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應如百煉鋼,遇挫化為繞指柔,伺機而動,復直如弦,能屈能伸。
——林夏瞳
林夏瞳或許不懂,但仙門弟子卻都明白,那柄看似不起眼的軟劍,連徐師叔都封印不住,肯定品階非凡。
沈慕晴臉色青白,秀眉微蹙,慢慢也回過味來,眸中就泛起盈盈淚光,哽咽著喊了句︰「葉師兄,你說這許多話,都只是為幫那村姑?」
葉連城將手中的軟劍遞給林夏瞳,沒有接腔,而是在放手前說了句︰「軟劍可比尋常的劍難使多了。」
「嗯。」林夏瞳心緒略亂,不敢相信,那冷面冷心的葉連城,竟是開口幫了她許多。若沒有葉連城搭橋,林夏瞳恐怕也不能將沈慕晴引入甕中,讓他們同意比劍。可理智告訴她,這種連笑都沒賣,勾勾指頭,就讓少女們神魂顛倒的狐狸男,還是遠離比較好。
冬日午後,陽光微冷,陰雲蔽日,林夏瞳立在風中,衣袂翻飛,竟有幾分楚楚風姿。她素手執劍,柔軟劍身挾著呼嘯舒展開,紊亂的心緒也隨之平復。
沈慕晴冷哼一聲,揮舞著仙劍「輕離」以極快的攻速朝林夏瞳臉上劈去,招式狠戾不留余地。林夏瞳忙向後仰去,躲過這當面一擊,雖說雙方兵器已封刃,可臉上挨一下,不毀容也得留條疤。
譚耀華死咬住下唇,手里絞著帕子,卻沒有喊出聲來,怕分了女兒的心,反是害她。
那「輕離」乃仙劍,內蘊著法力,打在身上必有損傷。林夏瞳自知硬拼不過,而沈慕晴又來勢胸型,她只能閃躲挪移。而軟劍「驚鴻」在她手中畫著圓圈,流光回轉,吞吐不定,將那「輕離」的攻勢削弱不少。
兩人一攻一守也有數十回合,沈慕晴手中長劍都沒有踫著林夏瞳,連衣裳角兒都沒有。林夏瞳身姿輕盈,步法飄逸,若行雲流水。雖然她的劍法宛如舞蹈般,看似綿綿無力,卻靈活如蛇,纏著沈慕晴不放。
而連番纏斗下來,沈慕晴喘氣吁吁,手中的劍也慢起來。林夏瞳眸光一閃,心想也該將她體力耗的差不離,便放慢了腳步,賣了個破綻給沈慕晴。
「晴丫頭,莫急!」
沈慕晴哪管這許多,仗劍就向林夏瞳砍去。眼看那「輕離」快要近到身前,林夏瞳手中「驚鴻」白光一閃,在空中旋圈,迎身而上,如蛇信般纏住「輕離」劍身,用力後拽。
「 當……」沈慕晴手中的劍竟月兌手而去,林夏瞳趁勢展開劍勢,直指她喉頭,微微笑著說︰「承讓。」
「不可能!你明明都沒有還手之力!」沈慕晴跌坐于地,憤恨的說,「一定是葉師兄的劍比我的好太多,你才能贏。」
「我贏,你便說劍好,若你贏,我能說你命好麼?」林夏瞳忽然有些乏力,只覺這種人總有借口,朗聲道,「你貴為仙門宗主之女,誰都讓你、敬你。你便是天下第一了麼,你可知道這天外有天?你又可知道,別人贏你,其中所付出的努力。」
沈慕晴抬眼看她,林夏瞳卻站在原地。她想起曾經,林清音天資聰慧,想學擊劍,便有最好的師傅,最好的訓練場地,最好的裝備,而她只能站在窗外,偷偷的看,回到臥室中,默默的練。大家都只說林清音劍術無雙,卻沒有人知道,她也會使劍。
「這手上的繭子,就是我贏你的原因。」林夏瞳伸出手。
那雙手,縴細瘦弱,卻滿是厚厚的老繭,沈慕晴手卻又白又女敕,默默的就說不出話來。
「這場比試,是這位姑娘贏了。」徐師叔嘆了口氣,想著這大小姐今番受挫也好,總能有些進益,不再坐井觀天。
「對不起。」沈慕晴站起身來,對著林夏瞳深深的彎下腰,頭險些垂到地上去。
這位目中無人的大小姐,能低下頭道歉,林夏瞳怔住,還以為她又要鬧死鬧活不肯認賬呢。看來這小姑娘也不是一無是處。
心中的那口氣也瞬間消弭,林夏瞳正想說些場面話,就看見沈慕晴猛然抬頭,直勾勾的看著自己說︰「但是下次,我一定不會輸給你,會把你踩進泥里,碾為塵埃……」
看來還真是教訓不夠,林夏瞳在心里搖搖頭,嘴上卻淡淡的說︰「那我就拭目以待嘍。」
「哼!」沈慕晴扭頭就走,也沒喊她嘴里眼里不離的葉師兄,想是氣惱的苦了。被愛慕的對象擺了一道,任是誰也會抓狂的。
林夏瞳頗有些理解的對著沈慕晴的背影揮手,心想這樣把什麼都寫在臉上的姑娘,也壞不到哪里去,只能算跋扈了點。這世上,最可怕的是那嘴里喊著你心肝肉兒,背地卻捅刀子的人。
她的眼神落在譚耀華身上,很快就漾起了乖順的微笑︰「娘親,我贏了。」
「你這孩子,就是要強,和人置氣干嘛。」譚耀華見那混世小魔女和其他人都走遠了,心才放下,「萬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叫娘可怎麼辦。」
「我知道,可是……」林夏瞳很為難的望著地面,半響才說,「我就是沒法眼瞅著別人侮辱娘。」
「你這孩子!」譚耀華摟過林夏瞳,眼里的淚,嘩啦就開了閘。這就是她的女兒,美麗聰慧,善良至孝……
林夏瞳將臉埋在譚耀華胸前,輕輕的笑起來。她知道,經過這次比試,譚耀華只會越發信任自己。因為林夏瞳可不會劍術,只要譚耀華認定了自己,來日就算林清音,也翻不了天去……
手中的軟劍,不復光澤,就如她林夏瞳,放置盒子中能屈,縱而復之,鏗鏘如弦。她告誡自己,一定要能屈能伸,不再枉送性命……
軟劍!這軟劍沒有還給葉連城!
林夏瞳忽然想起來,他們都已經走了很久。
他把劍留下來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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