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盤重生後未必是火鳳凰,也可能是丑烏鴉。
——林夏瞳
沒有丫鬟婆子的噓寒問暖,沒有錦繡綾羅的富麗擺設,林夏瞳窩在半人高的草垛中取暖。草垛外寒風挾著冰霜呼嘯而過,她消瘦單薄的身體如枯草般瑟瑟發抖,月復內饑鳴如鼓。
此時正是隆冬,天寒地凍,她卻只穿著破爛的單衣,沒有鞋襪。既冷又餓,意識有些渙散,她的眼楮卻不敢離開不遠處那頭牛半分。
如果那頭牛丟了,她拿命來抵都不夠。這是那個女人說的,林夏瞳不願稱她為娘親。雖然前世母親早逝,對她卻是慈愛無比。再不濟,為人娘親者,也不能自己錦衣玉食,卻讓孩子饑寒交迫,甚至當最下等的僕人使喚。
在那個女人心里,別說她的命抵不上這頭牛,恐怕連家里的狗都比不上。林夏瞳摩擦著生凍瘡潰爛的雙手苦笑起來。
別人都穿成個皇後、公主、千金,自己醒來卻是躺在發臭冰冷的牛棚里。整天吃不飽,穿不暖,頂著鄉紳女兒的身份,過豬狗不如的生活。
放牛、割豬草、燒水、劈柴,甚至洗所有人的衣服,稍有不慎便會招來拳打腳踢,沒有飯吃那更是常事。身體上的苦痛,讓林夏瞳從掙扎到麻木,不再反抗,猶如行尸走肉般任人驅使。旁人總笑她是「痴兒」、「傻女」,卻不知她心內清明無比。她很清楚自己的環境,穿越重生的「冒牌貨」,沒有依仗的小丫頭,壓根沒有能力去反抗。
以卵擊石,只能頭破血流。林夏瞳可不想無聲無息的死在這個陌生的時空,她要活下去!而且要活的快活愜意……
「丑丫在這里睡大覺!」稚女敕的童聲打斷她的胡思亂想,賴以避寒的草垛被七手八腳的弄散。林夏瞳徹底暴露在寒風中,哆嗦的更厲害起來,鼻涕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這狼狽不堪的模樣引的周遭一陣哄笑,領頭的男孩胖乎乎的,眯著小眼壞笑著說︰「這丑丫冷的鼻涕都出來了,還不知道擦。我們不如幫她活動活動,熱乎子……」
旁邊的幾個壞小子立刻附和起來︰「那就玩騎馬打仗吧……」
「就只有一匹馬有什麼好玩的。」那個小胖子眼珠骨碌打轉,就在林夏瞳以為得救時,他仿佛得了什麼好主意般得意起來,「不如我們玩蕩秋千吧,這可是個新鮮玩法。」
「可這哪來的秋千?」那幾個愣小子都沒想明白,林夏瞳看著那死胖子的表情,不由自主的拔腿就跑,她心里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抓住她!她要是跑了,我就把你們當馬騎!」那個小胖子的爹大胖子,是村里的里正還是保長之類的人物,反正在這個小山村里也算個主了,是以那些小孩都以他馬首是瞻,立刻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拼命跑。一陣雞飛狗跳的撲騰下,她被按倒在冰冷的地上,滿是泥濘。
「叫你跑,小咋種!」那死胖子氣喘吁吁的跑到後,照她身上狠狠的踹了一腳。
真是舊傷未去,新傷又起,林夏瞳疼的眼淚就快溢出,卻咬牙吞了回去。
這幫半大小子正是鬧騰的年紀,而她呢,瘦小懦弱,也沒大人撐腰,自然是軟柿子。可自從上次她跌壞了頭後,似乎變得滑溜起來,總是躲著藏著,今天逮個正著,當然得可著勁的欺負。
他們分別抓住她的手腳,左右搖晃起來,卻沒有看見往常的害怕、哭泣,甚至半點情緒都沒有,興致瞬間就有些熄火。又不敢停手,只是回頭看他們的老大。
那小胖子沒等來預想中的尖叫、告饒,也覺得有些無趣,惡狠狠的等著她罵起來︰「你個晦氣的髒丫頭,就和你母親一樣髒!你母親不是喜歡叫麼,你為什麼不叫……」
如果他說的是鄉紳家的主母,她所謂的娘親林夫人的話,林夏瞳暈乎乎間閃過一絲疑惑。李夫人可是極愛干淨的人兒……而且那小胖子說的似乎不是什麼好話。
家人的作踐、村里的風言風語……看來這具身體的正主的身世也是有故事的,林夏瞳暗暗罵自己這種時候竟然八卦起來,還是尋個法子月兌身先。如果他們喜歡听自己哭喊,那就哭喊幾句,盡了這幫小鬼的興。
「嗚嗚……娘親……我要娘親……」林夏瞳硬著頭皮,學起小蘿莉哭鬧,「你們都是壞人……你們欺負我……你們不是男子漢!」
再傻的人也看的出,她這哭的毫無誠意,完全是干嚎。那小胖子登時火了,上去一個大耳瓜子道︰「就你這蠢丫頭也敢糊弄我,假的要命。」
咱又不是專業演員,哪能唱念做打俱佳,林夏瞳翻了個白眼,趁他們都被自己這假哭鬧的發呆,一腳蹬向抓住她小腿的那兔崽子,落地的瞬間立刻就跑。
可跑了一小會,也沒听見他們追上來的聲音,只听見平常放的那頭牛正「哞哞」慘叫。難道……林夏瞳回頭看去,牛倒在地上,那群壞小子正圍著牛,用石頭、用木棒打它。
寧靜的村落上空,飄蕩著牛低沉的慘叫聲。想起林夫人那陰狠的眼神,林夏瞳想也不想的往回沖,遠遠就看見那頭牛倒在血泊中,水潤的大眼淚汪汪的。
林夏瞳的心莫名一緊,重生後,睡在牛棚,平常這牛也對自己親熱的很。在沒人的時候,听她自言自語的絮叨……現在卻……
「瑪麗隔壁的!你們這幫兔崽子!」林夏瞳身體里涌出一股力量,她抄起地上的木柴,呼喝著朝他們沖去。一腳踹倒了沒有防備的小胖子,然後不管不顧的用手中的木棒狠狠的打他。
也不管自己身上挨了多少下,被人拉開,她又往前沖,血紅著雙眼,像瘋狗一樣,緊咬著小胖子不放,咬的鮮血四溢也不肯松口。
「丑丫瘋啦!瘋啦!」
她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好像不知道痛的樣子,嚇的那幫小子哭著喊著丟下那小胖子跑了。
「你們別丟下我呀……別啊……」
林夏瞳咬住他的右手,惡狠狠的望住他,嘴角邊殷紅鮮血,好似地獄里剛爬出來的阿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