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無雙目送著洛茗走進了識藥庫,她想不明白洛茗對她的態度怎麼會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靈泉谷霧氣裊裊,洛無雙一眼便看見雲釉端坐在谷中打坐。
「師姐,這麼快就來了。」雲釉覺察到洛無雙來了,他一個激靈,從大塊石頭上站了起來,興高采烈地向洛無雙跑了過去。
「雲師弟,你都多大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說吧,你叫我來這里做什麼?」洛無雙淡淡地問道,隨即自己找了個寬闊干淨的地方,坐了下來。
「師姐,閉上眼楮,我有東西要送給你。」雲釉跟著坐在了洛無雙的身旁,神秘兮兮地說道。
洛無雙疑惑了一下,但還是乖巧的閉上眼楮,喃喃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雲釉也不說話,只是從懷里模出一塊剔透白淨的翡翠,輕輕地給洛無雙戴上。
洛無雙只感覺脖子一涼,張開了眼楮。
雲釉注視著她,他眼中的光亮就像身畔的泉水一樣,清澈又純淨。這一瞬,萬物仿佛都沒了聲息,只剩下一個英俊的少年,默默地注視著身旁樸素淡雅的小女孩。
洛無雙感覺到雲釉的異樣,為什麼他看自己的眼神,竟然有一種不一樣的情愫?雖然她現在才八歲,但前世里,她已經多活了十三年,這樣的情愫,她自然是知道的。
她不敢去想,索性輕輕地闔上眼楮,雲釉看她的眼神,讓她覺得周圍的空氣都灼熱了起來,不由得微微側開臉,待她感覺稍微離雲釉遠一點後,這才開口問道︰「雲師弟,這是……」
「這是白闌翡翠,是我娘留給我的,雖然不值什麼錢,但它對我來說,卻是最重要的。」雲釉靜靜地看著她,頓了下,繼續說道︰「今日是我的生辰,我想把它送給你,希望你能喜歡。」
洛無雙模著戴在脖子上的白闌翡翠,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今日是你的生辰?你不是說你沒有生辰的嗎?既然是你的生辰,應該是我送你禮物才是。」和雲釉同門師姐弟三年了,他從來沒過過生辰,他只說他不知道自己生辰日子。
「從小到大,我都是和我爹相依為命的,其實,我娘就是在這一天離開我的,所以我不想提到它。」雲釉面露痛苦,似乎很難過。
「當年我娘難產,她為了生我,自己卻命喪黃泉,我……我……後來,後來我爹為了讓我吃頓好的,一個人上山打獵,不小心誤食山上的野果,其實那是毒果,我爹,我爹沒錢治病,最後……」說到這的時候,雲釉已經哽咽了。
洛無雙突然全都明白了,難怪這麼多年來,他從來都不慶生;也難怪他對毒藥有異于常人的天賦,原來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看著他落淚難過的樣子,洛無雙情不自禁的抱上了雲釉,她只是想給他點安慰。
「雲師弟,別難過了,我相信你母親也不希望看到你為她難過的樣子,你的翡翠我一定好好保管。」洛無雙輕拍雲釉的後背,像哄孩子一般,溫柔的呵護。
這一刻,雲釉仿佛找到了自己的溫暖,他靠在洛無雙小小的懷抱里,激動不已,「那你答應我,你會一直把它戴在身上,好不好?」
雲釉期盼的看著洛無雙,洛無雙沒有思考,當下就點了點頭,說道︰「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永遠將它戴在身上。」
雲釉熱淚盈眶,反手緊緊地抱著洛無雙,他心里早已下定決心,這輩子,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將和洛無雙一起走下去。
而被雲釉反抱在懷里的洛無雙,卻是下意識的模了模身上的一個紅色小藥瓶,楚恆,我們何時才能再相見呢?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每天早上,她對著銅鏡,看著自己的容顏一天天的發生變化,她就會不可抑制的對楚恆產生思念,那種思念,一旦開始了,便一發不可收拾。
她很想站在他面前,然後告訴他,她听了他的話,用藥草讓自己變漂亮了。也許是因為楚恆是第一個說她長得好看的人吧,至少他不像其他人,他夸她的眼楮,這讓她每每想到這里,就會覺得幸福得不得了。
「師姐,你有心事?」雲釉發覺洛無雙的腦子好像並不在他身上,有點生氣。
洛無雙這才拉回沉浸中的思路,「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了楚恆哥哥。」
洛無雙坦然,雲釉錯愕了一下,隨即笑道︰「原來你還記得他啊,我還以為就我想他呢!」話雖是這麼說,可心里還是酸酸的。
「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我給你慶生。」洛無雙站了起來,牽著雲釉的大手,認真地說道。
雲釉第一次不反感慶生,他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心里甚至有一絲絲期待,和一絲絲喜悅。
「要不我們不回藥堂,我們回家,好不好?」洛無雙突然想到,要是回萬和堂的話,那麼多人,她給他慶生,那豈不是很不方便?還不如回家一趟,回到她的小屋,而且她也有一段時間沒回去了,借著這次機會,她也想回去看看娘親和弟弟。
「好,一切都听師姐的。」雲釉笑意盎然,對他來說,只要能和她一起慶生,去哪都一樣。
兩個一大一小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靈泉谷的出口處,他們雙手緊握,似是一起走入天荒地老。
「娘,我回來了;女乃娘,我回來了……」洛無雙的腳都還沒踏進家門,但聲音已經透過厚重的宅門,傳進後院里來了。
「姐姐,姐姐,你回來了。」只見一個小蘿卜頭一路奔跑,從後院迎了出來。
洛無雙和雲釉對望一眼,在洛然跑過來的時候,雲釉搶先一步,將洛然抱了起來。
「小然然,有沒有想你雲哥哥啊?」雲釉寵溺的在洛然的粉撲撲的臉頰上,大力的親了一口。
洛然長大了,現在他能跑能跳,他也報名參加了新一屆的萬和堂入室弟子選拔大賽,他要像他姐姐和雲哥哥一樣,成為萬和堂的得意學徒,將來當一名受人景仰的藥醫。
「我當然想你,我想雲哥哥,我也想姐姐,雲哥哥,我已經五歲了,你以後不要再叫我小然然了,好幼稚……」洛然眨巴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楮,他不滿的嘟著嘴,真是可愛極了!為了不讓雲釉這麼叫自己,他都向雲釉抗議了好多次了,為什麼他還是要這麼叫他?真是死性不改!
「好,以後我不這樣叫你了,我可愛的小然然。」雲釉騰出一只手,在洛然粉女敕的小臉上捏了一把,心情極好。
「你又叫,你又叫……」洛然抽出小手,使勁的在雲釉的肩膀上拍了兩下,但他的力道,對雲釉來說,更像是在給他撓癢,惹得雲釉大笑不止。
「快放開小然,你別一直霸著他。」被晾在一旁的洛無雙忍無可忍,她這個親姐姐都還沒和弟弟敘舊,倒每次都被雲釉捷足先登。
「好,好……」雲釉應了聲,這才依依不舍的將洛然放了下來。
看著洛然性格開朗,又討得洛府上下喜歡,洛無雙心想,或許是因為她的命運改變了,這才讓她身邊的人的命運也跟著改變。前世里的洛然雖然也受洛府上下寵愛,但卻和自己沒那麼親近,現在的他們,才真正的像是一對姐弟。
「姐,你發什麼呆啊?」洛然是典型的人小鬼大,別看他現在只有五歲,但他的心理年齡,有時候連洛無雙自己活了兩世的人都自嘆不如。
洛然長得粉嘟嘟的,一看就是特別討喜,他乖巧可愛,腦袋也聰明,洛意南因為對他們姐弟倆的重視,愛屋及烏,連白氏也跟著翻身,再次受寵。
洛無雙尷尬地輕咳兩聲,敲了下洛然的小腦袋,嗔怪道︰「沒大沒小的,我哪有發呆,走了,還不前面帶路,我肚子餓死了。」
洛然立刻露出兩顆小虎牙,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
「釉兒,雙兒,你們今天怎麼回來了?你們都有四五個月沒回來了,過來,讓娘親看看,瘦了沒有?」
洛無雙在白氏面前轉了一圈,高興極了,藥堂上的雜事多的要命,他們根本就沒什麼時間回家,現在難得回來一趟,自然倍感親切。
雲釉被眼前的親情感染到,他不知是喜是悲,想想要是自己的娘親也在世的話,那該多好!
眼尖的洛然一眼就瞧出雲釉不對勁,偷偷地扯了一把正在興奮中的洛無雙。
接到洛然的暗示後,洛無雙這才想起剛才一定讓雲釉傷心了。
「雲師弟,別難過,你還有家人,我們都是你的家人,娘,小然,你們說是不是?」洛無雙拉起雲釉的雙手,認真地說道。
「別忘了還有我呢!」李嫂從側門回來了,她手里提著一個菜籃,看來是買菜去了,才一跨進家門,就听到洛無雙說了這麼一句話。
幾人都當是雲釉自憐自己是個孤兒,這才傷心難過,于是紛紛安慰了一番。
雲釉也不反駁,但這份感動,已經留在他的心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