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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荼蘼當下就皺了皺眉。
她最煩人家喊她春姑娘,听起來像動畫片中的春天姑娘來了似的,特別違和。而這兩個男人當她是什麼,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麼?就算他們爵位高,權位重,她也不理!
于是她很規矩的斂衽為禮,但卻並沒有往酒樓走,而是施施然離開了。
見她縴弱的背影慢慢遠去,康正源一愣。
韓無畏卻笑道,「我說如何?我跟她接觸過幾次,早知道她是與眾不同的。普通百姓見了官,或者上了公堂,都會害怕的。偏她,非但不怕,好像還很興奮,就像我們當兵的上了演武場似的。不過從她言談舉止中看得出,她對什麼高門大閥、皇親貴冑,從骨子也真沒有什麼敬畏之意。以勢壓她,她為了自身安危,也不是不會低頭,只是不甘願罷了。」
「嗯,看出她剛才行的那個禮有多麼敷衍了。」康正源突的輕笑一聲,「那就麻煩表兄去親自請她吧?免得過後還得去她家一趟。就春家那種情況,只怕都沒地兒好好說話。」
韓無畏怔了怔,「你是真心要帶她走嗎?」。
「真的。」康正源點點頭,一臉正色,「本來,臨水樓的案子,我是想看看她的能力,模模她的路子。可結果,我卻更加好奇,很想看看她對那些與她無關的案子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和做法。她雖是女子,但她對律法的理解卻真是通徹,在刑獄上做了很多年的官吏,都未必有她思慮精深、運用得當。何況,她的洞察力和在公堂上使用的手段,實在是太……」
「只怕你是以權謀私,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韓無畏嘴里這麼說,卻還是站起了身。也不走門,直接從窗子中跳下樓去。
「不過才跟著我兩個月,還得回來過年呢,看你舍不得的。到底誰是醉翁啊。」康正源笑罵道。當然是對著空氣,韓無畏早就沒有了影子。
街上,春荼蘼逛街想事情的心思被打擾了,正有點不爽,韓無畏卻追了上來。
「春姑娘。」韓無畏擋在春荼蘼前面。若非他長得那樣好看,笑得那樣正派,就好像一個當街調戲少女的登徒子。
「韓大人,直接叫小女的名字,好吧?」春荼蘼皮笑肉不笑的說,因為實在受不了這個稱呼了。雖然,叫名字會顯得關系比較親近。等等,古代人愛多想,一句話都得翻來覆去的分析出十幾個意思來,那……韓無畏不會誤會,以為她是想拉關系吧。
想到這兒,她就有點後悔。但韓無畏卻沒有半點不適應,直接說,「那荼蘼,我和康大人確實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不如到酒樓一聚?不會耽誤你多長時間的。」
春荼蘼真心想給他跪了,叫名字請連名帶姓的好不好?不然叫她春小娘子也行啊。干嗎這麼親熱啊,他們彼此很熟嗎?
這個年代,姑娘家和男人去酒樓吃飯是可以的,特別是小門小戶的人家,更沒有太大的規矩,何況她身邊還帶著丫頭呢。只是,她總覺得韓、康二人跟她不是一路人,太親近的難免惹出事來,本能的就有點抗拒。
于是,她又後悔為什麼和春大山分手後,因為嫌悶氣,就把帷帽摘了。看吧,現在就麻煩了。可是跟韓無畏走吧,她不太樂意。不走吧,又駁不開面子。沒錯,她是有一顆現代的、崇尚自由與平等的心,但她也不會忘記這里是古代,是異時空大唐,所謂民不與官斗,想她一介小人物,也不好把人得罪得太苦太過。韓無畏從四品下,康正源從六品上,她一個白丁若端架子,不是太矯情了嗎?
「兩位大人都是朝廷重臣、棟梁,有什麼要緊的事和小女子有關哪?」她掙扎道。
「去了不就知道了?」韓無畏笑得牙齒閃閃,不知為什麼,令春荼蘼腦海里浮現出鯊魚的形象,「你若不喜歡那個地方,我們去前面的茶樓也可以。只是必須找個雅室,要淡的事,不方便讓別人知道的。」
听他這樣說,不似有假,春荼蘼產生了一點好奇,當即就坡下驢道,「讓兩位大人久等,倒是小女子的錯了,哪里還敢挑地方?這就去吧。」
她躬了躬身,擺明不和韓無畏並排走。韓無畏倒也明白,並不多說,帶著她去了酒樓雅間。
照例,又一番見禮與客氣,假得沒邊兒,可這是禮節,又不得不遵循。等三人坐下,過兒虎視眈眈的站在春荼蘼身後,才正經說話。
「不知道康大人找小女子何事?」春荼蘼開門見山,因為不想和他們寒暄或者聊天,那都是會拉近彼此距離的,她可不想和這二位有什麼交情和瓜葛。和與自己社會地位相差太大的人交朋友,其實是會很累的,她深知這一點。
「我奉皇上之命,代天巡獄,主管幽州地帶。那麼,你想不想跟我去巡獄。」康正源也直截了當,倒把春荼蘼嚇了一跳。
「巡獄?」她眼楮一亮,但隨即又黯淡了下去,苦笑著搖了搖頭。
她當然想看看大唐河山,想四處走走,重生一場,她不想被困難在宅子里,可誰讓她是個女的呢?大唐民風再開放,對女子也是有諸多限制。她有什麼理由跟著一個男人到處跑?那樣不僅名聲壞了,還得把祖父和父親氣死。
幽州很大的,雖然她不清楚具體的地理位置,而且隨著改朝換代,行政區域劃分也不盡相同,但整個東北、京津地區、河北省這塊,應該全包括在內了。康正源據說已經走了一部分地方,而雖說大唐官道驛館發達,可再往其他地方走上一趟,至少也得兩個月,就是說,過年前能回來就不錯了。
「可是……」她很好奇,「為什麼要帶我一起去?」她堅信人家不是因為看上她了,要帶個暖床小妾什麼的。
「因為你對律法的理解獨特又準確,判斷和行事也有獨到之處。」康正源很正經地說,「雖然皇上一直以德仁治國,又對刑獄之事非常重視,但各地民間仍有冤獄的存在,這也是我這趟差事的主要目的。而你,雖然只是個姑娘家,我卻堅信你能幫我做出很多判斷。」
春荼蘼目瞪口呆,雖說被人承認和夸獎是很快樂的事,但康正源的意思,難道是想讓她當助手?如果他真是這個想法,只能說他也是不理世俗理法,敢作敢為的人。
「我觀之,你是個正真的姑娘,喜歡幫助別人從冤枉中月兌身。你就只當就游山玩水,看看我大唐壯麗江山,干脆就應下吧。」韓無畏在一邊幫口道。
春荼蘼暗暗吞了吞口水。且不說康正源這個提議是否驚世駭俗了些,反正她听了就心動得很。不,應該說是有些狂喜。
她前世是成功的律師,有很強的職業病,見了什麼事都要分辨明白,遇到不平的事,就想扭轉乾坤。如果說,她真的能與康正源巡獄幽州一帶,能還很多人清白,能把很多惡人繩之以法,她萬萬沒有不願的。只是,她以什麼身份去呢?助手?可以。但表面上呢,總有個由頭吧。
最重要的是,春大山那關怎麼過?
韓無畏和康正源對視一眼,見春荼蘼雖然面無表情,但眼神掙扎,心知此事有門,連忙加上一把火。
「以前我查閱古案,听聞過一件事。」康正源道,「一老者趁夜溜到自家兒子的廚房,想偷些吃食,結果被當成是賊,當場打死了。官員最後判這個兒子斬首,很多人不服,認為量刑過重,你認為,縣官為什麼這麼判?」
他這是想以案件吸引春荼蘼的注意力,但韓無畏之前沒听過這件事,登時大感新奇,插口道,「是重了些吧?畢竟兒子打死老子雖然十惡不赦,可是當時是半夜,光線不明,他又不知道來人是他老子,只當是賊,打死了頂多算過失才對呀。」
春荼蘼想了想,卻道,「這縣官是誰?判得真是好。」
「為什麼?」韓無畏不甚理解,一直沉默的過兒也好奇的瞪大了一雙眼楮。
「他打死老子固然是過失,但,兒子生活富足,家有余糧可被人偷,卻讓老子餓到半夜去偷食的地步,如此不孝,不奉養父母,為十大惡之一,判斬首都是輕的。」
韓無畏和過兒幾乎同時驚嘆的哦了聲。
康正源則點點頭,對春荼蘼更加滿意了,笑道,「看吧,一個刑判之官是否糊涂,是否清明,直接關系到百姓的生與死,律法是否公平,實在是非常重要的事。所以,如果春姑娘能幫我,對幽州百姓可是一件幸事呢。」
不用捧我,我很想去,但是我有切身的困難。春荼蘼心道。
而正當她不知要怎麼拒絕,也不舍得拒絕之時,過兒插口道,「兩位大人,小姐,奴婢本不該多嘴的,但請讓奴婢說一句逾矩的話︰我們小姐畢竟是一位還沒出閣的大姑娘,跟在康大人身邊做事固然榮耀,可只怕于名聲有礙呀。」
對啊對啊。好丫頭,把小姐我的心聲說出來了。春荼蘼心中贊賞,卻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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