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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于子期遠去的背影,他這兩字讓李月姐一時心緒亂紛紛,這是于子期第一次清楚明白的表示某種約定,而這事李月姐一直心中有些糾結的,但不可否認,李月姐也略略的松了口氣,畢竟,因為她上回救了于子期,再加上如今墨易進了河工所,墨易跟著于子期讀書,這導致兩人的流言一直不斷,這對于子月姐來說,要說沒有困擾是不可能的。
如今有這麼個約定,似乎也能心定一點吧,李月姐不確定的想,然後拂開一絲亂發,輕輕一嘆,多想無益。
這時,月嬌領了許大夫過來,李月姐忙將田婆子扶了進屋,然後讓許大夫給田婆子看看。
「老人家沒什麼大事,就是受了風寒,只是她這歲數畢竟大了,受不得一點湯火的,我給她開了藥,然後需得靜養數月才行。」那許大夫望聞問切一翻,就給田婆子開了藥方。然後遞給李月姐,李月姐便又交給月嬌兒,又拿了銀子給她,讓她去藥堂抓藥。
隨後李月姐送許大夫出門,回來之即,卻看田婆子正下炕穿鞋,還要走,連忙阻止。
「婆婆,你現在無論如何也要先靜養一段時間,就安心的在我家住下吧,雖然擠了點,但冬天正暖和不是。」李月姐一臉正色的勸道,剛才趁著許大夫問診的時候,李月姐也傍敲側擊了一下,便知道為什麼田婆子不留在周家了。
實在是周家一向不養閑人的,前世,田婆子是靠著白玉豆腐的手藝留在周家的,而今生,這門手藝提前被李月姐用了,而田婆子對李月姐很有好感,再加上,這一門兄弟姐妹六個,過日子著實不容易,田婆子又怎麼能亂了李家這生計,因此,這白玉豆腐她便不用了,可除了這門手藝,田婆子也沒有別的長處,再加上她年紀著實大了,周家還擔心萬一哪一天她一蹬腿,還得花心思去收尸,別的不說,就夠晦氣的,所以,就辭了她,田婆子沒了周家的落腳點,盤纏又用盡了,盡管發現了李家白玉豆腐這線索,可卻是一個無頭線索,沒法子只得打道回鄉了。
李月姐清楚這個原由,那心里自然是愧疚的,她這是盜用了田婆子的手藝,結果反而害的田婆子沒了生計,所以,無論如何,她得擔著照應老人的責任,因此這會兒哪里肯讓她走。
「這怎麼行,你一家已經夠不容易的了,我這老婆子怎麼能拖累你。」田婆子直搖頭,無論如何不留下。
「誰說你這是拖累我們了,我們還需要您的幫忙呢,上回就听您說過,這白玉豆腐您做了幾十年了,可我們這一兩年才起步,其中許多的東西都在模索,總覺得有許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可您做這豆腐幾十年,那火候定是老道無比了,等你身子骨好一點了,再給我們提點一下,我們將受益無窮啊。」李月姐道,她知道田婆子是個要強的人,不願無故受人恩惠,但有這理由,她相信田婆子便能留下來。
而田婆子,那白玉豆腐做的比自己好那也是事實,畢竟人家才是師傅。
果然,李月姐這話讓田婆子心動,而且田婆子一直在心里認為,李月姐上次說的給她家這白玉豆腐鹽鹵秘方的人,定然就是她的兒子,這麼一丁點的線索,田婆子也實在不願意放棄。便點了點頭。
李月姐才不管田婆子心里的心思,能留下來就好。
李家四間大房間,家里人多,住起來是擠一點,但,當初她能隔出八間房出來,還怕住不下去啊。
正好,墨易墨風一間,姑母和小月寶一間,月娥月嬌一間,她和田婆子一間,田婆子病著,她也好方便照顧一下。
不一會兒,月嬌抓了藥回來,李月姐熬了給田婆子服下,田婆子病著,服下藥後,便昏昏睡去,李月姐也不打攪她,便出了屋。
這時,李素娥送豆腐回來,手上又提了兩個竹編的火籃子,這種火籃子里面再放一個鐵皮打的小盆,上面有一個鐵絲蓋蓋著,第日燒好灶的時候鏟些火碳在里面,提著便可以到處走動,如果是做手頭上事的時候,那雙腳架在那上面,正好可以暖腳的。
看著自家姑母手里提著這兩個火籃子,李月姐便笑的賊兮兮的,不用說了,定是那夏水生怕自家姑母做繡活的時候冷,給她弄了兩個火籃子洪腳的。
李素娥看著李月姐這怪樣子,反弄了一個大紅臉,然後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
隨後李月姐便跟李素娥說了田婆子的事情,同時也解釋了一下當日給自家這豆腐制法的人正是這婆子的兒子,那等于這婆子就相當于李月姐的師婆婆一般。
雖然李月姐這話是不盡不實的,但正好合了田婆子心中的猜想,而李月姐這麼說,也是要預先堵自家二嬸的嘴,要不然,自己隨便留一個婆婆在家里侍奉著,自家二嬸不定又有什麼怪話呢,她是不在意,可怕田婆子在意啊。
而她這般說活,那在這種情況,是絕對有奉養的義務的。誰也沒話說。
「這個自是應當。」李素娥贊許的點點頭。
這時,太陽已經起山了,曬著大半個院子,印著白雪,晃得直刺眼。
「對了,月姐兒,過年要做幾雙鞋子,鞋面我已經做好了,就是鞋里還缺點襯子,你這有沒有用不上的舊衣舊裳,我好剪點用用。」這時,李素娥又道。
「我找找看。」李月姐說著,便進了屋,打櫥櫃,在一邊的拐角找到一包衣服,是阿爹,有些舊,許多地方都磨掉了,顏色和式樣都是淘汰的,原先窮困的時候,李月姐是打算把這套衣服改改讓墨易穿的,可如今,墨易已經是河工總甲,該有的體面還是要有一點,估計墨易是用不上了,墨風的衣服也夠,再說了,這衣服也實在太舊,似乎不值得改了,于了李月姐將衣服拿了出來,干脆讓姑撿幾塊有用的襯子吧。
想著,李月姐便將這包衣服拿了出來,交給李素娥,李素娥看了看,除去磨的太毛的邊角不要,還是能取出幾塊襯子的,于是便接過衣服,仔細一看樂了︰「你咋把你阿爺的衣服拿來了?」
「這是阿爺的衣服嗎?可一直放在我家啊。」李月姐奇怪的道。
「那定是你阿爺給你爹穿的。」李素娥沒在意的道。
「嗯。」李月姐點點頭。
這時,李素娥抖了抖衣服︰「我曬曬,這衣服放的太久了,一股子霉味呢。」說著,便去拿兩個三腳撐子,又拿了一根竹桿搭在上面,然後把幾件衣服披了上去。
「這人是個傻子麼?還是得了失心瘋了,哪有無緣無故的,把個不相干的老婆了請回家延醫問藥的,還好似當祖宗似的供奉著,偏自家長輩這邊,整日里沒個好臉色,這家里真是盡出白眼狼啊。」這時,東屋門口,方氏挎了個竹籃子站在門邊,罵罵咧咧的。
最近方氏是一肚子邪火,賈氏那里因為賈五郎的傳言更是把李家恨上了,枕頭風一吹,方氏的大哥就把方氏叫了去,沒由頭的好一頓發作,方氏覺得她太冤了,什麼都不**的事,最後卻是她倒霉,里外不是人的,因此,也把李素娥和李月姐都恨上了。
結果,一大早的起來,正準備挎個籃子去買點肉好好補補這幾天的晦氣,沒想一出門,就听到有人在那里嘀咕著,說李月姐把一個生了病的老婆子請進了家里,還請了許大夫問診抓藥。
一听這個,方氏直覺的在抽自己的臉,你說這西屋那邊,但凡榮延去拿點香干子當零嘴,月嬌那丫頭便會端著白飯碗過來,逮著好菜全劃拉到碗里,這丫頭皮又厚的要死,說她她全當耳旁風,吃完了還嫌油燥,能把人氣的說不出話來。
合著現在,卻花著白花花銀子為一個不相干的老太冶病,這不是抽她們這些長輩的臉是什麼。
「二嬸說話前先弄清楚什麼叫不相干。」李月姐撇撇嘴道,瞧吧,二嬸的反應又讓自己預想到了,李月姐倒是挺期待著,二嬸能不能出乎自己預料一次。
「是啊,二嫂,這婆婆是月姐兒的師婆婆,教她做白玉豆腐的呢,月姐兒這生計都是人家給的,這照應一事本屬應當,可不是不相干的。」李素娥道。
「你怎麼知道是!」方氏本就不待見李素娥,這回便沒好氣的沖了回來。堵的李素娥一臉通紅。
「二嬸又怎麼知道不是!」李月姐反問。
方氏叫李月姐這話堵的沒話回,便甩著個臉,直哼哼著。
這時,小榮喜捧了一只木碗,正一臉歡笑的要過來,雖然李家長房和二房一向沒什麼情份,但對于乘巧的小榮喜,李月姐一向不會為難的,而且這孩子懂事,每天早上來吃一碗豆腐腦後,就會拿塊抹布幫她擦桌子,雖然他有擦沒擦一個樣,但心意卻是實實在在的。
所以,對二叔家這小堂弟,李月姐不免要偏愛幾份,決不是榮延那討厭鬼能比的。
因此,這會兒李月姐便接過他的碗,準備去幫他舀豆腐腦,沒想那方氏風一樣的沖過來,一把奪過木碗︰「吃吃吃,你一天就知道吃,別人給的香的臭的都往嘴里塞,也不怕吃死你。」
她這話音還未落,一直鞋子從西屋里飛了出來,重重的砸在方氏的身上。
「誰,月嬌,給我出來,瞧我今天不撕了你的皮。」方氏叫一只臭鞋子砸中,氣死了,在那里跳腳。
「老婆子我,今天就教你怎麼說話的……」卻是田婆子被月嬌扶著,從屋里出來了,手里還拿著一根不知哪找出來的木棍,邊上月嬌齜牙咧嘴的,看著方氏吃憋,正樂呵呢。
「你個老乞婆,不知從哪里蹦出來的,有什麼資格教訓我?」方氏愣了一下,那臉更是氣的通紅。
「依我這若大的年紀,再憑你剛才說的混賬話,就算是教訓了你,也沒人說一句不對。」田婆子巍然的道。
本朝尊老,能活八十歲的人,便是衙門也要給老人三分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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