下掉，甚至跪在了地上，表情轉變之快令沐煙璃嘴角輕微的抽搐，「公主的大恩大德，小女子終身難忘，謝謝…謝謝…」
沐煙璃的無奈立刻升級為了無語，只好用柔和安慰的語氣道，「王妃姐姐快快請起，姐姐你的身子不好，地上涼，跪不得。」說著，她又將淚流滿面的明王妃扶了起來，送她進屋。
誰能跟她解釋一下，為什麼會這麼莫名其妙?
「公主殿下，以後若有事，只要是本宮力所能及的，一定幫到。」女子哭完了，累了，又恢復了王妃該有的矜持。
沐煙璃︰「……」
「謝謝王妃姐姐，那妹妹就先回去了，姐姐好生休養。」說出這句假惺惺的話，沐煙璃不自在的頓了一下，幾乎是倉惶離去。
天曉得她有多討厭與這些女人近乎來近乎去!
再加上各種不明不白的對話，她要瘋掉，對于從小沒接觸過少女玩伴的她，這些一切太過陌生。
真是…討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