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氏音輕描淡寫的應,絲毫沒有危險的意識,仿佛普天之下萬般都不在他的眼中。
沐煙璃沒有回答,只是幽幽的笑。
在他們的正前方,突然傳出巨大的轟隆轟隆聲!這聲,好似雷鳴般震耳欲聾,直搗人心,絲毫不間歇,它震蕩著兩人的鼓膜,逼近,逼近,再逼近!它從遠方席卷著泥土滾滾而來!心中那一根緊繃的弦拉緊到極致,好像稍一觸踫就要崩裂!
一瞬間,晃蕩的幽綠頃刻間附上厚重的亮黑!落葉發出被踩踏的‘嘎吱嘎吱’聲,一切嘈雜的令人心煩,迫切,急躁。
「恭喜。蛇皇沒遇到。」她跌坐在干燥的樹枝上,倒也不急了,頗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這是黑蟲狂潮。」她頓頓,爾後朝著那一旁依舊淡定的氏音嫣然一笑。
「嗯,還是狂暴加強版的。」
話音剛落,原本還有些距離的亮黑在一個喘息之間就變為了望不到盡頭的黑色,無邊無際,如同深黑風暴的海潮翻滾,洶涌澎湃,包圍,再包圍!周圍瞬間被尖銳的嘯聲和猖獗的囂聲所淹沒!
沐煙璃咬咬下唇,不甘的甩出素練‘唰’的站起身拉著氏音就回頭跑!
「先避避再說!不然真的要死!」
看著她的手急切的拉著他的衣,氏音雙眼一斂,他松開沐煙璃的手反死死禁錮住她的手,動作流暢一氣呵成,就在蟲潮卷過的一瞬間,他一把將沐煙璃拉回懷抱,護著她,‘砰’的一聲撞在樹上!
骨頭與樹的沖擊極大,沖擊力讓氏音稍抿了下唇,他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蟲子竟繞開了兩人,繼續癲狂向前。
「別急。」他騰出一只手,輕輕的覆上她的雙眼。
「你听。」
雙眼遮蔽,其余四關立刻靈敏許多,空氣中那些細微的聲響都能分辨仔細了。沐煙璃稍側頭,朱唇微啟。
蟲鳴的尖銳聲正漸漸縮小,不遠處傳來了虛幻的不似人間的仙樂,這聲猶如朝陽的光輝,一點一點刺破沉沉的霧霾,可以分辨出陽光的罅隙,朦朦朧朧,溫暖無比。一時間,就好像萬千桃花在眼前奼紫嫣紅,含苞欲放,隨後逐漸迷亂住雙眼,綻放出一整個春天。不知不覺,蟲聲更小了,鼻前又好像拂過了夏日的雨霧,先是一點一滴,然後鋪天蓋地的襲來,是霧是水,已經分不清了,只曉得自己不停地在沉淪,墮落…
夏日,幻覺,蟲鳴恰似繁亂的蟬鳴,逐漸上浮起溫度的空氣,交雜成不知名的塊狀…
那消瘦的白色背影…你究竟是誰…
忽然一個音符勾錯,琴音,突變。
這是靜夜,月華,安靜得只有風卷殘葉的靜謐,星河上繁星突顯,浩淼無極,地平線下沐浴在黃昏里的國度,金烏,展翅飛翔!
沐煙璃在剎那間猛地睜開雙眼!她急急推開氏音的手,轉頭看向樹干背後。
只見那黑蟲中心,一人白衣似雪,一頭長及腰間的長發束成一束隨意的披散在身後,唇色如櫻。那弦月眉下的一雙眼眸深邃的黑中帶著大海的藍冰,冷的仿佛可以凍結住一切,那藍帶著些許憂郁氣質,與膚色白膩相映成趣。他干淨的衣衫在這骯髒之地縴塵不染,稍稍顯得有些突兀。就如同那株雪中的冰蓮花冷漠無雙卻傾國傾城。
此時此刻,他正淡然的運氣浮在半空中,似有情調的彈著一把水藍色剔透的古琴。
真…見鬼的優雅…
這麼大個森林,他進來也就算了,還扛個這麼大的琴來?
扛個琴也就算了,你能不能不要在她都準備跑走,萬分緊急的時刻還這麼氣質芳華的繼續彈…
沐煙璃略微無語。這人好有空。
這事情在她印象里應該是北辰染做的。夠拉風,夠有面子,夠能展現他太子的風範。然後七國對滄溟太子的執著更加狂熱…咳咳…
話說回來,眼前這男人是誰?這倒不是主要了,只要在萬仞里對方是個人,那麼就不是敵,這點她可以確準。森林里你自身都不保還打打殺殺?除非有自虐找死行為。
沐煙璃用余光瞥了眼氏音,但見他仍舊噙著笑,意味不明的看著那男子。
倒是她疏忽了…沒發現有第三人。那人悄無聲息像是憑空出現的,她又瞥了眼氏音。
這男人的武功真可怕…
跟小染…
相差無幾。
在男子虛無縹緲的琴聲下,黑色的蟲群漸漸分為兩部分,一部分似是被控制了,另一部分仍舊屬于狂熱狀態,兩方陣營僵持不下,只听琴聲忽的又是尖銳一挑,殺氣瞬息如同百萬雄師奔騰著迸進散開,感官接受外界訊息,那蟲群立刻撕咬著爭斗起來!
場面還是很壯闊的,千百只大大小小背上有著色彩斑斕的圓點的蟲子就這麼映襯這暗綠色,在這空余的樹林縫隙間狹小的夾縫中圍繞著正中間空浮著的一人,滾動著,抽搐著,扭打著。而中間那人卻沉浸在彈奏之中,烏絲柔散,看起來入了神。
沐煙璃一瞬間覺得頭頂上有烏鴉飛過。很煞風景。
雖然她現在在萬仞處于步步小心時期,並且蟲群失控她有可能受傷甚至死亡,不過她還是不希望蟲群被他這麼輕易解決。
這是西涼禁地,她在里面跌跟頭的地方。別人動動手指就解決了,那不是太丟她的面子了?
好一個黑蟲狂潮,若這麼方便解決,這里早就被人群踏破了,他未免太小看萬仞森林!要知道,叢林也不是那麼好闖的。
就像這出場奪人眼球的男人,犯了一個致命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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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燒第五天。略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